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似是故人
“阿弥陀佛,老衲只不过是这红尘之中一匆匆过客,早已没有前生今世,苟活于世而已。”双手合十,躬身道。
红衣人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冷傲的瞥着老僧道:“苟活于世?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
说完红衣人周身红光暴起,右手轻抵左肩,瞬间便左肩内抽出一柄蛇形兵器,似剑似刀,诡异异常。没有任何迟疑,那蛇形兵刃直奔老僧眉心而去。
四周瞬间气流涌动,飞沙走石。
大殿上瞬间乱做一团,所有暂避的流民们也不再管外面的****,直接做鸟兽状四散奔逃而去,片刻间这古庙大殿上就只剩下红衣人、青衣老僧、少年人以及地上的那具尸体了。
老僧丝毫没有慌乱,右手搓动念珠,左手虚空画圆,口中默念佛言,大喝一声“十道轮回,天魔尽散!”
瞬间,老僧身前浮现出丈余高的巨大卍字,如金光璀璨的铜墙铁壁一般,正面迎向那气势逼人的蛇形兵刃。
少年被眼前景象震住,一时不知所措。忽然想起老人们茶余饭后闲谈时所说,这世间很多绝顶的武学高手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便可将自己毕生武学修为凝炼到体内某处血脉或骨络中,称为“神识”。神识之于人,犹如蛇胆之于蛇,可以说是聚全身无形修为大成于有形。神识功效万千,根据神识强弱与个体修习方向的不同,所能赋予出的功效也不一样,目前根据传闻来说,已现世的神识功效主要有几种:封印兵器、形成魂兽、御使气兵、传功予人、御魂固魄等。
以此来看,刚才这红衣人从左肩处抽出的蛇形兵刃就是被封印于神识内的兵器,而这青衣老僧身前的卍字气墙便是以体内神识催动形成的气墙。
只见那裹挟着毁天灭地气势的蛇形兵刃刚一接触到金色卍字,瞬间剧烈抖动,在继续向前深入了一指后便再也不能向前分毫。
红衣人脸色极为难看,脸上被体内气息所激,竟有些许扭曲,看来是已尽了全力。
眼见二人对峙良久,似乎都已不能再进一步,却只见此时那青衣老僧一把扯下劲上佛珠,默念口诀,甩向空中,喝到“天舞宝轮!”
一瞬间,那些被甩向空中的几十颗佛珠光芒大盛,旋转不停,却各自很契默契的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
没等红衣人做出反应,一声凌厉的刺耳惨叫声从空中那金色圆环中传出,紧接着,从那圆环中心,慢慢冒出一张巨大的脸,一张血瞳怒睁、血盆大口的脸!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厉鬼,没有丝毫佛家慈悲普渡的痕迹,竟是血气环绕、腥风扑鼻。
“嗷呜”
又是一声凄厉骇人的惨叫声,少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原来是“佛心魔骨”了涯大师,本座今日就来领教一下天正寺神僧的天舞宝轮!”
少年闻言,极为震惊,了涯大师乃是如今佛门圣地天正寺“了”字辈苦、海、无、涯四大神僧之一,虽在四大神僧中辈分最低,但却是四大神僧中最有传奇色彩的一位,传闻了涯大师二十多年前横空出世,与其他三位师兄深居简出,潜心修习不同,了涯神僧却是经常出没于世俗尘世之中,其成名绝技“天舞宝轮”据说能招引出来自九幽地狱的修罗厉鬼,一旦祭出,便无任何慈悲善念,必是腥风血雨,尸横遍野,魔道妖人对此极为忌惮,也因此,“佛心魔骨”便成了了涯神僧的尘世名号。只是不知为何,了涯神僧向来头戴一顶蓑笠,从未以其面目示人,因此,世间对这位天正神僧既熟悉又陌生。
此时,那张恐怖巨脸已经完全从圆环中挣脱出来,血盆大口,獠牙狰狞。
红衣人先前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瞬间退去,眼中寒光大盛,冷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哼,本座今天就随了你的心意。”
几乎同时,红衣人左手二指屈伸,指点眉心,口中不断催动法诀,周身暗红气芒瞬间暴涨,突然将手指划向右手的兵刃,然后顺势一挥,瞬间从指尖便挥洒出一道血痕,迅速在空中连结成线,似有生命般将那巨脸紧紧缠绕。
瞬时间,那巨脸竟开始抽搐挣扎,一时竟无法挣脱,紧接着便是无数微小的红色颗粒从内部滋出,从各处涌向那束缚的红线之中。
“泣血摄魂!”了涯沉声道,语气中却带有一丝怜悯叹息之感。
“哼,任你是地狱厉鬼还是大罗金仙,能耐我何!”说完纵声狂笑。
“阿弥陀佛,如今你性情大变,嗜血杀戮,哪有半点当年侠骨柔肠的样子,想必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强行使用泣血摄魂功来为她续命吧...”了涯沉声道。
少年被二人对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那红衣人却没了先前的睥睨冷傲,嘴唇略微抖动道:“你所指何人...”
了涯蓦然良久,也不知蓑笠之下的表情是何,终于在红衣人凝视的眼神中,略带沧桑的挤出两个字。
“乐瑶...”
红衣人闻言,如遭电击,蓦然呆住,周身气芒也逐渐黯淡,蛇形兵刃更是不由自主的垂落,口中极为微弱的声音呢喃道:“我以为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了...”
