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颖川，”柯新从地上站起来，“这猫交给我吧，你别管了。”
“交给你？”舒颖川下意识看了眼图乐，“你想怎么样？”
“带去宠物医院治疗一下，能活下来的话，顺便做个绝育吧。”
听到这话，图乐瞬间炸起了全身的毛，两只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身体还在慢慢后退。
舒颖川担心柯新再继续说下去，他们俩可能会真的没命，于是一把将图乐从地上抱了起来，按在自己怀里。
柯新刚想问他的洁癖去哪里了，却在看到图乐的眼睛时，不由怔了一下，“颍川……它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舒颖川疑惑地低下头，正好和抬头的图乐目光相撞，于是他也愣了一下，“……变、变圆了。”
或许是离得近的原因，舒颖川发现图乐的鼻子和嘴巴看起来都好粉嫩，两眼圆溜溜的样子也比刚才可爱多了。
从图乐醒过来一直到现在，他的瞳仁都像普通猫一样，像一条很细的黑线。
而就在刚才，被舒颖川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他的瞳仁变成了圆的。
虽说这种变化对于猫来说很正常，可对图乐却不一样。
他记忆里，除了小一点的时候被那个人这样抱在怀里过，再也没有任何人这样抱过他。
因为实验室只有冰冷的医疗器械，以及插在身上的各种针管，还有逃跑换来的虐打。
舒颖川抱起他的那一刻，他竟然在愤怒和无措之余，还隐约有一种鼻酸的感觉。
明知道半人类不该和人类有过多的交集，可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想见一见那个人的念头。
不过那样的复杂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眼睛很快恢复了正常，看起来依旧冷漠疏离。
“你想养它吗？”柯新问，“如果你想养，那我带他治疗完了，做好绝———”
“好了，那些你别管了，”舒颖川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怀里挣扎的动静了，“我想想再说吧，你先回去。”
“可是这猫这么脏，你一个人能给它洗澡吗？要不还是我走的时候顺便送去宠物医院吧。”
“不用，”舒颖川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图乐毛绒绒的脑袋，“等下赵医生就来了，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人家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宠物，你要不……”
“烦死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舒颖川单手抱着猫，不耐烦地把柯新推到了门口，“快点给我消失。”
柯新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公司老大，忙套上鞋，扫了一眼舒颖川后，接通电话匆匆离开了。
图乐开始在怀里挣扎起来，舒颖川把他放在客厅地毯的坐垫上，挑着眉笑道：“原来你变成猫的时候不会说话啊……”
图乐没理他，舔了舔自己白色的爪子。
舒颖川坐在一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脚上粉色的肉垫，“你刚说要找人，你要找什么人？”
图乐停下舔毛的动作，看了他几秒，接着很敷衍地喵了一声。
“喂，你现在可是在我家，躺在我的地毯上，”舒颖川对他的爱搭不理感到不满，忍不住吐槽，“如果你想找人帮忙，就该态度好一点，明白吗？”
图乐没回答，但在舒颖川一眨眼的功夫，再次变成了人类模样。
舒颖川见他坐在地上冷着脸，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现在柯新走了，屋子里只有他和这只猫，其实仔细想想，还是挺危险的。
毕竟他对这种生物毫无了解，并不知道自己的什么行为和语言表达会取悦他，或者惹怒他。
而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猫形态的图乐丢出去，现在就算那么想，也已经没胆子做了。
毕竟猫都可以变成人，那么比如猫突然变异把他杀了这种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事关生死，舒颖川感觉自己还是不能太大意，不然到时候上了热搜和新闻，说他被一只猫在家里杀了，那也太离谱了。
更何况这件事非常丢脸。
再说还有奶奶，他不能留下奶奶一个人。
“我可以自己洗澡，”图乐突然站起来说，“洗完我需要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就走，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你，还有……我是半人类，不是什么变种人。”
舒颖川愣了愣，随即尴尬地别开脸：“你请，随便怎么洗都行。”
他没想到那会儿和柯新说的话被听到了。
当然，他也适应不了图乐每次变成人的时候，都是果体……
