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人行
天人失落人间的一面碎镜，银沙点缀，白珠浮影，忽尔，一道清影缓缓蹲下，倒映出女孩眉梢间化不开的赧然。
一点涟漪，连起一圈圈波纹荡开，群星摇曳，明月朦胧，女孩解开一角衣物，又小心回首张望，这时，再看水中，是赧红少一分忧郁多一许。
“知寒哥哥不想偷看么？”姜轻瑶好奇凑近，小手径直往秦平凡的心口探摸去。
“不相信我，还要问我干什么？轻瑶小嘴巴上喊的亲切，心里头却是处处怀疑着你的知寒哥哥呢。”
假作气犹未消，秦平凡嘴角勾着嗤笑，不过，他倒未阻止姜轻瑶的举动。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那份平和心跳，姜轻瑶整个身子都变得飘飘然的，但瞧见秦平凡嘴边的淡淡嘲笑，她俏脸上又故为不喜。
小手捏成粉拳，在秦平凡心口一记捶打，不乐道。
“轻瑶靠这么近，知寒哥哥的心跳都没加速，让人好失望啊！”
“嘶—！”秦平凡突然手捂着心脏，抽了一大口冷气。
“知寒哥哥就这样子也想骗轻瑶么？”
“呵呵。轻瑶就用了一丝丝的灵力，轻瑶又不是呆瓜，知寒哥哥骗不到的。”
秦平凡还是捂住心口处，眉头拧成一团，脸色白了些许，一言未发。
“真的打疼知寒哥哥了吗？”
“……知寒哥哥别吓我，轻瑶下次不敢了。”小一阵，见秦平凡还是神色痛苦，姜轻瑶逐渐慌了心绪。
两人并排坐在一颗古树下，姜轻瑶俯身去查探秦平凡的情况，反被后者按在腿上，扬手打了下小屁股：“还敢有下次？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姜轻瑶伏在秦平凡大腿上，青丝如瀑而倾，她满脸通红，吐声如呼气。
“会被徐念姐姐看到的。”
“被她看到了，我也要教训你一顿。”
“大坏蛋！知寒哥哥是大坏蛋！就只会欺负弱女子！”
“啪！”
“啪！”
又挨了两下打，姜轻瑶求饶认错，秦平凡方放开她。
“刚才是轻瑶真的打疼知寒哥哥了吗？”
头枕在秦平凡的腿上，姜轻瑶向上伸手，小心翼翼去探摸，香袖滑落，露出一截雪嫩的藕臂，秦平凡轻轻抓住，摇头道：“假的，呆瓜。”
“那先前轻瑶还没轻没重，将徐念姐姐凶哭了，等下轻瑶要好好的再跟她道一次歉吗？”皓目中藏着一轮皓月，姜轻瑶轻微地眨动着，又问。
“每个人的心室底都是一汪水，结在上面的冰，浮在上面的雾，时候对了，人对了，总能被穿破开。徐姐姐家中困难，父亲又是那副模样，在她心底压下了太多事，这事主因不在你，你再跟她道歉一回，反而只会令她的心思更沉重。”
“但是，轻瑶你可不要再到她面前耍小性子了。”秦平凡说。
“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得怪知寒哥哥，怪你让我犯错误。”姜轻瑶把最后半句咬得颇重，指头摸上秦平凡的脸，沿着他的面颊划了划，爱不释手，那份迷恋都快能溢出眼睛。
“好看么？”秦平凡忍不住注视着姜轻瑶的眼睛，问。
“好看。知寒哥哥自然是天上天下皆第一的好看。”
“不过呢，知寒哥哥的好看，对轻瑶来说，只是把无尽的两片天空合在了一起。就算知寒哥哥长相平平，轻瑶也会不能自拔的爱上你，而知寒哥哥这张脸，让轻瑶不知悔改。”
小手摊开，遮住了天地红尘一半的风光，姜轻瑶如痴如醉：“知寒哥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准推开轻瑶。”
“我哪敢啊？天上天下皆第一的好看，哪能和天上天下皆第一的厉害相提并论？”
“轻瑶不及二八之华，红颜绿鬓，便在武道上成就龙象极境，精神力达到灵师阶段，登神证仙在望，知寒哥哥怎逃得过你的手掌心？”秦平凡笑着恭维道。
“咦？知寒哥哥如何知道轻瑶在脉血境达到了龙象极境，是爹亲告诉你的吗？”
一时间理不清缘故，姜轻瑶疑问。
“是天南剑宗那个古师兄，他跟他师兄弟们说起，我在旁边听了个正着。”
“他能知道，倒是从世伯处得来。”秦平凡解释，说话间，面上闪过思索，续而是笑容。
