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次做人
大元家在三区的南边,那一片和中心地段的似梨园不同,要更破落。大元家在一条环境脏乱的巷子里,斑驳的外墙上能看见青砖的缝隙里生长着青苔,红色的木门的外漆龟裂着,有几块干脆脱落了。
如果说似梨园那片儿是精致的古旧,那大元家这片儿就是破败的现实。
大元见到明岱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小明,麻烦你了啊,还跑这一趟,主要我实在有点儿担心……他又不肯搭理我。”
“什么话?”明岱一拍拍他的肩膀,“小元在屋里呢?”
“在呢。”大元点点头。
明岱一走到元溪良的房间门口敲门:“阿良,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
明岱一继续说:“你不开我就砸了啊。”
屋里传出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不一会儿又响起“啪嗒”一声。
明岱一转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元溪良的房间里除了书还是书,他唯一的兴趣就是看书。这会儿,他低着头坐在书桌前。
他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一个白织灯泡光秃秃地支撑着这间屋子的亮度。
明岱一走到书桌边:“听你哥说你上午竞赛去了,比得怎么样啊?”
元溪良不吱声。
明岱一想了想,开口道:“我有一哥们儿上午也去竞赛了,叫赵青山。”
元溪良猛地抬头,他眼里是惊讶、还有一点兴奋。
“那你也知道我来是为什么事儿了吧。”明岱一继续问,“那伙人谁啊?”
元溪良再次低下头。
明岱一叹了口气:“是叫胡英雄吗?”
元溪良喉头一动,眉头微皱,眼神也慌乱起来,可仍然保持着沉默。
“你被人欺负了是吗?跟我说说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岱一扶着元溪良的肩膀、轻轻捏了捏。
可元溪良仍不开口。
“你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还是……不想让我们插手你的事?”明岱一耐心道,“可是阿良,现在这事儿你自己没办法对付不是吗?所以你可以说出来的,让我们来帮你……而且你肯定也不想再有无辜的同学为了帮你而受伤了,对不对?”
元溪良焦虑地剥着手指,看着面前摊开的书本,眼神渐渐开始动摇。
他和胡英雄的梁子早在两年前就结下了。
胡英雄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他不上学也不工作,心安理得地啃着他们家的家底,天天在十来岁的小混混堆里充老大,横行霸道。
两年前他看上了一个女初中生,正好是元溪良的同班同学。有一天胡英雄带着几个小弟蹲到了那个女生,言语猥琐、欲加调戏。元溪良撞见这一幕,便回学校里找了老师,老师又带着学校保安将胡英雄一伙人逮去了派出所。
最后胡达玮出面摆平了这事儿,胡英雄完全没有受到什么教训,只是多了一个眼中钉——元溪良。
从那以后,胡英雄就隔三差五地去找元溪良麻烦。
元溪良古怪的性格致使他从小在学校都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元溪良最熟悉的东西就是恶意。
他没有爸爸妈妈吗?为什么家长会都是他哥哥来参加?
他又跟他哥哥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像呢?
平时连话都不说一句的书呆子居然见义勇为了?
他一定是也喜欢那个女生才会这样吧?
真恶心……
连那个被元溪良救了的女生也对他嗤之以鼻。
人心坏起来就像爬满了毒蛇的荆棘丛,任何人往里踏一步都无法全身而退,也没有出口。
要么成为毒蛇,要么沦为猎物。
后来有多少人撞见过元溪良被胡英雄欺凌,可他们视若无睹、袖手旁观,从来没有人帮帮他,一个也没有。
而会对人施以援手的元溪良却没想过要拯救自己。
羞辱、排挤、唾弃……多正常的事情。
毕竟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他啊。
哥哥?
哥哥是人言的燃料,让火烧得更旺盛。
古人说读书破万卷,元溪良十二岁的时候就决定要花十年读满一万本书。这样就够了,就不算白来一趟。
十五岁那年计划有了变动,十年太久了,他想再读得快一点。
今年他十七岁,他没想到他的人生居然出现了“连累”这个词,他连累了赵青山。
元溪良想到赵青山的声音、想到那件被扯破的校服、想到一地的白色羽绒……元溪良咬着牙关鼓起了勇气,把有关胡英雄的事都告诉了明岱一。
门外的大元听着听着,脖子上爆出两根青筋。了解了一切后,他推门出去,抱着脑袋蹲在了巷子里,他护了鼎盛多少年?人人都说他是守护神,可笑这一身腱子肉,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弟弟?
