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玉面狐狸（12）
三星洞，空空荡荡。
师父不在，众师兄弟不在。
熟悉的房间里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
师父去哪里了？
“师父，师父！！！！”
我撕心裂肺的吼声孤单地在洞中回荡。
找不到师父，救不出猴子，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我无力地跪坐，忽然感觉自己很渺小，人类杀害了我的父母，神仙又囚禁了我最爱的猴子，似乎这天地间是真的容不下我，我该怎么办？
“师父……”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我不会再见你了。”师父的声音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惊喜地四处寻找，却找不到师父的身影。
“师父，猴子他被压在五行山下，求您救他！”
“猴子为你惹下这祸事，是他命中有此一劫，我无能为力……”
师父说他无能为力，难道猴子就要永远被压五行山下么……
“你去紫竹林，求求观音大士吧。记住，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不要再回来了。”
“多谢师父！”
我重重磕下三个响头，以谢师恩。
师父给我指了条路，但师父的话，好绝情。
我们达不到他的期待，还惹下天大的祸事，他对我们很失望吧。
猴子说的对，我们不可以连累师父。
从今天开始，我们与师父之间再无关联。
告别了师父，我马不停蹄赶往紫竹林。
观音大士似乎知道我会来，所以见到我她并不意外。
“菩萨，求你救救他！”
我跪在地下，不停地朝菩萨叩首，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
菩萨一言不发，兀自念着经。
她念了好久好久，我一直跪着磕头，可她看也没看过我，仿佛我只是紫竹林里不会说话的风景一般。
她不理我，我只能继续磕头，苦苦哀求。
为了猴子，这点小事我做得到，为了他，让我牺牲自己我也甘愿的。
“你愿意为那泼猴牺牲自己？”
正当我感到头昏眼花无力坚持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菩萨开口询问，于是立刻振奋精神急急答道：“我愿意！”
菩萨身旁的玉女小声说道：“这傻狐狸，前额已经血肉模糊了，不疼么？”
疼？我感觉不到疼痛，因为那种疼跟失去猴子的疼比起来，太微不足道。
菩萨微微蹙眉，仿佛嫌玉女多嘴，玉女见状，立刻退下。
“看你这半人半妖的模样，成何体统。你可愿随我修行？”
我茫然。
我想求菩萨救猴子，可不是要跟随她修仙啊。
见我不答，菩萨继续问道：“那泼猴值得你放下一切？不再向人类寻仇你也可以？”
“他值得。”这个问题，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菩萨轻挑嘴角，道：“真是痴儿。也罢……”
似乎事情出现了转机，我急切地望向菩萨。
“如来佛祖座下大弟子金蝉子，因故惹恼了佛祖，佛祖命他转世为人，历经人间坎坷，重新修行，才能重回西天……”
菩萨慢悠悠讲着故事，一点不体谅我的心情，因我有求于人，只得耐着性子听着。
那金蝉子只是惹恼了佛祖，就被罚转世为人？难怪，这世间的规则只是为弱者订制的，与强者无干，所以如来想改便改，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菩萨似乎没发觉我在胡思乱想，她自顾自讲道：“五百年后，金蝉子回西天的契机到来，他要前往西天求取真经普渡众生，以换取重回西天的机会。在取经途中，我会让他去救那泼猴，作为交换，泼猴要保护金蝉子前往西天。而后，泼猴便可重得自由。”
重得自由？！
“多谢菩萨！”
我抑制不住地激动，顾不得跪得酸麻的腿，对菩萨叩下重重的响头，以表示我的感激。
除了磕头，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可以表达感激之情的方式了。
保护金蝉子求取真经？猴子可以做到，这自由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我嚎啕大哭。
自从得知猴子被压五行山下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流泪。
五百年后猴子就可以不再受苦了，真好。
……
得知了五百年后金蝉子会来的消息，猴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我知道，骄傲如他，此刻根本不想见到我，他不想被我见到他那么狼狈的样子。
于是我回答：“嗯。”
他开口继续说着早已在心里默背好的台词：“就跟你说了让你走……”
“嗯，我会走的。”
“啊？”他诧异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似乎是我的顺从让他感到意外。
“我要去人间了。”
“你……”猴子呆了又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了一句话：“一切小心。”
“嗯。”
“不要再来了。”
猴子是个笨蛋，他以为不让我去我就真的不去了？怎么可能。
我问他：“五百年后也不能来么？”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猴子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出得去，我会去找你。”
听到他这样的承诺，我笑了。
但我违背了他的命令，他不准我出现，我就躲在角落偷偷看他。
为了他，我还买通了远处村庄的一个小牧童，让他每天绕远路来这里给猴子果子吃，小牧童看到幻术变出的银子，眼睛都变大了，见到果子的猴子也很高兴，看到猴子开心，我也开心起来。
可恶的人类还算有点用处。
不久之后，小牧童就变成了老牧童，再后来老牧童死去了，我又换了新的小牧童。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脆弱到短暂的时间就能够带走他们，我忽然发觉，人类其实是一种很可悲的物种，他们怕妖怕神，软弱可欺，这样的生物怎能长久存在？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违背世间规则的。
（非天使：小狐狸准备报复社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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