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车里驶进市中心，在全市最有名的也是唯一的一家星级酒店门前停住。
颜琛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对着米玉轻轻挥了挥手。
米玉缓过神来……她从未到过这样的饭店，甚至不知道她们小小的一个扬城市居然还有这样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美轮美奂的建筑，银光闪闪的楼宇两侧延伸开的高大的棕榈树，她从一下车就被周围的景色震撼住了。
“按说应该让你挑地方的，我不是本地人，对你们当地的美食知之甚少，不过我倒是在这住了一晚，觉得这家餐厅的水平还不错，而且他们每天都有一桌私房小厨，我已经预定好了……想着不吃也就浪费了，我想你一定不舍得让它浪费的吧？”
米玉点点头，接着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一路上又兴奋又好奇，好像不是去吃饭，是去什么景点参观一样。嘴里不停在碎碎念着什么“回去一定告诉程希，他也应该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一定以为最好的饭店就是城南的和平酒楼呢……”
“在说什么呢？”电梯到了，颜琛和侍应生都在礼貌的等着她先迈出电梯。
“没什么！”米玉开开心心的迈步在红色的法兰绒地毯上，就觉得脚下的质感好舒服，连腿都不觉得疼了……
颜琛拉了椅子请她坐下，她微微红着脸，左摇右摆的晃着脑袋，看到正前方舞台处的一组西洋乐队，一群老外正无比礼貌的向她微笑问好，她立刻缩着身子凑上前去，小声对颜琛说——“他们是不是一会儿要表演了？这个餐厅不会只有我们一桌吧？”
颜琛待侍应生摆好餐具，将菜单递到米玉面前，同样以小声的姿态回复她——“确实只有我们一桌，而且主食是固定的，你选选你爱吃的甜品，我觉得那个焗草莓软心杏仁饼和椰奶炖花胶不错。”
米玉兴致高昂，拿过菜单认认真真的研究起来，虽然都是纯英文的，她一个都看不懂，但是好在每道菜式下都有配图，她只看配图就好了，反正就算有中文名字她也看不懂。
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颜琛大概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只是轻轻一笑，收起了他审视的目光。他说，如果都喜欢可以都点上，一样尝一口就不会吃多了。
“那怎么行？我只要点了的肯定都要吃光。”她忽然合上菜单，对着侍应生说——“就要他刚刚说的那两个吧，谢谢。”
侍应生询问的目光看去，颜琛拿过菜单，伸手点了几个，说可以了。
米玉好奇的盯着桌子上的那只茶壶，颜琛起身脱掉了西服外套，递给了另一旁的侍应生，他松了松袖口，露出白皙腕子上的一颗金灿灿的袖扣。
“茶是我带来的，极品冻顶乌龙，我估计你们女孩子应该不喜欢喝茶，另给你点了饮料，但是冻顶香气极好，味道醇厚甘润，你也可以试试。”颜琛说着挽起袖口，有侍应生过来，他手一抬，自己拿过茶具操作起来，沏好的第一杯茶便递给了她——“本来吃饭前是不宜喝茶的，不过是我的老习惯了，以前跟陆言吃西餐的时候也是，总说我不伦不类的，好在我们今天中西合璧。”
米玉已经一杯下肚，抿了抿嘴巴，抬起头看着颜琛——“说实话表哥，我觉得什么味道都没有。”
颜琛轻轻吹着茶盅边沿，笑了笑。
“对了表哥，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米玉听他提起陆言，才想起这个问题。
“听说陆言上次生病，是你在医院里照顾他，”颜琛再次沏了杯茶，却放在唇边只嗅不饮，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茶香袅袅的感觉，他说——“今天算是答谢。”
米玉赶紧摆手，直说没什么，她挠挠头——“我也是为了照顾吴奶奶……奶奶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况且奶奶从小对我就好，我帮点忙不碍事的。”
米玉说完吃了几块子美食，只觉得美味无比，却不晓得咽下去的是什么，心里感叹真是暴殄天物呀暴殄天物。
她又问——“表哥你是不是来看陆言的？你去过奶奶家了吗？欸不对……没听那家伙说呀……”
“我还没去，他好像很忙？”
米玉跟着点了点头，说没错，你得晚一点去，他约会去了。说完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看了颜琛几眼，心说完了，我这不是给他告状了吧？
岂料颜琛自顾品了口茶，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她才松了气继续吃菜。
她发现他始终没有动过筷子，每一道菜上来都被他轻轻推到自己面前，一直都是自己在吃。
米玉心头一热，想到陆言，纵然……幸好他还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他一定在生活上也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在悲伤的成长路上温柔妥帖的包被着他，他的哥哥，大概也是他的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在想什么？”颜琛发现她在走神。
