第17章 第17章我请你吃好吃的
解玄身上挂着泥汤,携着落水狗绕道而行前去汇合,结果却遭到了邵野不加掩饰的嫌弃。
“怎么那么笨,都说了让你俩别过来。”
他说着抽了抽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邵野停在他们面前一段距离,连扯住金银的绳子都卷短了一截绕在手腕上,只往前探了鼻子,还没等他深吸一口气,便迅速掩住口鼻:“还真是这狗!”
“臭的,这绿色的是稀屎吧。”他惊讶之下火速后退,还加强了语气:“解玄,它掉的是个屎坑!”
邵野迟半秒反应过来就开始憋笑。
解玄立即低头检查了自己外套,上面颜色虽然不明显,但二哈脖子上的白色口水巾骗不了人,褐灰混着不可言喻的绿,再加上一经提醒酝酿得愈发浓郁的恶臭。
“艹!”
解玄一激动,连带着狗都往前冲了两步,吓得邵野赶忙往后退四步,也不忙看笑话了,反而慎之又慎地叮嘱:“你可得抓住,不要再扩大伤害了。”塑料外壳都没了,就剩根绳要是再松开,这沾着屎的祸害狗可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解玄又好气又好笑:“你躲什么,我还不是替你拉的狗。”
邵野这会子倒把小心翼翼四个字拿捏得十分到位,他停在不远处的地方遗憾地宣布:“不好意思啊,我这人特狼心狗肺,狗还你了。还有,你不是想保持距离吗,我特认同并且觉得现在就可以!”
浑话归浑话,邵野虽然不愿沾屎,但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比如怎么样对现在的情况进行一个应急处理。
二哈是斜着滑进坑底的,所以绝大部分混着屎的泥浆都沾在脖子和半身侧边,也是幸亏今天这狗还穿了小褂儿,不然还真的很难办。
“先解套儿,你把那个口水巾也解了,等会找垃圾桶直接丢了吧。诶,脱背心的时候注意别碰着头上的毛,它现在也就剩那颗脑袋最干净了。对对,就这么拽,财宝你不要乱动,多少也配合点。”扒掉口水巾和狗背心不一定能还你一只完好无损的二哈,但也绝对能干净一多半。
解玄被他叨念得脸色越发青黑,咬牙切齿道:“安静。”
“啊?”
邵野指挥得正来劲,解玄只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了嘴:“再吵吵你来。”
“不了不了,这种事情还是不用这么谦让了,降低最小损失嘛。”邵野厚脸皮地婉拒道。
果然脱了衣服的财宝立时白净多了,露出二哈原本该有的颜色,只是头后颈和衣服没包住的后腰还是那个色,湿漉漉的毛一撮一撮的,看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晒干打结。
解玄把绳子暂托给邵野,自己去把财宝刚那一身全给丢了,连同自己被二哈甩上泥的薄外套。
邵野知道他们土豪衣服都贵得很,再见他回来时只身着t恤,不免替他惋惜:“其实洗洗还能穿。”
解玄:……
“你怎么还把金银掐怀里了?”
邵野将放到底的狗绳还他,远离财宝后才把香香的金银放下,光明正大地讨论那只臭味散发者:“它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沾上屎了?刚就硬要亲金银。”就解玄丢个垃圾的功夫,看见人也要凑上去,看见狗也要蹭上去,完全没被身上的污渍耽误片刻,社交能力一如刚才在公园,连邵野都替他丢脸。
“它一直这么臭美吗?”明明臭气熏天还觉着自己挺招人喜欢,邵野光是看着就要被乐死了。当然,大前提是这个屎味狗狗不要过来亲他裤子。
“嗯,随解自秋。”解玄看似随意道。
邵野联想到解自秋每次都用啫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又乐了。
弯是溜不成了,狗都搞成这样了,得先去洗洗。解玄回去这一路硬是勒紧了狗绳,才免得财宝为祸四方,诚如邵野所言,这狗自己还美得很。
打趣解自秋的同时,解玄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依着解自秋那点洁癖,等会他能不能让我们进门都两说。”
“没事,我们骗骗他。”同解玄一对视,邵野大眼睛顺势弯成了两条弧线,亮闪闪的不知道藏了什么小心思。
“骗?”解玄明显持怀疑态度。
“跟我走就对了。”
邵野领着解玄去了家小店,还没到门口他就深吸了两口气,一缓刚才被熏晕的脑子:“没错儿,就是这味儿,刚才在马路对面我就看到这家了。”
确实臭,都赶得上财宝刚从坑里跳出来那会了。
解玄看了眼招牌:牛家螺蛳粉。
下头配字:闻着是真臭,吃着是真香!
后一句写不写实他不知道,但前一句没夸张。
“你在这等我,我进去买。”邵野嘱咐完他就大着嗓门喊:“老板,要三碗螺蛳粉,打包!”
解玄觉得自己今天在这些浓重气味里,都快腌入味了:“你买自己的就好,解自秋从来不碰街边小摊的东西。”他自己不想要,明着不好回绝就拿解自秋当借口。
“也对,”邵野想了想又道,“没事,到时候他真不要我也可以一个人吃两碗。”
说着他还回头问解玄:“能吃辣么?”