舒颖川趁着他在里面洗澡，自己先把客厅那堆没吃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图乐分不清热水和冷水的开关，于是直接用冷水洗的澡，虽说现在八月份的天气也不冷，但冷水还是冰得他皮肤上冒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洗完后，他弯腰仔细查看了自己大腿上的几个洞，这会儿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泛白，皮肉外翻，如果不处理就很容易发炎溃烂。
他听到外面舒颖川自言自语的声音，顿时有些犹豫。
其实当时他醒来，对舒颖川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脑袋上顶着鸡窝的陌生人类。
而当他嗅出舒颖川身上的香甜气息时，内心的戒备才放松了几分。
他仔细观察了舒颖川，发现他的长相在人类当中算是出众，而据他了解，这种面貌的人类一般都拥有较高智商，地位也相对会高一些。
之后他简略扫了眼这间屋子，大概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而后他又通过舒颖川，知道自己的皮毛已经成功蜕变成黑白，再也不是之前的深灰色。
这样一来，即使研究所的人还想抓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认出他来。
图乐尽管心里很抗拒人类，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想找到那个人，就必须要借助人类的力量，所以当舒颖川的气息让他安心后，他才没有否认自己的能力。
因为他确实没多少时间，也确实很需要有一个聪明且拥有一定能力的人来帮助他。
不过显然目前舒颖川只是可能拥有那种能力，至于智慧，图乐没打算抱太多希望。
现在他考虑的是，该如何才能让舒颖川同意帮他找人。
毕竟看舒颖川的样子，似乎并不希望他洗完澡后还出现在自己家。
“你洗完了？我把药箱拿出来了，你可以先用酒精消毒，然后再用别的药。”舒颖川说完之后，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见图乐走到沙发上坐下了，才扶着额头说：“我去拿睡袍给你穿上。”
图乐本想说自己可以穿刚才穿过那件，因为他能看得出来舒颖川并不喜欢自己穿着他的衣服。
可舒颖川从衣帽间出来时，手里却拿了另一件干净的睡袍放在他旁边。
“你怕我吗？”图乐突然问。
“有点儿，”舒颖川偏着头，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先穿好衣服。”
图乐没再说话，快速穿上了睡袍，并且再次将腰带绑成了蝴蝶结。
舒颖川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想笑，“你是对蝴蝶结有执念吗？为什么一个大男……呃……一只公猫？会这么喜欢蝴蝶结。”
“因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教我的，”图乐再次回答了一个舒颖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问题，“他说我系这个很好看。”
清晰的记忆里，那个人总会拿着一条红色丝带，动作很慢也很轻地给他绑在脖子上，然后笑得很温柔地摸他的头，对他说：“图乐绑蝴蝶结非常好看。”
“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嗯，”图乐说着面无表情地把酒精倒在了伤口上，明明看起来是该痛到人即使不大喊也会龇牙咧嘴的行为，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找到他，我就离开，再也不出现。”
“你还记得他住在哪里吗？”舒颖川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酒精不是这样用的，你、你感觉不到疼？”
图乐摇摇头，依旧没什么表情，就像他说的这个人不是自己一样，“我逃跑了很多次，只有这一次成功了，之前每次被抓到都会被打被电击，也会被吊在水里淹，一开始会疼，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舒颖川听得心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不难想象得到，在如今的人类社会里，出现像图乐这样的“异类”，一旦被人发现，无非是送去解剖研究最终做成标本，又或者被人私自买卖然后关起来供人观赏。
即使作为人类他不该那么想，可事实就是如此。
有些人类，确实非常残忍。
“半人类的自愈能力很强，”图乐看着他，伸手拉开了睡袍下摆，“这个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而且由于我们的体质特殊，所以不会留下疤痕。”
舒颖川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图乐大腿上的伤口，惊讶地发现，伤口确实在被酒精清洗过后，似乎变浅了。
“你能帮我吗？”图乐从沙发上站起来，直直看着他，“如果你能帮我，我可以答应你提出的所有要求。”
“所有要求？”舒颖川也站起来，难得表情严肃起来。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图乐长得比他矮半颗头。
“只要能见他一面，”图乐想了想说，“就算你最后要送我回研究所换钱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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