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众人
陈圣洒然一笑,微微点头便跃上屋脊,接下来几日依旧是与陈十三听书,妇人依旧温婉,夜路仍然难走。
再陪着陈十三走过一遭,陈圣晚上便不再去送他,也不刻意吓唬。
接引使此刻颇为欣喜,若不是还顾忌些形象,只怕就要大笑出声。
委实是刘金丹与阴世二人境况惨淡,因为黑袍少年无意识杀死了一头吞金鼠,结果惹得所有吞金鼠族追了过来。
而那阴世不知用了什么宝贝,在地下遁行竟然比刘金丹还要快上一分,这小子还极不厚道的拉了刘金丹一把。
原本有望独自逃生的刘金丹此刻心情很差,若不是怕杀了身旁这人会成为一个四面楚歌的境遇,这位手里攥着一堆大杀器的少年几乎就要杀人了。
“刘金丹你大爷的,别拽我裤腰带!”
“阴世,给老子放手,要死你一个人死!”
两个家伙一边逃生一边嘴上喊着,身后大群圆滚滚的硕鼠,最遥远处有一头五阶吞金鼠缓缓逼近。
“到头了!”两个少年猛然止住身子,面前是一堵极为坚硬的墙壁,若是放在以往,绝对是能令两人流口水的宝物,此刻却与索命符无异。
“怎么办?”阴世脸色难看,因为两侧土石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变得坚韧。
刘金丹没有搭话,他也注意到身旁异常,这是吞金鼠一族的看家本领,可以将寻常物质短暂转化为极坚硬的金石之物,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自然是那五阶吞金鼠所为。
远处轰隆声传来,那头巨大的吞金鼠在两人眼中出现,随后化为一头小许多的雪白老鼠。
刘金丹瞪大眼睛,喊道:“这是噬金鼠?”
阴世满脸疑惑,“啥是噬金鼠?”
翻了个白眼,刘金丹耐心解答,“噬金鼠乃是吞金鼠一族中的异类,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可以改变身形大小,具有更为强大的吞噬转化之能,比之寻常吞金鼠可以拔高一境看待,是真正的皇族。”
听完,刘金丹眼中冒出渴望,“若是能有一头噬金鼠,我多宝宗就有把握在三年内再出一柄仙兵。”
阴世嗤笑:“咱俩别给人家变成粪便就不错了,还在这里发白日梦。”
刘金丹苦笑,难得没有出言反驳,因为比起一头四阶噬金鼠,他更愿意面对五阶的吞金鼠。
起码拼尽全力杀了后者,那些旁观的低阶吞金鼠们还会有一丝慌乱,未必不可以借机逃走。
可一头噬金鼠,即便是一阶的,也足以让整个吞金鼠族疯狂,一旦被杀立刻就会倾巢而上。
“我命休矣。”刘金丹哀叹,靠着墙壁半蹲下。
黑袍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犹豫了许久,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要是打破这墙壁,你能保证不一个人跑路?”
刘金丹听完哭笑不得,“你先打破了再说。”
阴世摇头,坦然道:“我信不过你。”
刘金丹气极反笑,在这生死关头突然有了难得的豪爽之情,一巴掌拍在黑袍少年头上,手掌发麻,大笑道:“只管出招,一个人跑了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阴世皱了皱眉,觉得这个脸皮极厚的家伙多半有可能做得那等乌龟王八蛋,只是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噬金鼠。
黑袍少年无奈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只纤细黑针,放入短笛之中,鼓动真元阴气打出。
刘金丹瞠目结舌,“你这笛子还是暗器?”