不多久,明岱一也出来了,他蹲在大元身边。
大元咬牙切齿:“我特么就是个废物,这么久了我居然才发现……我还觉得我把他照顾得挺好……”他懊恼地去捶自己的脑袋,“废物!”
“大元儿!”明岱一抓住他的手,坚定地说,“大元儿,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哥哥。”
“狗屁不是!”大元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眼眶红红的,“这帮兔崽子,我非得宰了他们!”
“大元儿……你先冷静一点。”明岱一给他递去一根烟,自己也叹了口气,“这事儿还得先去跟老板说一声。”
大元愣了一下:“啊?”
“那个胡英雄……”明岱一叹了口气,“是胡达玮的儿子。”
“胡达玮?”大元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富山。”明岱一提醒道。
大元的表情僵住:“这……”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小元儿受欺负的。”明岱一说,“那伙人没找到过家里来,估计是不知道这儿,你要是不放心,就给小元儿请几天假,让他在家待着、或者干脆带到店里去,咱二楼单独留间房给他。”
大元皱着眉头:“他们那个学校挺好的,请假会不会跟不上学习啊?”
“你家小元儿早就学超了。”明岱一笑笑,“让他歇歇吧。”
“嗯。”大元点点头,“那我一会儿给他班主任打电话。”
“你就说他生病了。”明岱一提醒道,“不用和老师多说什么。”
“嗯……”大元心里憋着气,闷头抽完一根烟,缓了缓说,“谢谢啊,多亏有你。”
前几年有一天晚上大元被贾义夫喊出去帮忙,没法儿回来照顾元溪良,又担心他饿肚子,就联系了明岱一帮忙照看。元溪良那一屋子的书,有不少也是明岱一读过的,于是明岱一见了元溪良还挺有话说,那一晚二人相处得很好。
后来大元遇到什么问题就都会找明岱一帮忙,他一度感慨知识就是力量,如果他也是个有文化的人,说不定元溪良也能和自己相处得挺好……
明岱一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别跟我说谢了,小元儿得多亏有你这么个哥哥。”
大元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明岱一走到他的摩托车边,“晚上见。”
“好。”大元站起来送他。
回似梨园的路上,明岱一思绪万千。跟着朱广昭,他知道那个胡达玮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但没关心过他还有这么个儿子,也没有想到现如今小辈之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更让他担心的是李倾北。
李倾北在听到胡英雄这个名字之后就变得很不对劲,眼下,明岱一了解到了胡英雄是如此恶劣的家伙,便很难不去想他是否也曾像欺负元溪良那样、欺负过李倾北……
他的李倾北到底还经历过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才让她成为了现在这个李倾北?
一个路口,明岱一停车等红灯,两个十几岁模样的女生手挽着手从他面前走过。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她们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是那种李倾北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笑容、少女的笑容……
红灯变绿,明岱一重新出发。
人以群分真是一种玄妙的说法,明岱一忽然意识到,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一路踉跄着走来的孩子啊。
回到似梨园三十四号,李倾北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她新下载了一个养成游戏,正玩儿得欲罢不能:“回来啦,小元儿没事吧?”
明岱一换好鞋走过去,他看着李倾北此刻又像个没事人似的,便在心里酝酿该怎么开口询问她和胡英雄的事:“人没事儿……但欺负他的确实是那个胡英雄,已经挺长时间了。”
“啊?”李倾北放下手机,“那他怎么才说呀?有大元儿这么个哥哥,他怎么能让那个王八蛋欺负挺长时间呢?”她想想觉得生气,“王八蛋!真是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小元儿那孩子……反正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是个什么都不说的性格,听大元儿说长大以后已经好很多了,小时候根本没法和人相处。”明岱一叹了口气,“我估计他遇到的事儿肯定不止这么一桩,全憋心里呢。”
李倾北也跟着叹了口气。
“对了,你把青山的微信发给我吧,我还得再跟他说声谢谢。”明岱一说,“今天真是多亏了他了。”
“怎么回事儿?”李倾北边问边打开微信给赵青山发消息:岱一想加你微信。
“那伙人上个礼拜就找着小元儿了,但得亏二中那片儿热闹,让小元儿趁人多跑了。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打听到今天竞赛这事儿,一早就在地铁站那儿堵他,抢了他的钱还不解气,一直蹲到他比完赛出来……”明岱一点了根烟,“得亏青山帮忙,要不然小元儿肯定没法好好回来。”
赵青山给李倾北回复:岱一是谁?
