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贰拾。离别
翌日，雪村千鹤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不熟悉的天花板让她吓了一跳，随即慌忙起身，而后她便想起昨晚借用了土方岁三的房间。与此同时，昨晚发生的事也在她脑海里苏醒。雪村千鹤下意识按住缠着绷带的右臂，那是昨晚就寝前雪村星帮忙包扎的地方，此时疼痛已经消失无踪。雪村千鹤悄悄解开绷带确认伤口，伤口处已经如她意料中那样愈合了。
雪村千鹤将绷带处理掉后，便准备出门，“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总还是要看看昨晚事情的后续处理的。”她拉开纸门，决定到集会所去看看状况。
“哎呀，你是……”伊东甲子太郎迎面走了过来，见到雪村千鹤不由得惊讶，那么严重的伤还要出门，还真是坚强啊……而他身边的三木三郎并不知具体情况，看起来无动于衷。
“伊东先生、三木先生。还有——”雪村千鹤定睛一看，才发现跟在伊东甲子太郎身后的还有斋藤一与藤堂平助，而后继续问道，“斋藤先生和平助君。这么早是怎么了吗？”
斋藤一低下头，沉默以对，藤堂平助看起来有点惊慌，但也沉默着。
“这个嘛，毕竟我们神经没粗到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悠哉的睡觉啊。雪村君，你受伤了吧？伤势如何？”伊东甲子太郎出声解释，而后询问雪村千鹤的伤势。
“嗯，那个……没什么大碍。”雪村千鹤含糊带过，而此时伊东兄弟因为其他原因并未注意到雪村千鹤表现的不自然。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呢。”伊东甲子太郎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让雪村千鹤也不禁疑惑，明明昨晚才出了那样的事。
“那个……伊东先生，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压下心底不太好的预感，雪村千鹤小心询问。
“呵呵呵，想知道吗？”伊东甲子太郎轻笑出声，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是的，我想知道。”雪村千鹤点点头，却没料到伊东甲子太郎接下来的回答。
“不告诉你。嗯，虽然你可能大致能想象到也说不定。对吧，藤堂君、斋藤君？”伊东甲子太郎笑着回答却没有告诉雪村千鹤答案，而后意有所指看向藤堂平助与斋藤一二人。
雪村千鹤有些疑惑的看向二人，面上透着不可思议，当前的状况实在叫人迷惑。
“……嗯，呃，对啊。”藤堂平助一和雪村千鹤对上眼，便移开了视线，胡乱点点头回应了伊东甲子太郎的话。
“那个，斋藤先生……？”雪村千鹤更加疑惑，只好看向斋藤一。
“这件事你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斋藤一淡然正面迎向雪村千鹤的视线，出口的话语却比往常冷淡了许多，蓝色的眼眸里看不出情感的波动，宛如筑起一道墙。
“什么？以离别之词而言，这不会太过冷淡了点吗？还是说其实你们想早点离开这种地方？”三木三郎话语虽像是批评，但仍是讽刺更多。
“离开……？”
雪村千鹤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没等反应过来，伊东甲子太郎便出声打断了思路。
“三郎，不用说多余的话也没关系。那么，我们要走了。请保重，雪村君。”
“那就这样了，千鹤君。”
“……再见。”
斋藤一仍是看不出表情，而藤堂平助则是略有迟疑。而后，四人就这样离开了。
抱着满腹疑问，雪村千鹤走进集会所，迎面便是井上源三郎和岛田魁。
“哎呀，千鹤君。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井上源三郎面带关切，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二人与此时不在场的山崎丞并不知道雪村千鹤是鬼族。
“是的。因为昨晚睡得很好，所以已经没事了。伤口似乎也没有看起来深……”雪村千鹤小心斟酌字句，既然二人不知道便不要轻易显露不同。
“那太好了。不过，还真是场灾难呢。”岛田魁露出放心的笑容，对于雪村千鹤并无大碍很是欣喜。
“是的。话说回来……我刚才遇到伊东先生他们。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太寻常。……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而且，伊东先生和三木先生都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平助和斋藤先生看起来也和平常不一样……”雪村千鹤见二人不再关注伤口后松了口气，而后问起了方才伊东甲子太郎四人的事。
对于雪村千鹤的疑问与不安，井上源三郎与岛田魁伤脑筋的面面相觑，而后互相点点头，最终由井上源三郎先开口。
“……这样啊，你已经碰到他们了。”
“其实啊……伊东先生他们决定要离开这里。”岛田魁接下话头，说出了四人的决定。
“咦？你说，离开……”雪村千鹤忍不住屏住呼吸，如同朋友与兄长的平助和斋藤先生要离开……？
“似乎要组成不同于新选组的新队伍。”井上源三郎面露苦涩，毕竟相处那么久，也还是舍不得的。
“那种事……是可以的吗？”雪村千鹤还记得不可以擅自离开的规定。
“这是近藤局长和土方副长与伊东先生讨论之后决定的。”岛田魁转述了当时三人的讨论结果。