“爹亲怎会让他知道这种事情？没理由啊。”
“不对……”
“爹亲肯定是想使坏。憋着一肚子坏水。”豁然坐身，姜轻瑶跟着露出一个坏坏的表情。
龙象极境，圣人大境之下最难的一个极境天，连贯通气海星川极境的人，都需藏着掖着，遑论成就比之更难的龙象极境。
苍玄古星史书上，有记载的，追溯一万载，身临极境天的旷世奇才，犹只有那么一小小撮。深究原因，不仅是因极境天之路难如登天，也是因为，大部分顶绝天才在隐忍藏拙。
木不可秀于林，行不可高于人，如此简单浅显的道理，姜望川如何能不懂？他既能在初次相见的小辈面前，轻描淡写说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达到过龙象极境一事，必有其深意和谋划在后面。
“世伯身在的层次，所处局势环境，还不是我们年轻一辈可知道明白，有些表面上是糟糕的事情，但经他一周旋后，未尝不会变成一件利大于弊之事。”
秦平凡也颔首，大认可姜轻瑶的话语，她爹亲正憋着一肚子坏水呢，想借古城扬等人造一些势，将一些东西传到某些人的耳朵中，以此图谋什么。
“那是自然，轻瑶如此聪明，轻瑶的爹亲也必然会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跟他作对的坏人，全不会有好下场的。”姜轻瑶骄傲说。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念姐姐，哇，好漂亮，身材好好，希望轻瑶以后能追上你就好了。”姜轻瑶转过脑袋去看，神色亮起，不由夸奖道。
虚岁十八的少女，身系一套灰白的衣裳，漆黑长发拦腰，腰腹紧致，胸前小有规模，身姿曼妙，明月光影下，似芙蕖，如香草，恰人间清芬。
“姜小姐，秦小医师。”在姜轻瑶和秦平凡两人面前，徐念表现仍是拘谨，垂首问好道。
秦平凡起身来，朝身前两名女孩笑笑，脱下外衣，十分麻利的到湖边搓洗干净，再用灵力烘干，手掌抚平顺。
整个过程，大莫花费了两分钟的时间，树下，姜轻瑶正在拉徐念一块儿坐下，清瘦的女孩一直在摆手，秦平凡回来，奇怪看着她们两个，女孩才半拉半就同姜轻瑶坐在了一块。
“徐姐姐，给，披上吧。”动作相当坦率，秦平凡把自己的外衣，递了出去，同时眼神示意徐念她的上衣破损太多。
短暂的一段相互凝望后，徐念又低头，令人看不到她的神色，秦平凡轻轻把外衣置放在她手里。
反倒是旁边的姜轻瑶不断磨牙，小眼睛瞪得铜铃大，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
秦平凡回以一个歉意的笑，表示不好意思，姜轻瑶嘟了嘟嘴巴，这才饶过秦平凡一回。
“嗖—砰！”
一束亮眼的光，在夜空中炸开，火花四分五裂，随即被一片漆黑吞噬。
“有人弃权了。”秦平凡遥望堕血沼泽一个靠外围的方向，距离他们这里甚远，信号符箓从西北方位的某地被打出，升上夜空，现在只能遥看到一片死寂和压抑。
准确来说，这项考核才过半日。
“安心，轻瑶会保护好凡哥哥的，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说着，姜轻瑶自豪挺起胸脯，至一半，她目光游离，往下瞥了瞥，又红着脸软下了身子。
“轻瑶心胸足平天下，我自然要在你的羽翼下接受庇护。”秦平凡坐下，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那一马平川，调侃说。
果不其然，刚挨着姜轻瑶坐下，秦平凡就挨了掐。
“哼！轻瑶一定会后来居上！”姜轻瑶小小年纪，已胸怀大志，心存长远。
于姜轻瑶凌厉的眼神逼视下，秦平凡只能一个劲点头，努力用脸部神情的表示出，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瞧见姜轻瑶满意，放在自己腰间的小手，挽上了他的臂弯，秦平凡方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赤红色晶体。
