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绿竹刀
出身玉蓬仙涡的魔门长老谢蘅,是为数不多没有离开岛上的修士,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位年轻长老对宗门如何忠诚。
实际上,宗主韩拓从那块石壁上下来之后,便在孩童模样师叔的命令下,将门内弟子广撒了出去。
谢蘅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岛上的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小师叔,你来做什么?”谢蘅张大嘴巴,看着那腰间挂着柄绿竹刀的男人。
容貌不过中年,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男子转过身,笑骂道:“怎么,如今当上大长老,就不欢迎我这个师叔了呗?”
谢蘅满头大汗,干笑道:“小师叔,你别老拿我打趣成不。”
男子眼睛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碧绿襦裙的姑娘正侧着头,努力想听清他们对话,忍不住笑道:“也是,现在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不能总开你玩笑,省得日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这一句话男人特意拔高了几分语调,墙头偷听的邝青衣瞬间脸色涨红,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喊了声小师叔。
“挺端正的姑娘,怎么就瞧上我这个不靠谱的师侄了。”悬佩竹刀的男子啧啧称奇,在谢蘅的半拖半拽下,才去往偏院中的凉亭。
邝青衣走后,二人迅速收敛神色。
谢蘅深呼吸一口气,沉闷问道:“师叔不是来吃饭的吧?”
“你媳妇饭里搁龙肝凤胆?”男子瞪眼,没好气道:“师门几位长辈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就我又是个辈分最小的,自然也得出来看看了。”
“小师叔看的结果如何?”谢蘅咽了咽口水,旁人不知,但他自己是清楚的,他谢蘅的确出身玉蓬仙涡不假,那算是东海的一处奇地,乃是由海底深处涡旋汲水生出的一片陆地。
不为人所知的是,仙涡周遭八百岛屿的地下,连接着一处玄之又玄的秘境,其中藏着个神秘强大的宗门,至少在谢蘅的记忆中,长辈们是这样说的。
比如眼前这个满脸怨怼的中年,就是那谢蘅之前,门中辈分最小的一人,可据说也已经处在金丹境界的顶峰。
男人啜了口冷茶,随意抹了抹脸,“不怕告诉你,宗内的老梆子们很生气,说是这回把你抓回去了,可就不仅仅是打断腿那么简单了。”
谢蘅闻言身体一颤,心情沉重道:“小师叔,咱俩的关系,你可得帮我求求情啊。”
“你小子跑路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男子翻着白眼,手指轻轻叩击竹刀表面,忽然说道:“本来我是想着直接抓你回去的,可架不住你小子动作快呀,媳妇都娶了,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师叔我哪里做得来。”
“嘿嘿......师叔的意思是,不打算抓我了?”
“你小子想都别想,抓还是要抓的,不过可以等两年。”男人说完,发现谢蘅还是满脸的不开窍,忍不住怒骂道:“媳妇都娶了,这点小弯弯转不过来,你小子这两年努把力,娃儿一生,那些老梆子能有脸皮让你儿子没爹?”
谢蘅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
“算了,不跟你这傻子多扯,封魔台上那件事情,你知道多少?”男子忽然恢复严肃神情,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如果真和那个家伙有关系,会很麻烦。”
“有多麻烦?”谢蘅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话刚出口就顿住了,能让自己这个小师叔说出麻烦二字的,那可是真麻烦了。
问清楚其中来龙去脉,尤其是得知封魔台上陈圣曾经表露出的善意,以及之后谢蘅夫妻二人对那神秘强者的照顾后,男子脸色阴沉了下去。
沉默许久,男人豁然起身,甩下一块光洁玉牌,道:“这几天都别出门了,我去跟那魔窟的疯狗说道说道,如果你们的关系仅仅止于此,就不会出什么事。”
独自坐在凉亭中,谢蘅摩挲着手中温凉的玉牌,脑海飞速回溯,只希望在与那位老前辈的相处中,自己没有泄露魔窟太多机密才好。
巨大青铜台上,少年气息委顿。
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不敢置信道:“居然折损的如此厉害。”
少年抬起头,盯住这位不速之客,冷笑着说道:“这一次的事情算我倒霉,不过你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子抬头望天,嘴角挤出一抹微笑,戏谑道:“破关在即,却被人打烂了修行根基,我运气再差能比得上你?”