“这样啊……”雪村千鹤无奈的叹口气，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土方岁三那边，土方先生……会是怎样的心情？还有，得知了两位兄长离开的小星又会怎样呢……
“与伊东先生是旧识的藤堂君就算了，斋藤君明明完全没有那个迹象。”井上源三郎对于斋藤一的选择更加不能理解，毕竟斋藤一与伊东甲子太郎的交集真的不多。而这番话也让雪村千鹤更失落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千鹤君。刚才说了吧？这是以友好关系为前提的分别。”近藤勇不知从何时走了过来，露出浅笑，让雪村千鹤安心不少，但分别总是叫人难过的。
“近藤先生……”
“话虽如此，但今后还是会禁止新选组队士与御陵卫士有所交流吧？”井上源三郎说出了必定会有的决策，到底还是两个组织了。
“……这是当然的。我可不打算继续让那些家伙为所欲为。”土方岁三也走了过来，肯定了井上源三郎的话。
“但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雪村千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在土方岁三威严的外表下，也是舍不得藤堂平助与斋藤一的。
“伊东派的家伙离开这里，哪会有什么困扰。啊，平助和斋藤也跟着走了倒是有点在预料之外。”土方岁三移开视线，却也面色平静，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对啊……无法回应他们的期待，我们也有错……”近藤勇面露苦涩，毕竟是并肩作战许久的同伴。
雪村千鹤心知自己无法插嘴众人的讨论，便离开集会所到了外面。她望向多云的天空，缓缓垂下视线。直到昨天大家都还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今天却突然要分队……这让她无法好好理清思绪。果然……还是很在意留下来的人的心情啊……
正当此时，土方岁三从集会所中出来，雪村千鹤叫住对方，“啊，土方先生……”
“是你啊。不去休息没关系吗？”土方岁三见雪村千鹤仍在这里有些惊讶，也不知是否是关心则乱，竟没有想起雪村千鹤的特殊体质。
“没关系的……土方先生不是知道我的体质吗？”雪村千鹤无奈笑起来，不知为何心下轻松不少，而土方岁□□而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即便如此，你也不要太不在乎自己了。”
“是，我知道了。对了，可以问土方先生一件事吗？”心下微暖，雪村千鹤笑着点点头，而后顺着自己的想法问出声。
“什么？”土方岁三点头回应，示意雪村千鹤说出她想问的事情。
“……土方先生是怎么看伊东先生他们离队这件事的？”
“就算过去是伙伴，彼此立场改变的话也可能成为敌人。就是这么回事罢了。这在现今这个时代很常见吧。至于平助和斋藤……确实，他们两个被拉走对我们来说很打击。不过，某天可能会叛变的家伙，趁现在表明立场才是帮了大忙。”土方岁三的话语是如此清醒，但他真正的内心又是如何呢？
雪村千鹤抬手轻抚胸口，莫名觉得哀伤，正是理智又清醒，且还是上级，才无法说出所谓任性的话语吧……
……
与此同时，雪村星站在屯所大门处，望着斋藤一四人远去的背影，告别……果然还是叫人意难平。
“如果觉得难过，像小时候一样撒撒娇也可以哦。或者，我们去把平助和阿一君抢回来怎么样？”冲田总司走到屯所大门处，毫不意外雪村星会在此处，虽然话语如往常般轻佻，可面色却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总司哥，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对于喜欢的事物只想到抢夺嘛……分别总是会增添痛苦的……对于他们二人的选择，我并不认为需要干涉什么……”雪村星无奈的叹口气，驳回了冲田总司的话语，然而紧握成拳且略有颤抖的右手显示了她的不平静。若是幼年，怎么任性都可以，毕竟那时大家的生活和选择都很简单，而如今已经是两个组织之间的问题了，任性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如果将来他们二人成了新选组甚至近藤先生的敌人，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冲田总司站在雪村星身侧，声音沉着冷静，虽然与他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但这样的可能性，对于冲田总司来说，完全不用选择。
雪村星没有回答，仅仅是看着远处，而后，转头看向冲田总司。
“如果成为敌人，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真伪，如果是真的，就打醒对方，如果是假的，就打对方一顿出口气。……总司哥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心里还是在乎的吧……不过，阿一哥的表现总觉得很有违和感呢，就像是故意表现得很冷淡一样。”
轻叹口气，雪村星拉住冲田总司衣袖，仿佛回到了过去，“总司哥，我们去打一场怎么样，不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此情此景，就像是在复刻一般，曾经，众人发泄心中的不快，总是要打一场的。
“好呀。”冲田总司答应的很快，或者说，这是他的意料之中。正好，他其实也觉得蛮不快的。
……
