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出逃
◎需要。◎
很轻缓的嗓音, 最后的尾音微微拖长,先生两个字从她唇齿间溢出,衬着寂静的夜色, 似是喃喃细语。
扯住衬衣袖口的手过于冰凉,力度也轻得近乎于无, 一如她刚刚的唤声,细微薄弱。
纤细盐白的手腕在白炽灯下更是显眼, 宋晚辞眼睫微微落下, 最后她从病床上起身。
她坐在床上微仰着脸,眼尾的浅红如刚落泪一般,眼底氤氲如雾。
隔着视线里有些模糊的雾色,宋晚辞认真地注视向薄景年, 眼底蓄着一层浅浅的水色。
她只是安静的注视着, 并没有再次主动开口, 扯着薄景年袖口的手仍没有松开,眉眼之间是不明显的打量之意, 像是要仔仔细细的刻入眼中。
薄景年眸光沉沉,眉眼间的情绪并不是以往的冷淡。
安静对视片刻后, 宋晩辞迟缓地落下眼睫,她轻轻地扯了下薄景年的衣袖, 随后掀起眼睫。
她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再次地看过去。
薄景年俯身, 微微向宋晩辞靠近了些,最后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内。
他欣长的影子随之落下, 遮掩住了大半的灯光。
薄景年凝视着宋晩辞, 见宋晩辞没有往后退开时, 他眸色暗了暗, 低哑开口:“辞辞要说什么?”
宋晩辞闻言,轻轻地松开了手中的衣袖,手腕往后缓缓撤离,手松开后她同时仰起脸,脖颈的线条优美而纤细,缓缓的暴露在不清晰的光线下。
腻出的雪白肌肤,与衣裙领口的花边,随着细微的呼吸而浅浅浮动。
许是刚刚不知道蹭到了哪里,侧颈与手腕间都起了一层浅粉,她皮肤一惯如此,即使只是很轻微的碰触也会落下痕迹与浅红。
气氛微妙的安静几秒后,她缓缓开口:“薄先生可以再弯下一些吗?”
一句轻声的问话,眸底仍是那层雾水,话落,她眉眼平静地等待薄景年的动作。
这句话倒不像是此刻的宋晩辞会说出的,即便是她没病发时,她也不会这样清晰地抛出话题。
宋晩辞现在病着,思绪不如以往清醒,但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句话。
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薄景年眉眼不变,眼底的漩涡却是缓缓显现,他依言弯下腰,不太远的距离慢慢缩短,随后停在一个对视的的合适范围内。
医院病房内常年都是消毒水的气味,住时间长了倒是会习惯的,但宋晩辞不喜欢。
薄景年靠近后,檀香气息也随着蔓延在鼻息间,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消失了。
宋晩辞眼睫动了动,收回去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被单,黑白分明的眼底只有薄景年的眉眼。
太过于熟悉的感觉,宋晩辞避开了稍许视线,眸光落在薄景年衬衣领口上。
情绪敏感脆弱时,对于熟悉的事物与人都会产生莫名的依赖性。
尤其是此刻的宋晩辞。
她现在思绪是迟缓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身体以及思绪上的陌生感让她不得不去确认这件事情。
潜意识里的依赖性,这个答案在宋晚辞的脑海里愈发的清晰。
吐息间的檀香气息愈重,捏着被单的手也缓缓松落。
宋晩辞安静了几秒,最后眼睫抬起,视线随着看过去的瞬间,坠入薄景年幽深的眸色间。
她目光顿了下,然后缓缓向薄景年靠近了些,吐息顺着靠近时缠绕过去。
似是缠绵错落的呼吸混在面前的空气中,只有彼此。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只有靠近的彼此。
薄景年垂着眸子,目光彻底的暗了下来,瞳眸动了动,极端的晦色。
呼吸清浅的落在男人下颌处,吐息温热,落下时也沾染了药香的湿意。
宋晩辞眉眼平静,她直直地看过去,眸底的雾色散开了些许。
她停了下来,不再往前。
宋晩辞注视着薄景年,情绪微微变化。
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的认知,缓慢出现在宋晩辞的思绪间。
这样的熟悉感让她有了片刻心安。
宋晩辞怔了片刻后,落下眼睫往后退去,还未彻底离开时,冰凉的手间传来温热的触感。
只是稍微触到,体温顺着手心传入心端,连带着不清晰的心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清醒的认知。
宋晩辞微微怔了下,落下的目光迟缓地转向交握的手。
男人的手腕骨骼明显,腕间没有戴手表,那颗小痣清晰的露在灯光之下。
注视几秒后她抬起眸子,男人已经俯下身子,眸色愈加的暗沉,他低低开口:“辞辞让我弯腰做什么?”
