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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出逃


  ◎电话。◎

  持续了两天的雨雾在第三日早晨停止。

  阳光倾泻着,  路面上的潮湿也即将散尽。

  宋晚辞在林敬山书房里安静的研墨,她垂着眼睫,手腕纤细。

  古板文气的书房内是一阵细微的研墨声。

  宋晚辞将墨研好,  她才轻语道:“外公,墨研好了。”

  林敬山应着:“好。”

  他说完提起毛笔,  在砚台上沾取墨汁。林敬山视线扫过宋晚辞的手腕间,不动声色的提笔在白纸上书写。

  第一笔下去,  林敬山才缓声问道:“那手腕是他捏的?”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林敬山一早就注意到宋晚辞手腕间的青紫,  也是她皮肤白,那样重的青紫渲染上去,瞧着竟有些触目惊心的。

  他一早问过,宋晚辞只是轻声道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某处,  他也没再过多询问,  备了药让宋晚辞每日涂。

  直到今日林敬山才直接这样问起。

  宋晚辞视线落在自己手腕间,  安静了几秒,她没应声。

  林敬山停下手中的笔,  又瞥了一眼宋晚辞的手腕,然后道:“我瞧着这青紫比前几日还要严重些,  那药是没怎么涂?”

  宋晚辞这才轻声回答:“涂了的。”

  只是她体质的原因,涂了药也不怎么见效,  没个一两个星期这痕迹也是消不下去的。

  林敬山写完几个字,然后放下手中的毛笔道:“那药应该是不怎么管用,  我等会让你陈叔从外面带些其他药回来。”

  他说完又继续道:“这样青青紫紫的,一直不好,  也怪难受的。”

  宋晚辞抬起眸子,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那处青紫,  明显的痛感传来,  她收回手,应下声:“好。”                        

                            

  林敬山不再提起毛笔,他视线看向门口,穿过了庭院,然后有些怅然道:“你啊,就是随了你母亲,你母亲小时也是这样,不小心磕到了哪里准要起印子,十天半月的都消不了。”

  宋晚辞微微怔了下,并没有开口。

  “你长大了,倒是越发和你母亲相像了,无论是眉眼还是性子……”

  “你母亲这个年纪的时候,脾性温和却比谁都倔,瞧上了那个姓宋的,偏是非他不嫁,原来定下的婚约也退了……”

  林敬山的声音有些低,因回忆神色也伤感,他自言自语一般说到这,便不继续往下了。

  他摆手道。“不提也罢。”

  一提到那个宋和泽他就来气。

  也是他当初没瞧出来宋和泽竟是个这样的人,想着他家境贫寒了些,到底是个知书文气的学生,未来还长着,将女儿嫁与他也不是完全不可。

  林敬山说完,将视线收回看向宋晚辞道:“你失眠多梦的毛病是又严重了?”

  他前几天起夜的时候,路过宋晚辞的房间,见灯都是亮着的。

  原来宋晚辞心理问题严重的时候,他是想将她从宋家接出来的,只是她那时几乎日日住在医院里,他就没再提。

  后来,过了半年,宋晚辞从宋家搬了出去,联系也少,他几次提过要让宋晚辞到这来养病,都被她轻声婉拒了。

  宋晚辞搁了几秒,才细声道:“没有的。”

  这失眠噩梦一直伴随着她,久了也演变成习惯了,她也不想让外公担心。

  林敬山:“你体虚,又一直失眠,身体怎么会好得了,我明日带你去找老中医看看,开点温补身体的方子。”

  他说着,又重新提起笔道:“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宋晚辞收回视线,外头阳光正烈,她浅声应下:“好。”

  林敬山现下意识没什么写字的心思了,他落在最后笔,白纸上还是未干的墨痕。

  林敬山吹了下,然后道:“辞辞,有些事情你也不必要记着太久,都过去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样的事情换其他人也是无法轻易忘记的,但你因此病了许久,身体本来就是病弱,别折磨自己,辞辞。”

  “你在医院住了近半年,现在更是落下了失眠多梦的毛病……”

  林敬山说道在忍不住叹了口气,终是不忍说下去。

  他的女儿去世了,他更不想看到宋晚辞因此而受到影响,本该好好的孩子,现在身体病弱不说,心理上更是治愈不好的伤口。

  宋晚辞安静地立于旁侧,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砚台,终是没有再出声。

  ……

  晚间时,宋晚辞坐于窗台边安静着抹药。

  手腕间那处青紫太严重了些,即使是轻轻触碰到都免不了疼痛,更别提抹药时了。

  宋晚辞微皱着眉毛,缓慢地将药膏涂上去,直到最后痛感也快要习惯了。

  涂完后,宋晚辞目光在手腕处停了好一会,直到窗台边传来一阵晚风,她才收回思绪。

  最近几日,视线注视到手腕间的青紫总是忍不住的想起,薄景年捏住她手腕时的神色。

  阴郁而偏执,以往的冷淡早已经没有了半分。

  宋晚辞太通透,她太知这代表着什么。

  如她那夜漫不经心地问起喜欢一样。

  薄景年的回复不在她意料之中,她以为会像往日一样得到一个沉默的答案。

  但那夜薄景年低笑过后,神色低沉的在她耳边道出喜欢,从那一刻起情况是不同的。                        

                            