在那之后，过了一阵子，此时又是一个大晴天，明明应该是叫人喜悦的天气，雪村千鹤却提不起精神。庭院内盛开的樱花随风摇曳，其花瓣四散而落，此时的季节无论如何打扫，用还是会有樱花瓣散落在地，虽然这样的情景也别有一番趣味。
然而此情此景却叫雪村千鹤微有失落，前几日与斋藤一和藤堂平助的分别，恰好让此时的她触景生情。……平助过得还好吗？斋藤先生真的像他自己表现得那样平静吗？原本理所应当一起的人离开了竟然叫人这般寂寞。
不……不可以想这些。雪村千鹤摇摇头，将脑中纷乱的思绪甩开，而后决定打扫屯所来转换心情。首先，就从集会所开始吧！
雪村千鹤拉开纸门，然而在她正准备进入集会所时，纸门另一边的人让她愣在原地，只因为那人是武田观柳齐。
“……你是……雪村吧。”武田观柳齐难得没有一副嘲讽的模样，面色平静的看着雪村千鹤。
“武田先生……”雪村千鹤心下紧张，且十分不安，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看着武田观柳齐，想着对方最近准备退出，应该不会起什么冲突吧……
“……不用那么警戒吧。我已经不是新选组干部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武田观柳齐无奈叹口气，虽说曾有过摩擦，但如今两人的立场也不必要如此警戒了。
“……武田先生来这里做什么？”虽然并不相信对方会如此好说话，但雪村千鹤却是缓和了脸色发问。
“毕竟我再也无法到这里来了啊。所以我只是来回忆各式各样的过往罢了。……搬到西本愿寺这里时，也恰好是现在这个时节。那时候怎么也无法想象，现在竟然会这样决定离队。”武田观柳齐以略有抑郁的眼神望着广阔的院落开口，侧脸看起来颇有几分悔恨。他恋恋不舍的眯着眼，忽的转过身去。而后，向雪村千鹤道别，“……那么，我先告辞了。”留下这句话后，武田观柳齐便用着像是挣脱了什么般的脚步离开。
雪村千鹤伫立在原地良久，他这样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
傍晚时分，整理完山崎丞拜托给自己的药品后，雪村千鹤准备回房，寂静的院落总是带着几分寂寞，毕竟，若是以往，这时候集会所那里总会传来队士们谈笑的声音……但因为队士减少了许多，反而显得寂静无声了。
雪村千鹤甩甩头，不再思考准备离开，却发现走廊的另一头的人影竟是白天的武田观柳齐。武田先生不应该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还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忘了带走吗？
雪村千鹤微微迟疑一瞬，便悄悄躲在阴影处观察武田观柳齐，虽说这样不好，但对方看起来有些可疑。
武田观柳齐谨慎的窥视着周遭状况，并蹑手蹑脚的走着。他朝着屯所中最深处的房间前进。确认四下无人后，便走进了房间内。那处房间……是山南敬助平日研究罗刹与变若水的房间。武田先生…！为什么会到那里去……？他应该不知道这个房间并且不被允许进入才对。雪村千鹤屏息移动到房间门前，由纸门缝隙向房间内窥视。
此刻山南敬助并未在房间内，想来是忙了一天正在休息。武田观柳齐拉开五斗柜的抽屉，并摊开置于桌上的文件，像是在确认内容。接着，他在房间中翻找了一阵子后，将几份文件塞入怀中。
“……作为临走的小费，这些应该够了吧。”武田观柳齐满足的喃喃说道，然后缓缓走向纸门。
雪村千鹤慌忙离开，再次躲进阴影处。
武田观柳齐走出房间后，仿佛要避开他人耳目一般快步离开屯所。然而途中却正好撞见井上源三郎与巡察归来的雪村星。
“哎呀，这不是武田君吗？你已经要走了啊？”井上源三郎笑着打招呼，显然并未发现什么。
“武田先生。”雪村星轻声开口，权当打个招呼，而后走向雪村千鹤的方向，显然发现了情况的不自然。
井上源三郎与武田观柳齐彼此交谈了几句，最后，武田观柳齐向井上源三郎行了个礼，离开了屯所。
雪村千鹤慌忙从阴影处现身，拉着雪村星并叫住了井上源三郎。
“井上先生。你刚才和武田先生聊了些什么？”
“就只是些离别之词……怎么了吗？”井上源三郎有些困惑，不太明白雪村千鹤为何这样紧张。
“怎么了姐？是有什么问题吗？”由于此时并无外人，雪村星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存在，且离队士房间较远，她没有避讳雪村千鹤的性别。
“其实……”雪村千鹤将刚才目击的事情告诉了井上源三郎与雪村星。
“那是真的吗？他究竟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井上源三郎听完雪村千鹤的话后面色严肃，收起了平日的温柔笑脸。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马上追上他，调查他的行囊比较好。”雪村千鹤摇摇头，无论武田观柳齐是否拿走了重要资料，他的这一举动已经等同于背叛了新选组。
“我知道了。源叔，你和千鹤姐留在这里等大家回来通知，我去追武田先生！”雪村星早就察觉井上源三郎身体的不适，也清楚自家姐姐没办法与武田观柳齐对阵，便主动请缨，转身离开屯所。
暮色将至，雪村星追上武田观柳齐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二人在人迹罕至的桥边停下，武田观柳齐颇为不耐烦的转身看向对方，而雪村星则是将手搭在刀柄上，方便拔刀，而后微微一笑，说道：“武田先生，请把你的包裹交予我查看一下，有目击者称您带走了新选组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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