阴世浑身真元散尽,催动这件金丹境用起来都捉襟见肘的法器消耗的真元不是一般的多。
刘金丹愕然,随后一把拦住虚弱的黑袍少年,一边骂娘一边跑路。
到了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驭出那柄仙剑重重劈落,洞中瞬间血肉横飞,身躯缩小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噬金鼠侧身,险之又险避过那道剑光,双瞳闪烁金光,坚硬墙壁迅速蔓延。
一手搂着阴世,一手握着仙剑的刘金丹欲哭无泪,此刻才发现这差事比想象中难得太多。
嘴里咬着一颗上品灵石,这下刘金丹真的是彻底抽不出手来,时而挥出一剑阻止噬金鼠动作,接下就一直在吸纳灵气,积蓄下一剑。
与之相比,卢素这边就轻松得多,由他与血妖、刘九成以及那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青年道人组成的队伍,如今可谓是配合无间。
刘九成以自身气运吸引山水精怪,而后血妖出手引导精怪,最后卢素出手,一槌定音。
然后三个家伙坐地分赃,那位旁观了这一切的道人不仅没有半点好处,还得提防着那几个家伙偶尔投来的目光。
刘九成还好,血妖与卢素的眼神里是切切实实有杀意的。
前者是脾性使然,老子劳心劳力,你小子就站在一旁看着,哪有这种道理?
什么?你不分好处?
那也不行!看了老子的手段,还不是天大的好处?
邪道修士本就不讲道理,更何况像血妖这种敢偷入秘境的胆大包天之辈,打杀一个筑基期的道士还不是喝水一般简单?
卢素则是觉得,自己如今得了这么多的好处,给太多人看见了不太好,因此不知看向青年道人,即便是看着刘九成与血妖二人,他的眼中也有浓郁的杀机。
刘九成如坐针毡,看着手里几件磕碜得不行的物什,比吃了屎还难受。
往日里的他哪里看得上这些破烂玩意,可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接住,以全那位心眼其实很多的掩日峰大管事封口之心。
青年道人若是能知道刘九成心中所想,只怕是要一头撞死。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地就这般大?
卢素突然朗笑,飞掠去往一处山崖之下,没等几人便跃了下去。
陈圣若是在此定会发现,这里正是他杀死那头恶蛟,与山秀第一次相逢的地点。
“好地方!”卢素拍着手掌,对崖谷怎么看怎么喜欢。
刘九成微微点头,这里确实称得上一处宝地,其中山水气运缠绕交融,不知是何人手段,能让二者相辅相成。
卢素回头,盯着刘九成的眼神颇为不善。
“怎么?不给看?”
看卢素这副护食的模样,刘九成就知道此处机缘多半与自己无关了,撇嘴道:“我刘九成会看上你这些破烂东西?”
相处久了他也算看出这位大管事的性情,只要不涉及利益之争,对于一些稍微难听的话卢素是可以容忍的。
而这份容忍,在面对气运深厚能够带来不小机缘的刘九成时,又会比平时大上很多。
卢素咧嘴笑了笑,并不恼怒,唤来青年道人丢过去一把黑金铲,指点了几处地方,说道:“挖地三尺,将所有的土都给我塞进乾坤囊带回去。”
道人看着卢大管事几乎裂到嘴角的嘴唇,就知道这个苦力自己又是白当了,悻悻然跑过去开始动作。
刘九成眯眼看了一会,笑道:“卢管事,有人偷懒啊!”
卢素猛地抬起头,眼神凌厉:“谁?谁敢偷懒?”
青年道人四下看了看,才黑着脸道:“慢工出细活嘛。”
结果给卢素一抔土飞过来,怒骂道:“狗屁的慢工出细活,又不是让你绣花。”
刘九成看得哈哈大笑,这是他如今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青年道人满脸黑土,仰起头学着卢素的声音喊道:“血妖啊!”
一个独臂男子落在身前,满脸堆笑,“喊我?”
道人只好又悻悻然缩起脑袋,埋头挖土去咯。
山崖往北延伸到一个极远处,陈皓停在一座巍峨大山前,躬身拍了拍小山秀脑袋。
后者会意,扭动着身子落在一座石头上,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汉子。
“你小子,存心打我秋风不成?”山神大人满脸无奈,总不能对一位灵智初开的小辈动手吧?