  一段相对于病态的关系,无论是哪一方动了心,都是要纠缠不清的。

  宋晚辞那一夜就清楚,只是她亲手掀起了那层窗户纸,事态的发展却不由她所想了。

  宋晚辞收了视线,不再去想。

  她走关上窗户,准备休息时,放于桌面上的手机亮起,铃声也随着传来。

  宋晚辞视线望过去,她安静着注视了几秒,并没有去接通的意思。

  她来小镇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从温园离开时,宋晚辞只带走了她母亲的东西。

  原先的那支手机她是没带走的,现在这支是前几日外公为她准备的,一个完完全全的新号码,怎么会有人打进来。

  铃声结束后,还没过几秒再次响起,仍是同一个号码。

  宋晚辞垂眸拿起,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后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宋晚辞点了接通。

  电话接通后,宋晚辞走到桌前去点香薰蜡烛,她淡淡出声:“您好……”

  那端安静太过,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宋晚辞抬起手腕去点蜡烛,棉线被点燃后,暖色的火星映于宋晚辞眼底。

  隔了半分钟后,电话那端仍没有传来回复。

  宋晚辞迟疑了会,准备挂断电话时那端传来并不清晰的吐息声。

  宋晚辞顿了下,随后想要挂断电话。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辞辞。”

  宋晚辞停下了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她没有应声,仍是安静着。

  火星映于眼底,原本的死水也变成暖色。

  宋晚辞收回手,那端再次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辞辞……”

  声线哑的厉害,透过听筒更是清晰无比地落入宋晚辞耳边。                        

                            

  宋晚辞没有应声,而是轻声的一句:“薄先生,我要休息了。”

  一句浅淡的话,已然是不想多言的意思。

  外面是深重的夜色,更衬得气氛沉默微妙。

  另一端,酒店内。

  暖灯开启着,刺眼而虚幻的的光线落下,轮廓分明的脸上也更加清晰。

  薄景年立于窗边,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手心的发簪,本该冰凉的金属也全部浸染了他滚烫的体温。

  发簪末端流苏在光线下轻晃着。

  薄景年受了风寒,思绪本该是不清醒的,可他注视着窗外的眸色却是幽深,愈加冷静。

  他哑着嗓音出声:“我明天要回去了。”

  他来了小镇近四日,原本该处理的事情与会议一直延后,现下是必须要回去处理的。

  宋晚辞闻言,垂着眼睫轻轻应声:“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

  宋晚辞应完,主动开口道:“薄先生还有事情吗?”

  宋晚辞的声音很轻,也没有其他情绪。

  薄景年神色晦暗,缓慢地将阴影的眸子从窗外收回,最后低低的嗓音从喉间溢出,“晚安,辞辞。”

  原本低沉的嗓音哑的厉害,尾音没入听筒里,也随之落入宋晚辞的耳边,清晰的如同耳边低语。

  这是他第一次道出这句晚安。

  哑着的嗓音里含着太多情绪,克制压抑着的情感。

  他说完,那端的宋晚辞很快的挂断了电话。

  死寂从听筒传来,蔓延至整个房间。

  薄景年捏着发簪的手骨节已经泛白,他看着已经黑屏的时间,眸子暗了又暗。

  手机被扔到了桌面上,薄景年吞下感冒药,喉结随着往下滚了滚。

  酒店内的光线刺眼,落于他冷淡的眉眼上,更显得冷。                        

                            

  发着烧的缘故,原本墨色的眸子里也不似从前。

  最后他垂着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发簪上。

  手中的发簪是视频里宋晚辞所戴着的,她走时任何东西都没有带走。

  发簪是,手串更是。

  他那日将珠玉手串重新戴回了宋晚辞腕间,但她取了下来。

  薄景年阖上眸子,迎着光线的眉眼全是阴郁。

  他等不了多久。

  原是他从小养成的冷静现在全部一一打破。

  从他第一眼见宋晚辞起。

  他是极有有耐心的人,任何事情上都是,包括南陵墓园的初遇,蛰伏许久,终在一个春日得到。

  他永远不可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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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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