“你说什么?!”少年脸色阴沉,语气十分不善,但他此刻前所未有的虚弱,面对这个神秘莫测的同境修士,未必能占的到便宜。
换句话说,没了那半颗珠子,少年对封魔台的掌控力被削减了许多,且由于手中剩下一半中古怪力量的肆虐,使得他不得不费神镇压。
男子显然能猜到他处境不妙,淡淡说道:“我有一个小师侄,在你那新设立的魔门中做长老,帮我小心看护着。”
少年冷笑:“就不怕你一走,我就将他投入封魔台中,当那聊胜于无的滋补之物?”
“你不敢,再有就是,他的血脉很特殊,丢进去了,可能比你没了珠子后果还要严重。”男子轻飘飘丢鞋一句话,离开了封魔台。
三十里外,他脚踩蔚蓝水面,低声自语道:“看来就是此处了。”
“不过这位老前辈的手段,还真是让人吃惊呐。”男子弯下腰,将手指伸入海水中,旋即双眼变成诡异的蔚蓝色,似乎隔着这片无垠海域,窥见极远之外的事情。
许久之后,他缓缓站了起来,擦去眼角流下的血泪,轻笑道:“看来要找到他们,还是得从你这位沈家少主身上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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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中央,陈圣将经脉各处的乱象简单收拾一通,便取出丹鼎,开炉炼药,大道亲火的灵韵守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往那半截灵木上刻画符纹。
天机子哂笑:“看不懂了吧,人族这种窃天地根本的法子,你们这些靠血脉吃饭的家伙眼中,就算这小子肯手把手教你,你都绝不可能学得会。”
男子混沌眨了眨眼,本能忽略老人话中的不屑意味。
陈圣淡然一笑,继续不要命般往灵木中塞符纹,他如今不能调用太多力量,炼药只能靠这种旁门的法子。
手中无暇木块上出现裂纹,陈圣长舒一口气,对灵韵说道:“借个火。”
灵韵怔了怔,随即张口,吐出一团炙热的龙炎。
灵木就此点燃,依靠着那繁琐符纹的力量自行控制火候,陈圣走到鼎边,将处理好的草药一一投入其中,才瘫坐在地上。
天机子笑问道:“是不是觉得很难捱?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可以求老夫。”
陈圣哭笑不得。
蛟龙灵韵张了张嘴巴,其实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有不知该怎么开口。
“咱们到这里几天了?”
“三天。”
“也不知道那沈罪如今过得怎么样。”天机子靠在湿润墙壁上,骤然发笑,“你想不想知道,那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大公子,落在一个鸟不拉屎,又绝不会有人去的岛上,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话他是对乌鬼说的,得到的回应自然只有节奏分明的‘嘎嘎’。
陈圣有些无奈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前辈你既然不想救他,又为何要将他带出来?”
说来也好笑,沈罪与那些在外界围观的修士们,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不过就是个看热闹的,却被扯入这场注定风波不小的围杀中来。
天机子冷哼,对他的心思不屑一顾,随手施展出水镜,透过镜中画面,众人瞧见了那位沈大公子的处境。
“啧啧...惨呐,老夫都要看不下去了。”
东海中的陆地本就不多,但凡灵气丰沛些的,都被龙宫登记在册,一些没有大势力保护的孤岛,自然也就成了海中妖族们休憩的绝佳地方。
沈罪所在的岛屿就是这样一各所在,刚刚打退了一头鱼妖,他整个人摊在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狗日的老东西.......”沈罪满腹怨气的诅咒着。
陈圣低下头,不厚道的发出了笑声,山洞不大,再小的动静都能听得清,天机子着实有些面上挂不住了,指节一曲,水镜轰然爆开。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在水镜碎裂的一瞬间,沈罪所在岛屿的东边,有一片鲜红的云,缓缓逼近。
突然感觉屁股冰凉,沈罪猛地弹起,目光警觉的扫视四周,却并没发现有水族来袭的前兆。
“你应该抬头才对。”竹刀男子站在云团中,一双瞳子充斥着阴冥骇人的血色,两个手指轻轻一提,便将沈罪拘了过来。
男子开口道:“我问你,跟你一起的那几人,到哪里去了?”
沈罪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冲着陈圣来的,可自己一睁开眼便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孤岛,哪里会知道这些。
从他神色中窥探出一些端倪,男子笑着说道:“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试着问问,即便你不知道也无妨的。”
沈罪顿时瞳孔微缩,以他多年为恶的经历来看,往往是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做起事来最为狠辣无情。
男子深呼吸一口气,伸出一指,如戳豆腐般破入沈罪眉心,轻喃道:“天地一线,万法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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