至于那位已经是金丹剑修的少年,想起这个山神大人就牙酸,那一匣子的厚土剑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拿的出来的。
“山神大人说笑了,晚辈可没有这个胆子。”
陈皓微微拱手,实际上他说的可算是肺腑之言了,原本只是单纯想拜访这位仗义出手的前辈。
是卢素以缩音成线的神通,让他带着小山秀来此,说是会有些意外之喜。
陈皓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被汉子看在眼里,哈哈笑道:“你是没这个胆子,那个最近搞风搞雨的小子可是胆大包天,就连接引使都被他给骗了。”
听得这话,陈皓点头苦笑,那位卢大管事如今行事确实称不上厚道,所过之处都得刮层皮,颇有几分饿死鬼的味道。
“好了,不与你说笑,这个小子可以留在我这里,你们出去之前来接他就是了。”
汉子大手一挥,给陈皓指了条明路,笑道:“沿着此处往北走十五里,各有一片沼泽,左边的是群筑基虚丹妖兽聚集之地,右边是金丹妖兽居所,到了那个层次能居于一处很不容易,因此你要小心。”
陈皓微微欠身,又与山秀说了几句劝慰话,才御剑离去。
山神揉了揉小家伙肥肥的脸颊,淡笑道:“可惜了,你若早些遇到我,将来未必没有机会成为一座山岳山神。”
小山秀抬起头,满脸茫然。
汉子又笑了笑,“如今也不算差,跟着那位注定前程似锦的少年,你的成就不一定会比我差。”
“有时候小山未必就比一座山岳差,小小水泊灵气也不一定弱于江河湖海,来日悠悠大道可期啊!”
汉子山神长身而立,低头发现小家伙依旧满脸的疑惑,哑然失笑,又按了按小家伙脑袋,两人一同融入茫茫群山之中。
…………
这一日的水潭,阴冥之气浓郁。
那位被陈圣打散了修为的老人浮在水面上,手腕脚踝皆已经被割破。
陈圣站在村头石碑上,看着那位老人离去,又瞧着红衣少女追上去,没有出手阻挡。
当日他已经救过老人一次,既然一心求死,便没有再救的必要了。
陈王站在一旁,神色古怪,“你不是说阮红慎还得许多年才能脱困吗?”
陈圣不动声色,蓦然说道:“讲个故事,如何?”
少年愣了愣,与他讲起那位故事里的杀人魔头与那位故人之子,是如何穿越雪原,而后在皇城之下一脚踩垮满城修士道心。
陈圣听着故事喝着酒,眼眸眯起,村口之外有一个孩童探头探脑。
是陈十三,几日下来他的胆子大了许多,如今敢在半夜偷偷摸摸出村,看着两位仙师在月下显露那神仙手段。
只是他没注意到,自从陈圣开始不送陈十三回家以来,他身后就始终跟着个妇人,悄无声息又心心念念。
陈圣淡笑,将酒壶高高抛起,用真元牵动酒水化为一道小小河流,映着月光宛若一条银河。
将酒水纳入腹中,陈圣福至心灵,冲陈十三笑了笑,点出一道流光。
孩童坠地,妇人现出身形一把扶住,冲陈圣微微行礼,闪身离去。
“未想到这位妇人还是个仙家子弟。”陈王蓦然出声,低叹道。
陈圣淡淡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许你是个金丹真人,不许人家有些微末修为?”