解玄:……
“可以。”这人是听不懂拒绝吗?
“老板,要特辣!”又是一嗓子高调。
解玄:他不想要螺蛳粉,他也不想要特辣。
“好咧!”老板一撩帘子,从后厨拿来食材:“要臭的,还是改良版的?”
“啥是改良版?”
老板向下拉了一下厨师帽,同他解释:“这不好多人介意气味么,改良版就是闻不出臭的,吃着味道还是一样的。”
“那岂不是没了灵魂?螺蛳粉就是要有味道的吃着才更香哩。”邵野大惊,配上老板的点头如捣蒜,他立即豪言壮志地拍板:“老板,你多加点料,我要吃就吃最臭的!”还能盖住财宝身上的味道,一举两得。
两人一拍即合,老板很爽快地回道:“没问题,保准最臭的!”末了,还比了个大拇指。
俩人进小区的时候,解玄第一次感受到保安异样的目光,让他更加肯定信错了邵野。其实路上财宝散散味已经好多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好像比之前更臭了,尤其邵野还特地没系牢袋子,美曰其名:伪装成财宝的味道。这俩根本不是同一个味道好嘛!
他现在猜测解自秋更不可能让他们进门了,而且很有可能连金银也一并扫地出门了,这得多久才能散干净味道啊。
敲门之前,邵野嘱咐让他们靠后站,自己和金银在前头挡着,尤其财宝务必、一定要蹲在最后。
“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解自秋话还没说完,赫然捏住鼻子整个人呈弹射状后退:“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毒气炸弹?”
邵野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特地将东西举到他面前:“我请你吃螺蛳粉!”
背后乍然听到主人声音的财宝顿时蹲不住了,挤着也要往前凑,这种时候怎么能只留金银一个在主人面前独美。
谁都没想到最不可控的因素其实在这,它这一冲,两个知道狗沾屎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闪得快,手长的还没忘记捞一下小泰迪,生怕自己再被这蠢狗波及到,而这也直接导致财宝一扑击中,两爪准确无误地抱住解自秋将人给压住了。
可能螺蛳粉的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就是盖住了屎味,迷惑了某人的嗅觉,解自秋不明所以地接受了自家二哈爱的抱抱,完了还抚摸了一把纳闷:“怎么搞这么脏?”
眼见向来精明的解自秋也有失算的一日,弄巧成拙的邵野最先破功,忍不住“噗嗤”一声再憋不了了,眼下这情况可不能全怨他,人人有份。他笑着笑着还给自己整岔气了,如果不是顾及手里的螺蛳粉,估计现在都要被他给抖掉了。就连平时闷声不响的解玄也轻咳两声,绷不住笑意。
解自秋看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后知后觉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把挤在自己眼跟前的硕大狗头抬偏过去,没有什么比手底下泛着的那点绿更让人绝望了。
有一瞬间,解自秋觉得自己永远冷静自持的手都开始抖了。都这距离了,他要是再瞧不出、闻不见,那狗毛上粘的,那他简直是瞎了。
“这、这、这是——屎?”解自秋看看自己的手、看看自己的裤子,再看看兴奋的狗子,四眼茫然:“这谁的屎?”很显然人已经愣了,才会问出这种无解的话。
“解玄!!!”这还是解玄印象里解自秋头一次叫到破音。
最后他们谁也没进得了门,充其量,糟蹋了门口一块地垫,以及解自秋本人。
前者倒没什么,至于后者,说实在的,好笑大过了那点儿发自良心的愧疚。
初见时,邵野觉得此人太过精明狡诈不肯吃亏,如今这番操作也算是把他拉下‘神坛’了。
而对于解玄来说,解自秋的医生身份是高于家人之间的,他很难习惯这种身份的转换,在他们中间永远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解自秋让他瞧见的一直是强硬的治疗者、或是意图掌控者,今天的事让他看到了这个人平凡普通的一面。
说起来好像,他小时候也是亲近这个堂哥的,明明只年长他一些,那件事发生之后却像是变成了一棵无坚不摧的大树,却原来是他没意识到内里柔软的一面。他开始产生一丝动摇,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事,解自秋的无坚不摧是不是会再一次垮塌,他或许没有看上去那般心硬。
大概过去了够解自秋完完整整洗十次手的时间,门这次又开了条缝,依次从里面陆续丢出来几样东西。
刚才的地垫儿(肯定是被抛弃无疑了),郊游用的一次性野餐垫,餐巾纸,免洗洗手液,小瓶酒精喷雾,和一张宠物洗澡美容店的名片。
东西倒是齐全。
丢完这些的解自秋留下句:“把狗送到上面这个地方,剩下的你们自行解决,门口记得给我清理干净。”说罢就负气似的风风火火关了门。看模样估计等会还要洗个澡,扔掉几件衣服顺手再给大门也来个消毒。
再看邵野已经拴好狗,正抖开野餐垫准备铺地上席地吃饭,顺便问他:“要不,咱解决一下?”他倒是很随遇而安。
解玄觉得这一日过得简直可以用魔幻来形容。他破天荒地帮着铺好野餐垫另外两头,感觉生活好像也确实可以不像想象中过得那般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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