了涯也顺势收起神通,大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
二人都不再开口,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一切虚妄,都只是过往云烟,何必执念?”了涯顿了顿,摇头轻叹继续道,“泣血摄魂功玄妙高深,若是凌天晋本人,或许可以逆天改命...可你,又如何能做到,到头来不过也是南柯一梦,罔自搭上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你少在这里假慈悲!”红衣人呛声道,言语中竟充满了坚定,“我只想留住她,不论代价。”
“不惜走火入魔,不惜残害无辜?”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红衣人极为不屑的看着那蓑笠,讥问道:“好一个大慈大悲的圣僧,那你告诉我,乐瑶做错了什么?二十年不人不鬼还不够,还要她魂飞魄散,堕入轮回吗!?”
红衣人说到此处已然激动到失控,尖生质问。
了涯并未言语,只是立在那里,安静的应对着对面的狂躁。
“噗...”
就在此时,那红衣人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出,面色瞬间如死灰,好在及时以兵刃杵地,才勉力支撑站住。
少年一脸懵懂,正在纳闷。
“唉,多年以来你被泣血摄魂功的戾气反噬,如今已病入膏肓...刚才交手之时想必你体内煞气已几欲失控,极难压制了吧...”了涯略带痛惜,缓缓说到。
“咳..咳咳...本座虽死无悔,哈哈...哈哈哈哈...二十年前我就该随圣主而去,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她...”
红衣人已极其虚弱,眼神竟有涣散之感,只是不知为何竟还有些许解脱之意。
“阿弥陀佛,你若此刻放下执念,或许还有些许转机...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了涯劝道,言辞情真意切。
红衣人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身形一震,涣散的目光瞬间强聚起来,凝视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人被他一瞪,心自慌乱,刚想后退,可那暗红色身影已如鬼魅般闪到身前,少年只觉得双肩剧痛,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一股无形之力扦住,丝毫无法动弹。
这一切事发突然,了涯也未想他竟能在如此状态下雷霆出手,竟也未能及时反应。
心中暗叫糟糕,正欲出手去救这少年,却只见那红衣人此时已将少年倒立拖举于半空,二人双手相抵,不断旋转,紧接着,红衣人双臂缠绕出亮眼的光芒,不断从掌心涌入少年体内。
他竟要将神识传于这少年!
......
阳光已经洒满大地,少年缓缓睁开沉重无比的眼皮,只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你醒了。”
一声温和慈祥的呼唤传来。
少年撑着起身,原来是盘坐在不远处的了涯神僧,在他身边,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包,土是干的,明显是昨夜雨后刚堆起的。
“这是...”少年指着那土堆,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了涯长叹一声,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土堆,继续道:“繁华落尽皆成空,半生虚妄半生嗔...你过来,他毕竟也算是你的师尊,来跟他拜别吧。”
“啊!?”少年极为惊讶,不知了涯所说何意。
“他在油尽灯枯之时,将自己的毕生神识传给了你。”
“啊?!”少年呆住,这一切太过突然,良久,少年缓步向前,在土堆前重重跪拜,也算是给这一面之缘的师傅送行了。
“神识保留着原主毕生的修为造化,但需要你自身不断去修炼融汇,才能逐渐将其中神通化为己用。神识最初会残存原主部分记忆,你或许会感觉到他的存在,但过不了多久,便都会消散殆尽,从此,便再也没有原主存在过的痕迹了...”
此言过于悲伤,少年心中黯然。
“大师,这人...我师傅...如此冷酷残忍,为何会将神识传授于我?”
“因为他深知大限已至却心有羁绊,他想用最无奈的办法延长自己的信念...你,只是在恰当的时间,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可这又何尝不是你二人之间的缘分。”
了涯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玉戒指,递给少年:“这是他留给你的...”
少年怔怔接住,追问道:“这是何物?”
“日后你自会知晓。”
“…我...师傅,是何人?”
“故人已逝,何必再牵扯红尘。”
“…噢,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云溪。”
“小施主昨夜不惧邪侫,仗义执言,可见也是侠义正直之人,他之所以选中你,我想也是因此吧,他...曾经何尝不是一个炽热侠义的少年...日后你当恪守本心,坚守正道。”
“云溪谨记大师所言。”
“小施主今后作何打算?”
“这...”云溪心中迷茫。
“你体内神识与佛门不同,无法投我天正寺,如今天下的修行门派,以扶风谷,云海阁,神音山为正道领袖,此处离扶风谷最近,你不妨去投扶风谷吧。”
云溪急忙道:“晚辈遵命,多谢神僧,”紧接着却又是满面失落道:“可是,云溪长于山野,毫无根基,如何能入的了扶风谷…”
“你体内神识虽尚未融汇,但却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善了你的筋骨血脉,在别人看来,你现在已是最上乘的根骨资质,扶风谷必会收你。”
云溪大喜。
“但是,”了涯突然话锋严肃,郑重说道:“神识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更不可随意显露。”
云溪不明所以,正欲发问,了涯几乎不容质疑的又道:“杀身之险,务必牢记。”
云溪闻言一震,哪敢还有半分怀疑,慌忙点头。
随后,了涯向云溪传授了几种简单入门的吞吐纳息之法,并讲述了诸多仙侠魔佛之事。
不知不觉,便已是正午,了涯起身,拍了拍云溪肩膀,笑道“小施主,红尘路远,艰难险阻,你可要小心了。”
说罢,了涯转身,向林中走去。
“大师,我们还能再见吗?”
“若有缘,或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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