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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河边沉尸


但是做说客,是需要天赋的。坚守观点之外,还需要通晓人情。明白双方的诉求和关注,才能劝说到位。

        对吃喝和技术更感兴趣,在人心诡谲的安情局内简单到有些直愣的易军显然没有这个天赋。

        还没有等他进一步赵氏武装冷酷残暴来恐吓许节宁,就已经败下阵来。许节宁反客为主,将消息套了个底掉。

        易军只能装成锯嘴葫芦。

        许节宁也明白,此后易军大概也是听命要防范自己打听消息,此路不通,得另寻他途。

        途径总比困难多。

        饭后武子鹤直接回了小黑屋,许节宁绕道先去门口的超市打算买点日用品。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讲电话。

        “我熬了一个通宵,脑袋都是木了。老了,老了。”是林翰,正在收银台结账买烟。“下午我是真的开不动了,叫个司机,还有你那个得意门生小陈,带上笔录本和设备,和我一起去河边。”

        林衍对电话里的回复显而易见的诧异和不满,“没人?!边防那边演练都去保卫支援……”

        许节宁心机一动,抖抖机灵假装正经地走进超市,“林队,我总算找到您啦。”语气中带着小朋友即将出任务的雀跃,还不忘装出一点拘谨。“康凯,嗯,康队说现在人手紧,您下午要出去公干让我跟着您,打打下手,开开车,历练历练。”

        林翰顿了顿,困倦的面容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疑惑”。

        许节宁顺杆向上爬,“讲我老在会议室盯着电脑脚不落地,说实习生得从小事做起,不能好高骛远……”

        林翰是略微知道一点许节宁的背景的,听许节宁这么说,也没多想。只当是康凯或者康凯汇报的林局要他带孩子玩,不疑有他,答应了。

        “前面直行不用下匝道,我们直接进村子。”林翰在车上迷糊了一会,缓过劲来,眯着眼睛给许节宁指路。

        “我以为要去河边再次勘察现场。现在进村,是去找当时报案的村民重新盘查情况吗?”许节宁问。

        林翰没怎么走心,道,“属地派出所已经查问过一轮了,一个阿婆说是最近见过生人徘徊,再去问问。你们康队带着安情局向主要侦察方向赵氏武装交易灭口去查上游情况了。但是也不能排除腐尸是下游入水的可能,小概率的线索算我的事情,我查。”

        “但这些不是要紧的,反正就是排查、排除。主要还是得沿河泥土采样。”

        许节宁奇道,“泥土采样?和腐尸比对吗?入水也都冲干净了捡不出来了吧。”

        林翰微微抬起头,透着后视镜反过来打量许节宁,失笑道,“康凯没和你说干什么就把你打发了?你这是不是把人惹了被丢出来了?”

        许节宁假装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边城的人总是更加直爽一些,且对着大城市里来的有一种天然的仰视。林翰没有绕弯,直言道,“昨天薛强在云边城内一个私人会所现身了。我们得到消息赶过去晚了一步,现场侦查发现一些泥土残留,像是河边的特殊土质。采样比对确认哪一段之后,再查录像监控,看看薛强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岂不很麻烦,大海捞针一样。”许节宁感慨。车已经开到了村里,村长打电话说临时出门办事,还得有几分钟才到,让稍作等待。

        “那也没办法。西北反正现在是静默了,会所周边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更大范围的海量监控也不能人工一点点看,猴年马月的。只能线下结合,用笨办法,不放过一点线索。也是可惜,要是有个搜索引擎或者啥的,放一张图或者一段摄像,就能在海量的监控资料库里匹配相似的,检索出来。基层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周折。甚至可以盯着,一旦出现毒枭冒头就报警,我们雷霆出击。我们找毒枭的速度快很多,总不会让歹徒总是溜之大吉。”林翰一边夹着烟,不无畅想地感慨。

