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头虫（下）
“二郎真君，玉帝有旨！”天庭的传令官在我的宫殿大呼小叫。
“你想找死么！！”我横眉竖目道。
他居然有脸给我下旨，不是自讨没趣么？如果不是王母的恩情在，我早就杀上天庭为母报仇了。
传令官唯唯诺诺道：“碧波潭老龙王的驸马……”
“什么？！”我抓住他的肩膀，恨不能捏碎他的肩骨。
碧波潭老龙王只有一个驸马，就是他。
好久不见，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了。
“碧波潭老龙王的驸马九头虫盗取人间佛宝，招惹了去西天取经的金蝉子师徒，现在孙悟空正跟碧波潭水族恶斗，求天庭增援……”
话音未落，稳重淡漠的地仙已经不见。
这么久，还是得不到他的心，而那个妖怪，仅仅一个名字就能让他方寸大乱，自己何其可悲？三公主自水晶帘后闪出，道：“你回去复旨，就说二郎神君已依旨前往碧波潭。”
“是！”
……
盗取佛宝？这个笨蛋究竟在做什么，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么？
“哮天犬，跟上！”
脚下的祥云慢的要命，那该死的虫子，到底是想干嘛？在被我找到之前，你一定不能受伤！我们之间，还有笔帐要算。
……
我看到他了，一颗心紧张的要从喉咙跳出来了，几乎从祥云上跌落地面，踉踉跄跄来到他面前。
“你来了。”他微笑着。
他衣衫凌乱，一身白衣已变成灰色，九个头颅也全现了形，狼狈不堪，却在微笑。
“二郎真君，你认识这妖怪？”孙悟空在一旁聒噪。
“哼，二郎神杨戬，有谁不认识？”那虫子赶在我出声之前抢着说道。
他这么快跟我划清关系，是怕给我惹麻烦？他不知，我早已不是那个怕麻烦的杨戬了。
猴子叫道：“既然如此，还不束手就擒！”
这讨厌的猴子，非要待在我身旁么？
“大圣，他交给我，你先去救你师父吧。”我蹙眉，强忍不耐。
猴子眼珠滴溜溜转，良久，才开口道：“那二郎真君，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微微点头，却不看它。
此时我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微笑的妖精。
你为何沦落至此？好好做你的驸马不好么？
猴子离开了，我们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终于，他叹口气，说：“好久不见。”
“你知道的，那些禁令什么的，我从不在乎。”
“我知道。”
“那你为何……”为何离开？
“强大的二郎神君，是不容我这种小妖亵渎的。”
“你非得这样跟我说话吗？”
“不，那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想让你为了我……”
我急急道：“你明知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让你那样做。你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我想让你好好的。”
“只是让我好好的，不管我的心伤不伤？”我捂住胸口，它在跳动，很激烈。
神也有心脏，所以我知道我有多痛。
“你……走吧。”我垂下头，再不看他。
说什么因为爱所以放弃，全是借口。
没有你，我做些什么，又有何意义？
我可以跟你一样，做个逍遥自在的小妖，只要有你的陪伴就什么都好。
妖怪，神仙，并没有区别。
而你认为的好，与我，只是残忍。
好吧，我就做强大的神仙，如果那是你希望的……
我默默转过身，看到孙悟空和哮天犬一起朝我奔来。
不好！
“停下！”
我狂喊着冲到他们面前，哮天犬身形一晃，越过我直奔九头虫而去。
居然不听我的命令，这个该死的畜生！
关心则乱，这一刻我竟使不出神力制止，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它扑向站在原地没动的九头虫，生生咬下他一个头颅。
握紧的双拳，掌心一片濡湿。
再也顾不得许多，心急的我用人类最原始的方法，朝着九头虫跑过去。
双腿好重，好重。
只十几步而已，怎会让我跑了这么久？
他没有倒下，没有任何反应地站着，任我抱他入怀。
哮天犬咬着那个头颅，转眼不见。
“九头虫！你……”我紧紧抱住那个一身鲜血的小妖，再不敢轻易松手。
我明知他有多倔强，又为何要顺着他的意让他胡作非为？如果当初我强势一点，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了……
“我没事，杨戬。”
杨戬，时隔多年，他终于又唤我的名字了。
我笑，脸颊一片冰凉。
“你哭了？”他回抱我，安慰道：“我没事，别哭。”
“谁跟你说我哭了？”我哽咽道，“我不是让你走么，你傻站这儿干嘛！”
“因为……我舍不得你呀……”他幽幽地说着。
“你……说什么？”我放开他，似被雷劈中般震惊。
“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喜欢你……”