一个眼色的交流，姜轻瑶便会意，接过赤红结晶，递到另一边的徐念面前，笑着说：“徐念姐姐，这是在那头重瞳血纹豹体内，诞生出的妖血灵结晶。”
“秦小医师也需要妖血灵结晶，再说，当时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拖累了你们。”徐念并未伸手去接，真诚婉拒道。
秦平凡适时清笑一声，胸有成竹说：“放心，徐姐姐，如今，我就算一块妖血灵结晶也未收集到，依旧能通过这项考核。”
“所以这块妖血灵结晶放在你手中，才是物尽其用，在我这里只是浪费而已。”
“凡哥哥什么时候走的后门？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是过来玩的，你也是，我们两个都是来玩的。”突然发觉事情变得很有趣，姜轻瑶哈哈道。
“由着性子来了一回，却反而成了一桩好事，现在我可不止走了一道后门那么简单。”
秦平凡手心凝聚出一只浅薄金色的四翼鸟，小如麻雀，飞上古树枝头，身子便躺在了草地上，微眯的眼睛里映出星空的深邃，他喃喃又说：“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先好好打个盹吧。”
“坏人！要两个女孩陪你睡，贪心不足。”
小嘴上虽一个劲数落，但姜轻瑶侧躺下，身子却主动往秦平凡怀里凑。
贴身收好那颗妖血灵结晶，徐念披上秦平凡的外衣，跟着安静躺下，双手叠放在小腹，闭上眼帘。
“坏人，坏人，我是坏人。”秦平凡拢眼，嘴边含笑跟着姜轻瑶轻念。
时有兽吼禽鸣，或远或近，使三人都只是处在一个浅睡的状态。
天色蒙蒙亮，姜轻瑶和徐念嗅到果干的清香，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全爬了起来。
近处，一张芭蕉叶，堆盛着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果子，有普通野果，也有低阶的蕴灵凡果，但各个都卖相好看，十分鲜美，远远瞧着，都教人食指大动。
“秦小医师呢？”或许是因秋天的早晨太凉，徐念还是把秦平凡的外衣穿在身上了，不见秦平凡，她左右顾盼问。
“不要担心，知……凡哥哥丢不了的。快吃，快先把最好吃的塞进肚子里，凡哥哥回来我们两个可不一定抢得过他。”
“哇，紫蕊蕉，轻瑶好喜欢吃的，凡哥哥真体贴。”拿起最上面的一根蓝皮灵蕉，姜轻瑶一点都不客气，剥开就往自己小嘴巴里面送。
“徐念姐姐你千万别客气，给你，狮心果，里面的果肉很弹很甜的。”
“我还是等秦小医师回来再吃吧。”
“等他干什么？凡哥哥说不定早就吃完了呢。”
姜轻瑶硬扯着徐念陪她一块吃，两人边享受美食，边打闹起来。
“徐念姐姐，你连吃点果干都要这么讲礼貌，这里迟早有一天会被轻瑶超越的呀。”
“姜小姐…啊…你的手……不要这样。”
“嘻嘻，好大好软，凡哥哥一定会喜欢这种手感的。”
……
大大的芭蕉叶上，只剩下了一堆果皮、果核，姜轻瑶抚摸着小肚子，打了个饱嗝，万分肯定地点着头：“凡哥哥一定先吃完了。”
“希望他真的先吃完了。”这堆果皮，徐念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只能在心底期盼秦平凡的智慧超绝，能让他有先见之明。
在两人休憩了小一刻后，太阳公公摇着蒲扇，露出脑袋，手拿一个竹筒杯子的秦平凡，出现在姜轻瑶她们后方。
第一眼便看到了，芭蕉叶上的那一片狼藉，秦平凡哑然失笑：“两只懒虫，我都又收集到一块妖血灵结晶了，你们吃完东西还搁那坐着呢？”
“看来今天必须加大任务量，才能磨掉你们的懒气，五块妖血灵结晶，少了一块，谁都不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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