        看图识图的算法,包括人脸匹配、步态匹配,还算是当前最新、最尖端的研究领域。提出这种想法的人诸多,但是能写出好用、简洁、高效算法的,没有。许节宁想起学院里,最是醉心技术的李图就在研究这个。

        不过现在显然不适合就这个技术话题展开深入下去。研究技术又不能让许节宁获得更多的消息。许大小姐眼珠一转,换了个新的恭维路线,“也是哦。现在一线警员就辛苦了,风里来,雨里去的,难怪康凯要我多和你们学习。禁毒剿匪,还真得意志坚定。和这些心思狡诈的武装,还有白骨噬肉的毒品抗争到底。也不知哪一步,深渊跌进。”

        这话就那么寸地勾起了林翰的伤怀。他本是药学专业的大学生,毕业后打算找个制药公司研发或者销售,当白领挣个安稳钱而已。谁料当缉毒警的父亲在退休前最后一次行动指挥中,不慎落入毒贩包围并被强行注射大量高纯度毒品。虽然救回来,但是挣扎一年戒毒失败,自杀身亡。为了父亲,林翰才转到缉毒。

        当年的毒贩已经伏法,但那些人的供货商,和控制着金日醉区域的赵氏武装依旧为祸人间。据说赵氏武装还和安南军方势力渊源甚重。

        林翰说起旧事,顺便提到,“也不仅仅是为了清算过去,更重要的是不能让金血祸害人间。”

        许节宁虚心求教,“我只听林叔叔说过一句金血是新型毒品,到底哪里不同呢?”

        林翰呼出最后一口烟,解释道,“这是一种化学合成毒品。算是卡芬太尼家族合成物吧。你不学药,不知道。芬太尼是临床麻醉管制药品,其中卡芬太尼用于大型野兽的麻醉,微量高能高毒性。金血这种毒品,据说人用效果很强,生产出一点就可以欲生欲死,极其容易泛滥。且不稳定,注射剂量一旦稍微多了一点,就能致死。”

        “就像大陕……腐尸?”

        “就像河边出现的腐尸。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按照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和化学、药学专家推测出来的金血分子结构式。这种化学物反而适合做汽化吸入剂。当改变给药途径雾化稀释后,毒性更好控制,麻醉、致幻效果不减。这就意味着……”

        “不仅仅是瘾君子主动去吸,还可以在人多密闭的场所释放,让人被动的吸。如果成瘾快,几乎可以让所有人迅速成为金血最终的买家,赵氏武装大赚特赚,毒品泛滥,鸦片战争重新打响。”许节宁对社会、历史、管理略有所懂,反应非常敏锐。

        “是,这是最可怕的后果。金血可以成为控制人的工具,如影随形,无孔不入。由不得众人的意愿吸与不吸,都会被拉入罪恶的魔爪,从人间坠向地狱。”林翰同意许节宁的说法。

        看许节宁和一同来的小陈两张脸都已经僵硬,如同被吓傻了,林翰不由得轻咳一声,挽回道,“但也没那么恐怖,或者说简单。这种想法很久之前就有欧美的超大毒枭想出来了。是国际毒枭的野心和追求。但是并不容易,目前最接近的一次,是俄国人质中毒,剧毒的卡芬太尼和□□混合制成气溶胶,3秒内致死,导致数百人质丧生。这种汽化物,真要稳定控制也难,分子式、生产工艺、稳定量产都属于技术难题。我们的高精尖专家也做不到,所以不用过度担心。只不过,未来充满未知,万一让坏人先掌握了可以作恶的技术,很容易万劫不复。所以我们对赵氏武装,是不允许他们摸到金血这条路。一边是管控技术、管控原料,防止毒品泛滥。一边是收网剿灭,没有做坏事的恶人,刀枪本身就不在是恶了。最好,还能找到他们研制的专家,断掉后路。”

