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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各方动


交州郡。

        胡老三是个半瞎子,看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人。

        他跟乡里的人说,这是他以前烧火不小心给燎到了,害了眼睛。

        胡老三以前在外面打工,乡里人都不知道他再给谁办事,只知道他在五年前的夜里突然跑回来了,满身狼狈。跑回来了,就没再出去了。

        也亏得胡老三以前往家里寄了不少钱回来,不然他那个弟媳妇儿又怎么可能待见他。

        胡老三喜欢搬根凳子坐在村东边的老树子下,给一群小孩子讲他以前遇过的、见过的趣事。

        这天,胡老三和往常一样,坐树子下,几个小孩子围在他身边,嚷着要听他讲故事。

        但是他的弟媳妇突然来了,不像平日里那边嫌弃模样,语气中带着些讨好与惊慌:“三哥,家、家里来客人了,你快回去一趟吧。”

        胡老三听见弟媳这样的语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是心底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弟媳妇那性子,在村里都是极为泼辣的,少有露出这样惊慌害怕的模样,说明这客人非比寻常。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藏在心底里的东西一下子被重新翻了出来。

        他拍拍身边小孩子的头,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伯伯先回家一趟,明天再来跟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那伯伯明天要早点儿来哦。”他们是这样回答的。

        在得到了胡老三肯定的回答后,几个小孩子又结伴跑其他地方去玩了。

        胡老三站起来,叹了口气,对自己那弟媳妇说了一句:“走吧,回去。”

        当初那件事之后,他心里就隐隐不安,总觉得那事儿啊,总有一天会被人翻出来。

        胡家家里算不上穷,托着胡老三让人送回来的银子,他们也修了四间屋。

        只是这房子的主人畏畏缩缩地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看向坐在堂屋里的人,眼里全是害怕。

        胡老三眼睛看不清,只能看见那人穿了身纯色的黑衣。

        可是其他人看得很清楚,一身黑衣的男人眉宇间全是阴郁,眼里阴沉沉的,带着一股冷意。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

        他说:“胡全?”这是胡老三的名字。

        “这位老爷。”胡老三的弟媳妇讨好地跟他说,“你、你看,我把三哥喊回来了,你可不可以……”

        男人没有理会女人,手下自然地将女人赶到一边和她的丈夫儿子待在一起。

        “这位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胡老三忍不住向自己弟弟那边看过去,眼里的是忍不住的担忧。

        男人将胡老三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老三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阴冷极了,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用觊觎的目光看着猎物。

        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京中有位贵人要见你,跟我走吧。”

        胡老三想要拒绝,可是他看看那边的弟媳妇一家人,又看看配着刀的几个黑衣人。

        他知道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叹了口气,说:“好的,大人。”

        翻过了年,雪渐渐小了,院子里的树上冒出来几个芽苞。

        苏听雨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来招待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十五岁的少年脱了龙袍,换了身常服,一大早就跑苏府来了。

        苏听雨带着人去了梅园。

        梅园的花已经谢了些,远没有花期正好时好看,但是凋落的花瓣与雪和泥混在一起,枝头还点缀着不多的红花,别有另一番韵味在其中。

        苏听雨让人用雨搭将四面都给挡着,亭内燃着炭火,冬日里也是暖洋洋的。

        “朕、我来吧。”楚洛书看见苏霖备了茶具进来,上前一步抢了苏霖的活计。

        苏霖看向苏听雨,眼中带了询问。

        苏听雨点点头,说:“没事,你先出去吧。”

        苏霖:“是。”听话的退出了亭子。

        楚洛书端起红泥小火炉上烧沸了的水来清洗茶具,听见苏听雨的话,也抬头对跟着他出来的王安吩咐道:“王安,你也出去吧,朕和相父自己就可以了。”

        王安弓着身子行礼:“是,陛下,若是有事直接唤奴才便是。”

        “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楚洛书不耐烦地说。

        王安朝苏听雨这边也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楚洛书突然跑苏府来要赏那劳什子梅花,苏府的下人们就急急忙忙地把梅园的亭子给收拾了一下。

        虽行事匆忙,但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好了的,地面上铺着氍毹,木制长形案几,四周挂上了雨搭。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说着要赏梅,却让他们将四周都给围上?他们弄不明白,但是陛下的话还是得听的。

        原本这亭子里有套石桌石凳的,只不过前些日子,石桌开裂了,多了些裂痕,便让人弄了下去,等把新的做好了在安新的。

        不过,没有了也好,铺上两三层的氍毹,坐着也不凉。

        楚洛书自然也是会煮茶的,该学的他都学了,煮茶弹琴这些雅事他也没落下。

        他知道相父最爱的是六安瓜片。

        苏听雨看着楚洛书动作流畅地烹煮茶,轻轻笑了:“陛下怎么突然想到来臣家中了?”

        “相父。”楚洛书不开心地开口,“朕好累哦。”他眼底都青了。

        苏听雨也看见了楚洛书微微泛青的眼,还是心软了些:“近来有很多事吗?”