李倾北:小明。
赵青山:噢,行啊。
李倾北把赵青山的微信名片推给明岱一:“发你了。”
明岱一拿出手机,心里还在酝酿:“嗯……你……和那个胡英雄……”
李倾北眨巴眨巴眼睛:“嗐,以前的事儿了,好多年了,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我都已经把这人忘了。”
明岱一就猜到李倾北会这么说:“什么事儿?”
“……嗯……”李倾北组织里一下语言,“起先是他爸,喝多了招惹我妈来着,我跟我妈就把他揍了一顿。那之后胡英雄见了我就骂骂咧咧的,这人是真的贱,有一回还把我伞抢走了,害我淋了一头雨。”李倾北舔了舔嘴唇,“就这点事儿。”
她说得自然且轻巧,但明岱一还是皱起了眉头。如果只是这么点事儿,那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为什么会那么难看?
李倾北见状继续说:“主要我当时年纪小,要换了现在我肯定给他收拾得明明白白的。”她说,“那之后不多久他跟他爸就搬走了,我那雨伞之仇就一直没报,一听到这名字我那窝囊气就回来了……这王八蛋,现在不仅欺负了小元儿还把青山给揍了!”她坐起身来捏起一个拳头挥舞着,“我非得揍得他满地找牙、姑爹喊娘!屁滚尿……”
明岱一忽然抱住她。
李倾北愣住。
明岱一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又是这种挫败感——觉得自己来晚了。
如果到得早一点,他一定不会让那个烟灰缸砸到李倾北的头上;如果再到得早一点,他一定不会让李倾北在十八岁生日的当晚,独自面对这一切;如果能再到得早一点……
李倾北也抱住他,戳着他脑后的啾啾问:“怎么啦?”
明岱一不抬头:“想抱。”
李倾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把自己也埋进了这个厚实的肩膀里。
她听到楼下的巷子里有跑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小男孩兴奋的声音:“找到你啦!”
一个小女孩笑着惊呼了下,紧接着是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明朗的笑声,轻快地跑远了……
李倾北闻着明岱一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轻轻笑了一下。
找到你啦。
日子过到周一。
度过了圣诞节,二中的学生们又开始惦记着这周五的元旦晚会,还有紧跟着的三天假期。
夏虎和李莹说笑着上楼:“那说好啦,元旦我带你去见我另一个发小,她也姓李,和你是本家呢。”
李莹无奈地笑:“叫李倾北嘛,你跟我说过啦。”
走到高二(1)班教室门口,夏虎傻笑着:“那我进去了,中午排练见。”
李莹点点头:“嗯,拜拜。”
进了教室,夏虎一眼就看到了鼻梁上贴着创可贴的赵青山,当即就蹦了起来:“我艹?”他快步跑过去,“你脸怎么回事?”紧接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你跟人打架了?”
赵青山躲开了夏虎伸过来的手:“没事儿。”
夏虎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是不是打架了啊?”
赵青山吸了口气:“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夏虎放下书包,“怎么没和我说呢?”
赵青山混乱拿过课本翻开:“又没什么事儿。”
夏虎沉默地看着赵青山,他平白感到失落,整个人都有些失重,后脑勺凉凉的。
这天,关注到赵青山脸上的伤的还有班主任董玲。
午休的时候,她把赵青山叫去了办公室:“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赵青山如实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
听他说是见义勇为,董玲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架肯定是不对的,见义勇为你可以去找老师、找警察啊,你去打架怎么行呢?挂了一脸彩很好看吗?万一出了事又怎么办?”她连连叹气,“你和你妈妈的事情,老师夹在中间不好说什么,但实际上我一直都在帮你安抚你妈妈。前两天她给我打电话,我还跟她说你一切都挺好,你倒好、搞这一脸伤……”
赵青山说:“事发突然嘛,没来得及想得太周全,以后不会了。”
“还以后。”董玲看看他的脸,“马上期末考了,放完寒假就高二下了,那高三近在眼前啊,再一眨眼功夫就是高考,现在唯一比学习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健康!你怎么还能胡来呢?”