        说话间,远处一个胖子一步三颤跑过来。

        村长卡着时间到场,工作切回正轨,四个人一道去农舍里去找提及线索的阿婆。谁知道阿婆不在,又去河边洗衣服了。

        刚刚漂下腐尸这点小事显然不能打断农家生活的轨迹,茶米油盐姜茶醋是天顶天的大,毕竟活着最重要。至于暗处的蝇营狗苟,对本就过着贫瘠日子的人而言,可能和蚊子差不多。随处可见,当不得要紧却又不知那一天被蚊子咬住,传染上病毒或者寄生虫,长睡不醒,一命呜呼。

        林翰没有问到什么要紧的。所谓生人是不错,但描叙的样貌吞吐不清,刚刚说方转头又成了圆。除了知晓是男的,可以和薛强的特征匹配上。其它都没有用。

        林翰要走,阿婆倒是来了兴致,反过来追问腐尸案的进展。案情机密自然不能随便透露。阿婆独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娃嘎子晓得,定是做了恶事让佛祖收了魂去。被天谴了呦。乌漆嘛黑的,保不齐是偷了山土,破了地神。”

        村长跺脚叫婆子禁声,“山里长短,那是家国大事。怎么是你一个洗衣妇好说的。”

        林翰知道,他们在说土矿,学名sb-an合金锑矿。就在这个村子的下游乌翠河湾的噶伦村以南。发现矿藏的地方属于天正和安南的交界处,多数矿藏在安南领土中。早些年曾经传闻这种矿可以用于尖端通信,是不可多得的战略资源。一粒sb-an合金锑,价值百粒黄金。有村民私采私卖,有淘金客铤而走险,甚至是天正和安南两国之间为了矿产还有所不虞。直到大概15年前研究证明其实sb-an合金锑在通信中的应用尚不成熟。对所谓土矿的狂热和残虐才慢慢褪去。

        村里妇人不懂得那么深奥复杂的故事,只记得这东西价值百金,碰之必死。

        林翰今天要来找的,是薛强脚底染绿的泥,还验出含水铜铝磷酸盐矿物,就是常规所说绿松石矿床残余。据说村附近河边有,但是裸露分布不多。村长是外出务工多年回乡扶贫的,显然并不知晓。

        “要么找个人问问吧。”许节宁四下观望,只看见一个流浪汉一直枯坐在不远处叼着个旱烟,发现大陕的那天也在。许节宁过去,那流浪汉坐着眼皮都没抬一下。砸吧着旱烟,但烟枪并没有点燃。空余一股劣质煤焦油燃烧不足又混着陈年体汗的臭味。许节宁忍着气味,问了好半天,鸡同鸭讲,毫无所获。城里来的许节宁只觉得这人真是,好不过分。

        还是林翰过来,没说话,点了根烟,引着流浪汉眼神动了动。林翰顺势把这吸了一口的好烟弯腰递到了流浪汉嘴边,流浪汉一口就叼紧了,深深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色。林翰又摸出两根烟,左右各一根架在流浪汉耳朵上。流浪汉把嘴里的烟拿开,另一只手向着后面的山头一指,对着水道蜿蜒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坏死的牙。

        果不其然,绿泥就在山沟里。

        村长完成带路的任务告辞走了。许节宁顺势又想起了等人时候的话题。“金血这么可怕,赵氏武装这么嚣张……现在一直盯着武装的首匪薛强,可他姓薛,不姓赵呀。为什么是赵氏武装呀。”

        林翰带着小陈把土样采集装样,并且在地图中标记点位。记录对应的森林防火护林和相间路网上或有分布的摄像头和其它监控设备编号,准备回队后整理提取。分了半个脑袋去回应许节宁的问题,“薛强是活跃的、露头的、带头的,位置挺高是肯定的。但是也吃不准是不是老大。关于赵氏武装内部的架构和控制人,神秘着呢。还是得靠西北。”

        “也不晓得西北什么时候才会再传出消息。”林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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