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米玉第一次进派出所，没想到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很快做完笔录，米玉忙拦住一位警察叔叔，问和她一起进来的另外两个男孩呢？
“有一个就是他报的警，已经在外面了，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怎样？”
“哼，”警察叔叔故作夸张的看她一眼——“还有一个脾气太大，正在接受教育！”
米玉：“……”
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小民警，手里扬着文件夹，幸灾乐祸的对着米玉身边这位警察叔叔——“快看看吧，这小子怪不得这么狂呢，人家来头可真不小，咱所这下摊上大麻烦了。”
刚刚还拿警棍吓唬陆言的小警官，几乎是满脸笑容的把他们送出了派出所的大门，米玉走在陆言身边，一脸不放心追问着——“那那那个四哥怎么样了？他出来以后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吧？”
“放心吧，我们已经盯他很久了，他身上有好几个案子，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小警察说着，像送佛似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明显是在赶人了。
好吧，米玉终于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么程希的麻烦应该也解决了。她没有问陆言那几个保镖大哥怎么样了，看陆言的态度，想着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她已经无暇再操心什么，浑身像块软啪啪的橡皮泥，下一秒就要趴地上了。
江珩独自走在他们前面，几步之遥，一直默默的走路，背影和黑夜几乎融为了一体。
米玉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一片湿冷的凉意，才意识到外面已经下过了雨，偶尔路过一两个长条状的凹状水洼，倒映着的月光像是一条静谧的小溪，两个男孩一前一后，米玉夹在中间，觉得十分怪异。
她突然想起什么，小跑两步到阿珩身边，很激动的问他：“所以你也没考试是不是？”
江珩边走边说，声音淡淡的：“我给温姨打过电话，说了今天你没去考试的原因，你放心回去，她们不会打你的。”
并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米玉追问：“那何阿姨呢？她知道你没参加会考吗？她知道原因吗？你回家不会有事吧？”她知道何阿姨对待阿珩学习方面的态度要比妈妈对待自己的态度几乎严肃上好几倍，这点从幼儿园就开始知道了，所以她真的很担心。
“哎呀会考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又不影响高考，只是作为录取大学的一种参考，”陆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冷哼一声：“本少不是也没考吗？”
米玉刚想说你的情况和阿珩的情况能一样吗，但一看到陆言此刻并不太美好的脸色，想到今天一整天的混乱，又眼见陆少爷即将开启乱吃飞醋的节奏，于是只能作罢：“好吧，那就好。”
陆言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放慢了步子。
米玉伸手拽了他一把，想让他稍微走快点，眼看前方路灯下的少年几乎快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谁料陆言却把手一甩，条件反射似的甩开了她。
嘿……
还跟我闹上小脾气了……
三个人先来到了米玉家楼下，米玉还想和阿珩说点什么，刚一张口，就被陆言满口唾沫星子喷上了楼……
等米玉消失在楼栋口，陆言终于如释重负地收了口气：“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转身，微笑，面对江珩：“聊聊？”
阿珩面无表情：“球场吧”
篮筐下，少年模仿着投篮的动作，纯白色的帆布鞋早已溅上泥渍。
“你会打篮球吗？你肯定会打篮球……哪有正常的高中生不打篮球的呢，哎呀你快帮我看看，我这个姿势是不是不太标准？”
江珩走上前，看了他几眼，莫名觉得此刻的他似乎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热忱和执着……
从他夸张的动作，眼神，表情……
愣神儿的功夫，略带气喘的声音灌进耳蜗——“为此不惜牺牲掉保送b大的名额，‘朋友’，真的值得吗？”
陆言的唇几乎零距离的贴着他的鬓角，见他微微敛起了眉，终于退后两步，轻轻一笑，伸了个疲惫的懒腰。
手心摊开，是一道很深很长的划伤，只被稍稍处理过的，米白色的纱布上依稀着渗出的血迹。
见江珩在看，陆言满不在意晃了晃着“在酒吧的时候被飞过来的碎酒瓶割伤的，好险呐，差一点就划破女儿的脸了。”
那一片飞来的碎玻璃，在米玉还未来得及注意到的时候，被他一把抓在了手心，混乱中被割碎的血肉流出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了地板，他死死握住手心，将受伤的左手绕到了背后。