“嗯。”赵青山点点头,“不会了。”
董玲又叹了口气:“我看你期末考成绩啊,你要是退步了就老老实实回家去。”
“嗯。”一听这话,赵青山松了口气,“行。”
出了办公室,赵青山看到教室门口,站着个瘦小的身影。
是元溪良。
大元想给元溪良请假,但元溪良死活没答应,非要过了今天才肯不去上学。
他想找赵青山。
此刻他又是那样,低着头站着,有学生路过他都会忍不住地打量他,然后小声议论两句。
赵青山走过去:“找我?”
元溪良先是惊慌了一瞬,匆忙抬起头又匆忙地将脸埋地更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一股脑塞进赵青山手里:“校服钱……”
说完,他也不管赵青山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就走开了。
赵青山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这叠钱,心说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而这一幕,被排练完下楼的夏虎看见了,元溪良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一时的出神以至于身旁的李莹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李莹戳了戳他的手臂:“问你呢!”
“啊?”夏虎回过神来、一脸茫然。
李莹又压低了声音:“赵青山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夏虎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然后摇摇头:“没有吧,没听他说过。”
“那你跟他说说。”李莹笑着,“我们班方雅,想要个他的联系方式。”
“方雅?”夏虎回忆了一下,“就坐你边上那个吗?”他拿出手机,把赵青山的微信推给了李莹,“我把他名片推你了,你直接发吧。”
李莹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先回教室了,方雅知道一定高兴坏了。”
回到教室,夏虎先喝了口水,悄悄打量了赵青山好一会儿才问:“刚那人谁啊?”
“谁?”赵青山在看书。
夏虎说:“往你手里塞钱那个。”
“哦。”赵青山说,“被我见义勇为那位,我那件校服坏了,他赔我钱来着。”
“哦……”夏虎努着嘴点了点头。
嗡——
赵青山桌肚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验证消息。赵青山皱着眉头点开,看到申请上写道:我是隔壁班方雅。
夏虎见状又笑着凑过来:“李莹刚跟我说,她们班方雅想要你联系方式,我就给她了。”
赵青山抬眼,表情不爽。
夏虎却还没反应过来,仍继续说着:“就是老和李莹在一块儿那个,挺好看……”
“你为什么随便把我微信给别人?”赵青山突然质问。
“啊?”夏虎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赵青山把手机塞回桌肚,低头继续看书。
“你什么意思啊?”夏虎眉头一皱,也不爽起来,“加个微信怎么了?”
“你问我了吗?”赵青山并不买账。
夏虎搞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但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咱俩现在挺不熟的是吧?行,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他背过身去。
赵青山愣了一会儿,对着夏虎的后脑勺说:“我是这意思吗?”
夏虎又猛地回过头:“那什么意思啊?你现在有事儿也不和说我了,小北也是……”他的眼神变得落寞,“你们现在都把我当外人了是吧?就我特么跟个二百五一样在群里屁颠屁颠的,恨不得拉屎放屁都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呢?”
赵青山见夏虎是真的不高兴了,当即心里有些紧张:“不是……你别误会……”
“误会?”夏虎抿抿嘴,“那你打架这事儿小北知道吗?”
赵青山懵了一下:“她知道是因为那人认识小明……”说到一半他又猛地意识到不对。
“小明?”夏虎的表情已经更难看了,“小明又特么是谁?”
赵青山语塞。
夏虎冷哼了一下,再次背过身去。
“夏虎……”赵青山再叫他,他也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赵青山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他还想跟夏虎解释,但这时上课铃响了。整节课,赵青山都看着夏虎的后脑勺走神,他知道夏虎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也知道、无论是他还是李倾北,都不是故意要隐瞒夏虎什么……
可这时候解释什么都跟放屁一样。
赵青山给李倾北了发消息:虎子不高兴了。
李倾北发来一个问号:咋了?