一句问话低哑着落入耳侧,混着浓重的夜色,最是清晰不过。
宋晚辞抬着眼睫,领口稍稍落下一些,侧颈间的浅红已经缓缓消失了。
凝视着她的眸子渐渐转重,檀香的气息落在吐息间,暧昧而深重。
宋晚辞只是怔神了片刻,最后轻声开口:“想确认一件事情。”
她只将话说到了这里,最后的尾音落下,轻缓呢喃。
薄景年目光顿了稍许,牵着宋晚辞的手不自觉的重了些。
眸子里的情绪越来越重,与外景的夜色融成一体。
“辞辞要确认什么?”
微低的声线落下,是男人一惯的嗓音与郁色。
宋晚辞仰起脸,最后缓缓道:“薄先生……”
她眼睫轻颤了下,声音从唇间溢出,“请回吧。”
宋晚辞避开了这个话题,不愿意继续往下。
在她抬起的视线里,男人目光一寸寸的沉下去,喉结滚了下,眼底的暗潮流动而过,最后压制住。
“辞辞在确认你是否需要我?”
明明是一句问话,却用了淡而突兀的嗓音,疑问已经是明确的陈述。
薄景年眉眼上碾压下来的郁色,目光注视着宋晚辞,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看过宋晚辞的病历资料,自然清楚宋晚辞病发时的反应,如他刚刚进入病房时的样子,厌恶与人交流靠近。
决然不可能主动靠近他。
宋晚辞目光顿下去,视线里男人的眉眼愈发的靠近,原本已经清醒下来的思绪又被彻底打乱。
交握的手心温度明显而滚烫。
随着落下的低沉话语直直地蔓延至心脏间,带来一些身体上熟悉感。
连同着从前的记忆一起。
在温园时,每一个让她讨厌的雷雨夜,薄景年都是在她身边的。
大抵是习惯了,回小镇时的阴雨天,她深夜醒来时,下意识地唤了句薄先生。
并没有回应。
伴随着雨声,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离开了温园。
习惯本身就是一件让宋晚辞排斥的事情,骤然的失去,这个戒掉习惯的过程缓慢而漫长,她不喜欢这个过程。
思绪渐归,视线聚焦后,薄景年的眉眼清晰而暗沉,最后她轻轻应下声:“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很快的消失在安静的病房内。
薄景年目光彻底的暗下去,他压下身影,眉眼间尽是宋晚辞看不懂的神色。
这个本就近的距离被再次缩短。
将吻未吻。
手心间力度重的好似是要将宋晚辞揉进他的身体内。
宋晚辞微微皱了下秀眉,却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在她还没有唤声时,手心的力度消失了,男人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问道:“辞辞需要吗?”
他松开了力度,手却没有离开。
气氛沉默下来。
手心的温度离开了稍许,那样熟悉的感觉也减退了许多,宋晚辞瞳眸动了下,随后轻缓着开口:“薄先生……”
“您要听什么样的答案。”
她眉眼依旧是清冷的样子,却与在温园时的神色相似,不是在小镇时的淡漠与疏离。
她问完,视线也随之看过去,这次没有避开。
薄景年眼底的情绪重了些,他低声开口:“辞辞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
他要的那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哪怕只是单纯的需要。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视线却没有收回,她在薄景年墨色的眸子间,看到了那个无底的漩涡,诱使她深入,彻底的陷进去。
宋晚辞垂下眼睑,目光里是轻轻牵住的手,最后,她缓缓将手往薄景年手心间送了些许。
一个极细微而下意识的动作。
她需要他,在她被薄景年抱起靠近的瞬间,她就有了这样模糊的概念。
随着刚刚的确定,更是清楚的。
身体与记忆上的熟悉感她没有办法回避,薄景年牵住她时的莫名心安感更是无比清晰。
这个一个细微的动作薄景年自然是能感受到的,他暗沉的神色微顿,邃而转为极重的幽暗。
宋晚辞的平静着抬起视线,然后呢喃轻语道:“薄先生……”
四目相对。
她缓缓道:“您听见雨声了吗?”
窗外似乎已经下起了小雨,夏日的雨点比其他季节要重些,宋晚辞对这些本就敏感,自然能听得很清楚。
她淡淡地说道,同时也避开了薄景年的问题。
话音落下,她转眸看向窗边,幻觉仍没有消失。雨点落在透明的窗户上,滴下水渍。
她闭了闭眼睫,终是收回目光。
“薄先生不回去吗?”嗓音轻飘飘的落在病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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