说这话是有些违心的,因为方才那妇人显露的手段,可不像是寻常修士能有的。
单说那敛息之法,能够让陈圣都只能隐隐察觉,就已经很高明了。
陈王浅笑,倒也是。
天下的好物从来都不是一人能够独占的。
说话间,那阮红慎驾着黑雾而来,手里一手提着红盘,一手拎着生己断绝的老人。
少女脸上满是哀怨与愤怒,哀老人身死,又愤怒爷爷甘愿赴死来召唤出这么一头绝情绝义的鬼物,更愤怒陈圣陈王的见死不救。
老人与她先后出村,二人皆是冷冷看着,甚至没有说半句劝阻的话。
陈王张了张嘴,无声无息。
阮红慎狞笑道:“陈师兄,一别多年,你怎么是这般惨淡景象?”
说着丢下两人,也不管其生死,陈圣飞掠接下红盘,却是以真元裹着送往村内。
“这位道友好俊俏的手法,藏月山新收的弟子?”
陈圣听得此言,笑笑摇头,“应该不算,若以时间论起来,说不定我还是你们二人的师兄。”
阮红慎微笑,毕恭毕敬行礼,问道:“师兄贵姓?”
“免贵姓陈。”
“姓陈?敢问名号?”一人一鬼,一问一答。
陈圣淡笑,终究是忍住心中那三个字,答道:“陈圣。”
阮红慎倒吸一口凉气,道:“外王内圣,二位师兄名字起的都极好嘛。”
陈圣拱手,“过奖过奖。”
若非知道两人底细,陈王真要一位他们是一对极为要好的师兄弟了。
阮红慎脸色一凛,收敛下笑意道:“闲话少叙,两位想怎么死?”
他能看出陈圣修为不高,且体内有伤,至于那个曾经金丹如今快要废了的陈王,更是不值一提。
如今的阮红慎,有了幽冥司那几件对阴物滋养效果极佳的祭品,可谓是实力大涨,就是巅峰时期的陈王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现在了。
陈圣淡笑,抢先一步走出,挠头道:“按理说我该让着你这个师弟的,只是如今陈王师弟修行落下了,我这个不顶事的师兄就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
陈圣一笑,手里出现一柄古朴长剑,是正儿八经的嫡传弟子佩剑。
阮红慎看着这一幕,微眯双眸,笑道:“看来师兄的修为也落下不少啊,这等嫡传佩剑,怎么也该是金丹修士才有资格拥有吧。”
“无妨,我师父性子慢,不嫌弃我的修行速度,故而还能后者脸皮蹲在藏月山嫡传中,做个鸡屁股。”
陈圣说罢,持剑飞掠而出,剑势不算凌厉,更称不上快速,只是后力留有不少。
他得慢慢试试,这头鬼物到底与那幽冥司达成了何等协议,是多大的好处,能够让其背叛藏月山。
一般而言,藏月山弟子即便是学成,通过试炼下山,也还在山上留有一席,来去自如。
在陈圣的印象中还从未有藏月山弟子会去与邪道勾结,阮红慎修行邪道是事实,但事出有因,且只是一人为恶。
说破天都是藏月山与村民之间的事,因此陈王下山杀了半数入魔村民又将其阮红慎封印,藏月山屁话没放,只是将他放逐在山上,不加理会就是了。
陈圣坚信,此刻藏月山弟子牌中,陈王二字定然还在,阮红慎也是一样。
而与邪魔外道勾结就又有不同,乃是真正背弃宗门,心思彻底沉入魔道的体现,是要被彻底除名的,一旦藏月山收到消息,必会派长老弟子前来。
到了那时,就是陈王的面子也没有半点用处,不被当做同党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阮红慎狞笑,一身幽冥鬼气散落铺满村口,被陈王以早就布好的阵法阻下。
少年脸色惨白,咬牙道:“与你有仇之人如今已经全部都死了,当真要祸及子孙后代?”
阮红慎冷笑,发出森森鬼音:“当年我所为与我父母有何关系,那些人为何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陈圣脸色微变,感受到阮红慎体内有诡异波动,极速抽身后退。
一柄清澈灵剑探出,上面附着幽幽鬼气,阮红慎握着长剑,淡笑道:“陈师兄,可觉得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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