在派出所的时候，简单做了包扎，被要求必须去正规医院做处理的时候，他几乎暴跳如雷的警告他们这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
出来的时候，幸好天已经黑透了，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悠悠的跟在她们后面，当米玉忽然过来拉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甩开了女儿的手。
不想让她瞧见，不想。
“伤口超过八小时不处理会感染，”江珩将目光收回——“你知道我会来？”
“你不会不来。”
米玉来，你怎么会不来呢？
陆言眯眼笑，“我知道学校把保送北大的名额给了你，会考成绩虽然影响不了高考，可一定会影响保送结果，这些你都想到了吧？”
“本来我也没有想过去北大，”江珩目光缓缓的看向他——“你喜欢米玉吗？”
“我？我喜欢呀。”陆言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像很失望今天没有看到星星似的。
“你说你不想保送，是因为米玉吗？你打算和考到她一个城市？万一她没考出去，你也会陪她留在这里吗？”
“有我在，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江珩看着他，语气沉重的说——“所以我希望你也不会。”
“哦，这个呀……”陆言歪了歪头，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他的话，反而还是很疑惑似的看着他——“为了友情爱情什么的，放弃自己的前途，你真的觉得值得么？”
“如果你当真喜欢过一个人，就不会问值得不值得，”江珩直截了当的对他说——“我一直有一些话想对你说，这些话话可能会冒犯你，希望你不要因此感到受伤。”
他微挑眉，瞬间冰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示意他继续。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如果没有过，那么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善意的提醒——或许你听说过‘爱无能’吗？”
“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无法调动爱的热情、少有性的冲动、不敢把自己或者自己的心交出去以及拒绝接纳他人进入自己的内心。但我要说的正好与‘爱无能’相反，你身上拥有与‘爱无能’患者相似的一切特性，但行为却与之大相径庭，甚至走在了相反的极端，你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迫切想要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你外表享受着这种被人疯狂追捧和迷恋的感觉，内心却又同时抗拒和不屑，所以你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行为同样忽冷忽热。你想要这个世界上除了爱好女以外的所有生物都喜欢你，所以当你见到米玉，你无法接受她不仅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这个事实。”
“你让米玉喜欢上你，又让自己显得很深情的对待她，事实上，你只是喜欢假装沉溺在一段稳定的甜蜜关系中，享受着爱和被爱的感觉。因为你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任何感情，所以在恋爱中你备受煎熬，你好像总是在像谁证明着什么，证明你不是‘爱无能’，有人疯狂的爱你，你也疯狂的爱着别人——”
“够了”，陆言忽然笑了起来，阴冷阴冷的笑。
他说，晚了。
“什么？”
“我说你说的这些已经晚了”，他抬手按了按额头，用那只受了伤的左手。
很快，就恢复到了那种初见时不识人间烟火似的微笑。
“不要试图分析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彻底了解我，我有很多假面，每天清晨醒来都会挑选半天——今天该戴哪个呢？有时真的很头疼，你知道吧，如果我不伪装，我身后的恶魔，很可能就会把我抓进地狱。另外，我喜欢米玉，你只需要这点，就够了。”
他摊开手掌，一点一点将缠绕在手心的白色纱布拆开，让鲜红的伤口迎着风，笑的疼痛肆意。
……
又过了几天，很多女生都开始讨论起四哥被捕事件，米玉心惊胆战的听了一会儿，原来虽然大家都在八卦，但是谁也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四哥最后可能会被判很多很多年，因为别的什么案子。
米玉忧愁的想，不知道那天希爷跑出去后怎么样了，幸好转天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准时看到了他，虽然那表情依然十分的不耐烦，但起码不再逃课了就是好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最后一次彩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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