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A面B面
“呀，我正好要说明天的事呢，有个汉服社的美女特别热情，非要拉拢你入社，我今天都拒绝过她了，但我看她有点执着，很可能明天还会来……”
这话听到一半时，周自萌脸上就露出了“大难临头”的表情，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再多做几天心理准备。
“要不，等你帮我把这件事彻底拒绝，我再自己去学校？”
周尘音假装可惜：“行吧，但其实这算个不错的锻炼机会，就是对你来说难度有点大。不过不急，咱们慢慢来。”
被蒙在鼓里，周自萌因为她答应帮忙，感到庆幸。
周尘音瞟一眼对面安下心来吃饭的人，有点愧疚，下意识转移视线，望向窗外斑斓的灯火。
这个世界夜晚好热闹，马路上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霓虹艳丽，将整个崇城照得如同白昼。
路上车辆时停时行，喇叭声连续不断，仿佛在演奏激昂踊跃的交响乐。
一辆出租车穿越如星空般璀璨的隧道，驶上宽敞流畅的立交桥，最后缓缓开进一个装修大气的封闭式小区。
司机下车帮乘客将后备箱中的行李抬出，态度毕恭毕敬，像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似的。
韩沐伶绷着张脸，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言辞犀利：“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未经乘客同意就搭载其他乘客的低级错误。”
司机点头哈腰：“是是是，还请大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不要投诉我啦。我这也是孩子看病缺钱，就想多拉一单是一单……给你添堵了，实在对不住啊！”
见他这一路的认错态度都不错，韩沐伶出差一个多月，也急着回家见儿子，便没再计较，挥手把人打发了。
拉着行李走进单元门，她跟正好出来倒垃圾的邻居撞个照面。
邻居态度热情，眉飞色舞：“韩律师回来啦！”
韩沐伶则抿唇笑笑，保持着始终如一的优雅端庄，完全没有闲话家常的放松肆意。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那两个孩子没给大家添麻烦吧？”
“哪的话啊！就肖翊肖凡俩孩子，出了名的省心懂事，而且还都那么有学问，我们不给他俩添麻烦就不错了！”
话音未落，邻居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似的，上前凑了凑，嚼舌根道：“十楼那对小夫妻好像还真给肖翊添麻烦了。”
韩沐伶微微蹙眉：“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男的才结婚没多久就外遇，女的听说你们娘仨都是学法律的，就找肖翊咨询了一些情况。”
“这样啊，”韩沐伶看不出情绪地点点头，然后瞄一眼邻居手中的垃圾，“您快去倒垃圾吧，我不耽误您了。”
“好咧，回头有时间，韩律师来我家玩哈。”
敷衍着点头，她在电梯门关上后，迅速将微扬的唇角压回原位，一张脸又绷了起来。
韩沐伶本该九点才到家，因为临时改签，提前了两个小时。
她觉得没必要，就没通知两个儿子。
所以门被打开时，正在做饭的肖翊惊了一下。
“妈，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吗？可光有惊喜没礼物，是不是不太好啊？”
韩沐伶一见这个最令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唇角不自觉又扬起来：“有，去行李箱里自己找吧。”
肖凡闻声，也从书房里出来，脸上喜色却不及弟弟一半：“妈。”
“嗯，最近复习的怎么样？”
肖凡去年考研成绩不理想，今年一整年都在复习，韩沐伶虽没明说这次必须考上，但各处搜集来的复习资料和健脑补品，却无一不再提醒着肖凡，绝不可以再失利。
“挺顺利的。”
韩沐伶眉峰微挑：“听上去并不是很自信。有什么地方拿不准？我明天去事务所，帮你咨询一下所里新来的那个硕士。”
肖凡垂眸：“不用，我咨询我老师就行，不麻烦别人了。”
韩沐伶也要面子，想着自己跟那个硕士还不熟，暂且作罢。
“那行，你先问你老师。另外，再问问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吃顿饭，谢谢他这一年来对你的帮助和照顾，也顺便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最后这句话让肖凡晃忽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小学时代。
“嗯，好。”他简单回应后，转身回房。
韩沐伶叫住他：“复习也不差这一会儿，先洗手吃饭。”
母子三人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同桌吃饭，气氛称不上温馨，有些异常的微妙。
屋外的云似乎都察觉到，于是借着一阵秋风，快速逃离了他们上方的这片夜空。
将那些健脑礼物收进柜子，肖翊洗了手，过来帮他们盛饭。
韩沐伶见他自己没盛，问：“在学校里吃了？”
“没，今天不饿。”
“肚子不饿，但大脑需要营养。”
说着，她把自己那碗换给他，拿着空碗又去厨房里给自己重新盛了一碗饭。
回来后，她边给两个儿子夹菜，边说起自己在楼下遇到邻居的事。
“肖翊，热心没错，但你现在还是学生，学生的职责就只有学习，其他的事不要多管。”
“以后小区里再有人找你咨询，你就让他来找我。”
“你看，你哥这一点，就比你做得好。任何时候，都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闷头吃饭的肖凡身形一顿，犹豫一下开口：“我只是木讷冷漠，不愿跟他们打交道。肖翊这样挺好，比我有人情味。”
韩沐伶筷子一放，厉声道：“但考研的时候，人情味不加分。”
饭桌气氛陡然降温，饭菜都跟着凉了几分。
肖翊不着痕迹地瞄一眼妈妈和哥哥，缓和气氛地开玩笑说：“确实，我就算帮了招考老师，他们到时候也不可能给我加分。”
“而且，我最近发现，那个姐姐咨询过我后，她老公看我的眼神就变奇怪了……你们说，他会不会是觉得我多事，想要教训我？”
“哥，要不这几天你接送我上学吧，我有点害怕。”
装出一副弱小无助求保护的模样，肖翊拉了拉他哥的衣。
肖凡不愿弟弟的努力白费，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佯作嫌弃：“我可不想陪你挨揍。”
韩沐伶也不愿出差回来第一天就闹不愉快，卖小儿子面子，敛起虎妈锋芒。
“就是，有困难找警察，我也不想两个儿子都被揍。”
肖翊一脸“你们无情无意，竟也没有经济头脑”的表情，恨铁不成钢道：“两人被揍，可以索要双份赔偿金啊。”
韩沐伶被逗笑：“我可不缺这点钱。赶紧吃饭，菜都快凉了。”
说着，她给他们二人碗里，各夹了一只白灼虾。
至此，今天的晚饭终于有了一丝温馨的感觉。
只是美好的东西，大多都似绚烂烟火，稍纵即逝。
凌晨时分，韩沐伶悄悄打开房门，细听两个儿子房里的动静，确认他们应该是都睡了后，这才轻手轻脚出屋，在博物架最上层的摆件后，取出一台迷你监控器。
黑暗中，肖翊躺在床上静静聆听，直到外面的窸窣声彻底消失，他这才安心地翻个身。
家里有监控的事，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所以他的演技巅峰通常都是出现在他妈出差，监控器上岗的时候。
而情绪冰点，则出现在他妈偷偷收起监控的时候，也就是现在。
【明天来一场？】
有别温柔与活泼的a面，此时被手机屏幕光照亮的，正是肖翊藏匿于内心黑暗之渊里的那个b面。
手机震动，对方几乎秒回。
【行啊，几点？】
对话框上方，昵称显示：金象泰拳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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