“你……”我知道，却从来不敢相信，当日你站在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身旁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也许我选择成全你……是错的吧……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与身份无关……”
“你知道我在龙宫从来都不快乐么？因为那里没有你，你这个傻瓜！”
“我是后悔了……可似乎……来不及了……”他的身躯慢慢无力，往下滑去。
我伸出手挽住他，给他输真气。
很久很久之前，我那样做过，他也被我救回来了，这次一定依然可以。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孙悟空走过来对我说：“二郎真君，你在做什么？你居然在救一个妖怪？我早知道你跟他有猫腻，所以才转回来拔了根毫毛变成了哮天犬……”
哮天犬？原来是这样。
“你太多管闲事了。”我咬紧牙关，阴沉沉地跟猴子说：“你走开，这里没你的事！九头虫跟我怎样，与你无关！等我救回他，再跟你算账！”
“你忙你忙，我先走，我还得去西天取经呢。”猴子转眼不见。
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九头虫体内，却转瞬间又消失无踪。
“我爱你……”
拼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他已经不能维持人形，就这么在我眼前化成了一条通身乌黑，眼睛雪白的小虫。
我捧他在手心，似乎时间又回到了我们在玉泉山的时候。
如果能回去，那该多好。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慢慢僵硬的小虫，在我手里一点点萎缩，像干枯的虫草。
眼泪滴下，打在他身上溅起朵朵水花。
“二郎真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梵音般传入我耳中的声音，是谁？
我努力睁大模糊的双眼，看到观音大士踏云而来。
“九头虫与你的相遇，是他的劫难。”
“劫难么？”我喃喃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把你留在她身边……”
“二郎真君，你还不明白么？你的介入，改变了九头虫的命数。本来九头虫应被碧波潭龙太子所救，后化为女身与龙太子成亲，却被你……”
观音的意思是，我坏了他的姻缘，导致他惨死？
“观音大士，你慈悲为怀，求你救救他！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你已经付出了。”观音浅笑，“那滴至纯的眼泪，就是他重生的关键。”
重生，他可以重生！我的心突然雀跃起来。
“求菩萨指点！”
“即使他醒来之后记忆里再没有了你，相见已是陌路，你也甘愿？”
“记忆里没有我？”我愣住了，而后毫不犹豫道：“菩萨，我甘愿，只要他能活着。”
“好。”
观音取出玉净瓶中的柳枝，撒些甘露在九头虫身上。
“放下吧，还放不下么？”
我愣了愣，体会到观音话语中隐藏的含义，慢慢放下他。
“菩萨，他何时会苏醒？”
观音笑而不语。
小虫的身形忽然变化，成了形似凤凰的红色的九头大鸟，通红的身体隐隐透出血色。
“他就是九凤神鸟鬼车。”观音说道。
“九凤神鸟鬼车？传说中的上古神兽？”
“没错。可惜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恐会危害人间。”
（非天使：这句话是拼凑的，反正就那个意思啦。）
“危害人间？可会伤及自身？”
人间，与我无干，我关心的，只有他。
“二郎真君，刚才我所说的，你已经忘了么？走罢。”
“我想等他醒来……”
“罢了。”观音摇头。
那红色的大鸟微微振翅，站了起来，抖抖羽毛毫无留恋地直飞冲天。
他眼中，根本没有我，甚至当我不存在一般。
这就是失忆么？
前尘往事，就这样随风而逝……
既然注定要分开，当初又为何相遇？
“二郎真君，莫要强求。”观音淡淡地说着。
莫要强求？我冷笑。如果当日强求，我和他，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跃到云端，观音还在问：“不后悔么？”
“不，如果不去，我才会后悔。”我转头笑道。
是的，生平第一次这么确定自己想要什么。
小虫，等我。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放开我的手。
人间上空响起奇怪的鸟鸣，有人大叫道：“快跑啊，九头鸟来啦！！”
全文终。
（非天使：跟资料不同的地方请亲们自动忽略，因为这本来就是新的故事。本来我想写九头虫失忆，二郎神回家，可是表妹说太悲，我就想改成二郎神杀了哮天犬追随九头虫暗中保护他，她还嫌悲，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结局。那个，九头鸟是凶兽哦，可不是什么神兽，那是我胡掰的，万一亲碰见它，要闪快点哦。其实本人还挺讨厌二郎神的，除了封神榜，他就没演过正面人物，不过看在有三只眼的份上，请大家原谅他。头一次写bl，给点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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