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盟结良缘
当天空出现星子的时候，雨婳这便去找了那驻留在大名酒店中的白颐初，当晚便将自己这段时日里的心迹袒露与白颐初。
二人暂时逃离大名府闹市一带，伴随着不久的将来的夏日夜里的萤火，它们开始缀亮这片一齐发现的草地，而风似正伴着小河里的水，慢慢在他们身旁流淌。
蓦地，白颐初挽起衣袖下入河中，任凭这流动的生命由他身边穿流过。
雨婳在岸边被他拉着手，两者并不作言语，白颐初的双眼渐渐变得湿润，他想到谷中的母亲，那个从他出生起就长居若虚谷的女人。
这时，雨婳先打开了话匣子，看着眼前这个心性或许不完全成熟的男子。
“我愿意跟你回若虚谷！”
“真的？”她真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片刻功夫，他将她从岸上拉下来，两人能够面对站着，但她身下却有一块返往高地的石头。
那正像是他为她准备的后路。
“真的？你真的肯这么做？”
顷刻时间，他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发被那双生了不少茧的手摩挲着。
“因为……那里是你的家，有你的家人并且有你。”
白颐初一下笑开来，那纯良笑意具感染力十分，他自觉眼前人比起初见之时那样——她有带过些许任性的模样，有过脆弱，有过他还没有领略过的其他反应，而当下她的话里无一不透露出，她愿意从今到未来和他共同坚守这份无根而固的感情，她是多么坚定地告诉他。
因此他更决定现在就要回到茶馆里去拜访余素生。
这时夜开始深起来，夜市也已慢慢落下喧嚣动静，二人经已快接近茶馆，从不过让人疑惑的是，茶馆在这个时辰仍未闭市。
二人双双从茶馆正门进入，却也见到正坐茶馆中央的余素生，茶馆内哪里还有一个茶客？早在平日照常时候便已渐渐被打发了去。
安华也才停下手上在后边小栈的忙活，见白颐初和雨婳回来，二人正定定地站在余素生面前，他们紧扣着对方的双手没有丝毫想要动摇的意愿，安华便知了他们的情谊升温之快，不过当前她并不能够上前为她去做些什么，在场三人只静静待着余素生的意。
“茶馆近来生事不断，我想面前的这位郎君明白得并不少。”余素生缓缓道，那脸面上却无表情，“今日晨早之事，也将会在他日一并打搅我这茶馆的生计，而现在你又已坏了书经上教的伦理，常邀自家们的娘子夜出……”
余素生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他便已执起一只又一只茶杯，朝二人前方掷下，这一连三下的动作迅速又不拖沓，那掷地的白瓷杯清脆有声，先后大约散下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片来。
“义父这是做什么？”雨婳忍不住去问余素生，她对此状况并不完全了解。
雨婳斋以为仅早间里萧云死去的事同现在夜归的情况为余素生所恼，半分却也未想到他作长辈之姿去拎正她的未来，这正将替她将白颐初的诚意打探清楚。
“雨婳……请你稍缓。”
白颐初面见仍然严肃端坐的余素生，主动轻声担过雨婳的用意，开口先行表明对余素生作为尊长应得的态度:
“早间同丈人见过面却还未曾问候，实是我等失了礼教，当下之意还请丈人为我点明用意。”
“安华，既然人齐就可以把门关上了。”
安华听过余素生的话，这边就大步向前走去，把木门逐一掩上，随即把门锁处理完毕，然后便上了阁楼去，之后许久不见她再出现的踪迹。
余素生正淡定自若地品着盅热茶，白颐初自然也得沉下气，接而才听这老丈人开口:
“在礼数被破坏的时候，我想你也一定不惧怕后果，年轻人当真有意将自己一颗浮沉的心落定下来，跟着身体一样踏实诚恳，那便不枉因前事所生之艰，这便作身体力行。”
“义父！您别难为他。”雨婳一再为白颐初作掩，然而余素生不为所动。
“丈人所训极是……”
白颐初话音刚落，当即望了身边人一眼，就已缓缓松开他紧扣着她的手，再转眼便走上那碎了一地的瓷片前。
“不可！”
雨婳见他长衫一落地，再就是直直地往那堆碎片上跪去，那对襟大袖被他轻轻拂开，展至他身侧的两旁，这幕的举动虽也在雨婳猜测之内，但她想不到白颐初会决定做得干脆利落。
即时余素生见白颐初如此，便觉稍许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他白颐初这样一来生歉赔礼，却也能不失端正之态，二来也许能眼见他白氏家风当是如何。
“今日这个时候登访，还劳烦丈人听我后生告诉真意，可允耽搁您一些时辰？”
“无妨，既然青年郎自有诚意，还是能如金石能抵来我这老糊涂一点光阴的。”余素生语气缓和，目光所及眼前二人，对白颐初的看法已稍稍发生转变。
白颐初这厢也带着实诚的口吻道:“颐初虽担任若虚派大掌门一职，不过自知年纪资历尚不如门派中各大长老那般权重，也因先父从前所受江湖风云牵连，我的身上还肩负门派要义；路途中幸遇雨婳，她令我看清自己的方向，也同样坚定彼此心意……”
“够啦……”余素生抬抬手是以表示他无需再言。
以过来人的经验展开考察，余素生不将注意力放在关注此刻作誓人的言语上，他更注重那人的行动。
毕竟，雨婳的身世同命运交于命定的生死劫之中，他也再不能为了保护她这丫头做再多的铺垫了，当下那道劫数已然出现。
前有冯昔交待来萧云之死的前因，而后余素生又产生官司宴喜并存的预感，这其中或多或少都同雨婳牵扯不清，实在难缠。
“想必雨婳也早已被你的诚敬收买啦？既然安华也关了门，那青年郎就不再是客。你若有心，当即便下召令就是，邀约你若虚门中人知晓雨婳，他日定无人不识你这新婚娘子，倘若后来你敢违心，就算你身为堂堂掌门，你那门派也将唾弃你。”
传言中所有的预判，大抵只提供方向，真正面临起来的时候，余素生也只将做一次赌注，并且他知晓雨婳这丫头的心早早向往外边的江湖，既再护不住，不如让她更自由
地选择去。
“你若做到，此刻即可打道回府，不过是让你回去同家中长辈商议亲事，而非叫你半途放弃，若你们愿意，便可择日定亲成婚。”
雨婳虽非他亲生孩子，在从前相处下来的十多年时光里，余素生仍将她视如己出，且一向尊重她作为女儿的意愿。
即便前边面对有伤，雨婳也还是愿意磕磕绊绊，而在未来里，他将还是她的后盾。
雨婳见他给了批准，当前就到白颐初跟前将他扶起，连连拂开那些残次碎片。
这一时里看似受起冷落的是她，她不便再为任一事发声，只因她似乎懂了余素生的用意。
作人眼色同观察局势，余素生始终在一言一行里教会她更多，在那不知不觉间便领会完全。
“安华！麻烦你送客！”
在安华下楼去送二人离开后，余素生当即呷下一口茶，又缓缓摇头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您真当同意这门亲事？”
“我不同意也得同意。”
安华听了就笑起:“您能不同意也就是说说。”
“我一直同大家说多担待着她，这丫头也甚慧根，向来懂事不顽劣。时至今日该到婚配时候，我做义父的哪儿能舍得见她不高兴？”
“从今而后的路，不管长远，她都得学会将自己有限的性命抓紧，人生哪得处处痛快？只求及时行乐。”
才说完，余素生将那几封提亲书取出来，逐一叠加一起撕碎，对他方的排除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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