赵青山说:因为一下子知道了好些事儿,发现我们什么都没跟他说。
李倾北发来个省略号:我放学来找你们。
赵青山说:他估计还得排练。
李倾北说:没事儿,咱们等他。
下午,明岱一去接了李倾北放学后,来了二中。他们到的时候,二中才刚打响放学铃。
李倾北给赵青山发消息:我和岱一在门口等你。
过了一会儿,就见赵青山背着书包出来了:“小北。”他顿了顿,对明岱一点头示意,“明哥。”
明岱一笑了:“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三人说了两句,元溪良也出现在了人群里。明岱一朝他走去,然后将他拉到一旁说着什么。
李倾北感到诧异,元溪良比她想象中更加瘦小,他太单薄了,和大元那个身板相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明岱一带着元溪良走过来,对李倾北说:“我让阿良晚点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行啊。”李倾北看看元溪良,笑着和他打招呼,“我是李倾北。”
可是元溪良根本连头都不抬。
明岱一勾过他的脖子:“快,叫北姐。”
元溪良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了你别逗他了。”李倾北知道元溪良的性格,所以一点儿也没当回事,她转头问赵青山,“虎子排练到几点啊?”
“不好说。”赵青山活动活动脖子,“有早有晚的。”
“得,等着吧。”
赵青山看看李倾北:“你这脑门儿……”
李倾北嫌麻烦,昨天就已经不裹纱布了,那道伤口露在外面,比赵青山想象中严重得多。李倾北看到他一脸揪心,便笑笑说:“都结痂啦,过两天就去拆线了,没事儿。”
赵青山叹了口气,想想自己现在这张脸,也没资格说她什么。
四个人在校门外站了一会儿,又坐到了马路对面的牙子上,眼巴巴地望着校门口。元溪良坐在明岱一身边,总是悄悄地抬眼去看赵青山。
入夜后的风冷飕飕的,大家的鼻子都被吹得红通通。
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见到夏虎从学校出来。他和李莹并肩走在一起,一出校门,他就看见了马路对面四个瑟缩的身影,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怎么啦?”李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这伙人里她只认识赵青山。
“要不……你先回去吧。”夏虎对李莹说。
“啊?”李莹嘴一扁。
马路对面的李倾北站起来,冲夏虎招手。
李莹看看李倾北,又看看夏虎,眼神在问“这人是谁”。
夏虎愣了一下才说:“噢、那就是李倾北,他们……找我有事儿,你先回去吧。”
李莹还不知道夏虎和赵青山闹别扭的事儿,她一脸不情愿地想着,早上夏虎还兴高采烈地想介绍她和李倾北认识,怎么李倾北出现了他倒反而让自己走呢?
夏虎已经准备自己过马路了:“你到家给我发消息,拜拜。”
李莹茫然地愣了一下,别过脸去走了。
夏虎过了马路,李倾北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妈的,等了你俩小时,脸都吹僵了。”
“你怎么来了?”夏虎看到李倾北额头的伤,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脸色更阴沉了些,“这就是你说的磕到了?”
“哎呀咱先找个暖和的地儿吃饭去,冷死了。”李倾北缩着脖子。
夏虎又疑惑地看看明岱一和元溪良,站在原地不迈腿。
李倾北才想起来:“噢!都给我冻忘了。”她勾过明岱一的胳膊,“这就是小明、明岱一。”
夏虎重新抬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起来,盯得明岱一尴尬地清了清嗓,附和了一句:“我就是小明。”
李倾北继续介绍:“这是元溪良。”
元溪良低着头、一动不动。
夏虎收回目光,依旧一脸怨气:“挺好,你们现在认识了谁、发生了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呗。”
“你不是忙嘛……”李倾北哄他,“怎么可能不跟你说呢?主要事儿都赶在一块儿了,一时没来得及嘛。”
夏虎板着脸。
“哎呀——虎哥,真的,咱先找个地儿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李倾北拽着他往前走,“你们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啊?我现在真是饥寒交迫。”
夏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问道:“想吃什么?”
李倾北嘿嘿一笑:“肉。”
一行人最后去了一家火锅店,就着热气与美食,李倾北把这一阵发生的事情挑三拣四地和夏虎说了个大概,又哄了他好一阵,夏虎的表情才算是活络了些。
众人说着、笑着,而元溪良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底发呆。
负责涮肉的赵青山给每个人都夹了一块肉,最后他又多夹了一块放到元溪良碗里:“你得多吃点儿,这瘦得。”
元溪良看看碗里的肉,又抬眼去看赵青山,火锅的热气挡在他眼前,他小声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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