        “有,好多。”楚洛书抱怨着,“青州那边的事儿要朕看着,朝中的折子跟雪花一样多,一半多都是没用的废话。”

        “青州那边,让影逸看着,有了消息再跟你说就行。”苏听雨说着。

        “不要,朕要亲手处理他们,冯家竟然敢对相父动手。”提起这个,楚洛书眼神阴郁了一瞬,但转眼就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朕才不会放过冯家。”

        苏听雨看着楚洛书模样,温和地笑笑:“冯家毕竟是太后的母家,陛下若是想动它,可得好好遮掩一番。”

        只有让人找不出借口来说些旁话,那“不敬”的帽子才压不下来。

        楚洛书将茶水倾入杯中,放下手中的茶壶,将茶杯端到苏听雨面前放下,说:“朕知道的,相父放心吧。”

        苏听雨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想起这些日子几位同僚好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加深了笑容:“也对,陛下比臣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

        自己那几位同僚好友提前这位年轻皇帝的处事时都忍不住赞赏几句,苏听雨就想笑:“早知道臣应该早些让陛下自己处理政事的。”之前那些折子都是苏听雨半帮着处理的,楚洛书更是大部分都听从苏听雨的意见,也难怪外面流传苏听雨挟天子。

        楚洛书将茶放到苏听雨面前,自己跑苏听雨时候坐下来,替他揉捏肩膀。

        他嬉笑着:“得亏相父疼朕,替朕揽了那么多事,朕才能得这几年悠闲。”

        他这行为,若是让旁人见了,可不得惊掉人的眼,让那白胡子的御史官见了,不得吹胡子瞪眼地嚷着苏听雨不尊帝王。

        但是楚洛书不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什么问题,他说的可都是实话,他对相父是真的视若长辈,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相父这些年来的相助。

        这些年来,他所见识到的朝堂上的云诡波谲不到它本来模样的三成,大部分的风波都被相父拦在了外面,让他有时间慢慢成长。

        苏听雨笑笑,叹一声:“陛下倒是信我。”

        若是换个人,心底怕是会认为他是想要架空他的权力,将他视为傀儡。

        苏听雨轻笑一声,半侧过身子,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楚洛书的头。

        楚洛书露出一个笑容,才谈到正事:“相父,米缇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还有表哥那边有消息吗?”

        “影越那边倒是传了消息回来,至于阿鹰那边”提到方不渡,苏听雨就皱起了眉头,“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永嘉那边是余氏的地盘,他们想要递消息出来也不容易。”

        之前还好,消息能递出来也是因为余东峰对安峥没有太大的防备,现在已经有安峥这么个例子摆在前面了,余东峰不会再轻易放松了。

        楚洛书听到这个心情很不爽。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对于永嘉来说,百姓怕是只知余氏,不闻圣名。他可以容忍相父帮他处理政事,但是他对余氏在永嘉的地位很不满。

        人有亲疏,对于余氏,他自然不会像对待从小帮助他的相父那般对待。

        “不过……”苏听雨沉思片刻道,“有魏三在,应是无事吧。”

        “或许吧。”楚洛书对这位魏三公子的了解不多,他听的更多的是这位三公子的花名,只是偶尔听说过这位三公子以前也是位博学多识之人。

        ……

        永嘉。

        余浦满脸的醉意,他手里握着酒杯,拍着桌子跟新结识的友人说着家中父亲对他的忽视。

        在他父亲的眼中,他永远都比不上他那位庶弟,永远都是不成才的那个。

        “还有他那个姨娘。”余浦咬牙说着,想起自己母亲受的委屈,心里全是愤怒,“仗着她那儿子,敢对我娘大吼大叫,不过一妾室。”

        方季抬眼赏着歌舞,懒散地听着同桌这醉鬼的抱怨,举酒浅酌,举止间带着一份洒脱。

        余浦说够了,喝了一大口酒。

        方季才慢悠悠地开口:“确实,余兄的父亲着实有些过了,再怎么说,余兄才是他的嫡子呀,你的母亲才是他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妻子,怎能让个庶子姨娘给欺了去。”

        “就是!”余浦大声说着,也亏得他们这是雅间儿,不然不知道得扰了多少人,“那个贱人,凭什么跟我娘争?娘还让我不要计较,凭什么!”

        他才是嫡子,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母亲才是父亲的正妻,凭什么要让着那对母子。

        长年遭到父亲漠视的余浦心中的怨言不小,只是往日迫于父亲的压力也只敢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现在他喝多了,面前的方季和他的圈子也不重合,也不怕漏了出去,所以余浦就忍不住说出来一些埋在心底的话。

        他一直都嫉妒着那个被父亲看重的庶弟啊,怨恨着看不起他的父亲。

        方季端起酒杯,唇角勾起:“确实,有些过分啊。”

        仔细看,能够看出方季眼中隐隐藏着些不屑与意料之中的神色,只是同桌的人因醉酒未曾看清罢了。

        方季听着余浦酒后胡言,看向楼下台上的舞姬。

        永嘉多温婉美人,台上的舞姬也是温柔似水的美人,一颦一笑皆含风情。

        他想,和魏三分析的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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