米玉摇摇头：“我在回忆陆言有没有提过你。”然后恍然意识到，认识他这么久，除了从其他地方听来的，他对他在“那边”的生活一无所知。
颜琛挑了挑眉，颇有兴趣的问，哦？那他提过吗？
米玉不想他伤心，只说，可能提过吧……也许我忘了！
颜琛笑了笑，随后站起身，对她说了声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等她说好后他才转身离开。
米玉虽然不知道他去哪了，但是等他一走，她竟然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面对慢慢一桌精致无比的美食，初尝的新鲜感已经消失殆尽，她甚至开始怀念起了书包里的干脆面。
好像有点腻了……也好像有点撑了……请客的人不在，她也不用装作非常享受非常美味的样子了。
但是，她不能浪费，所以使劲握了握筷子，对自己说——“要开始扫尾啦！”
等颜琛回来，她居然已经风卷残云地打扫完了战场。
“一会的甜品你可能要吃不下了。”
“对呀！我都忘了！”米玉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烟味。
她耸了耸肩说，没事，我还能吃！
“真难想象还有女孩能够容忍的了他的臭脾气。”
颜琛却莫名说了这样一句。
米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没有接话，只是不知道怎么接……臭脾气吗？一开始确实是的，而且她是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他的这种臭脾气的，可是后来……她不知何时，竟然觉得他的脾气渐渐没有那么不好了。
在森林里，他牵着她的手寻找出路，每一步探寻都是那么耐心……在奶奶家门口，他伸手抱住了她，那落在她发丝上的手，每一次安抚都是那么耐心……
“珠珠是个很好的女孩。”
“珠珠？”
“他的女朋友。之前学校里有很多女生追他，但是他说过，交往可以，但是别有事没事总来烦他，结果气哭过好多女生……”
“倒像是他干出来的事儿。”
“后来珠珠同意了，而且还真就做到了没事绝不出现，有事随叫随到。”米玉说着的时候，想到了孙麦跟她描述这段“秘闻”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末了孙麦还加了一句，这姐妹，真牛，为爱痴狂！
米玉琢磨琢磨，把最后这句为爱痴狂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句，所以珠珠脾气应该挺好的……
颜琛意味深长笑了笑。
饭吃到最后，天也已经黑了，米玉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
颜琛伸手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西服外套和风衣，一件件的穿好，见米玉慢慢悠悠地穿着外套，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便好奇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父母不会担心吗？也怪我我考虑不周，应该事先给你家里去个电话的，我现在送你回去，让她们担心这么久，我也应该亲自登门致歉。”
米玉听后却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道歉，我爸妈才不担心我安全，我半夜十二点回来她们都不会担心我丢了！没事的！”
说完便背上自己沉甸甸的大书包，可她却不知，当所有的想当然都被推翻，而哪一种结局，是被时光悄悄推上了偶然，又是在谁人的眼里，象征着另一种开始呢？
电话铃响起，周阿姨去接，只说两句便放下了。不等老太太询问，便说是米玉妈妈打来的，问玉玉有没有来家里吃饭。
老太太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对面墙上悬挂着的自鸣钟，只听“咚”的一声，回音颤颤，七点整了。
“这孩子，指不定又去哪玩了…”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跟着叹了口气——“玉玉，也有日子没见了……”
陆言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给外婆沏了杯热水，看着外婆接过，目光却不知不觉望了窗外，此刻，已是浓郁的夜色。
“听语气是有些着急呢”
周阿姨说着，拿来披肩，给老太太加了衣。陆言却站了起来，说外婆我出去一趟。
他抓起外套向外走去，院儿里却突然传来花生激动的叫声。他在廊前刹住脚步，手里紧紧抓着的那件珊瑚色的灯芯绒夹克在头顶吊灯的照射下发着冷艳的光。
门开了，是个极温柔的女孩的面，小心翼翼地闪了进来。
他大踏步的向外走，推门而出，与那女孩擦肩而过，只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乔梦珠快走两步跟上他，摇了摇手里的纸袋，紧张怯怯地看着他高挺瘦削的背影。
“刚刚和你一起吃东西时一直听你念叨花生的事，你不是说一到放假就得一日三餐的伺候它嘛，还嫌喂它麻烦，……所以我买了狗粮，特地给你送来的，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
“不需要，拿走吧。”
他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她愣在了他身后。
隐约有了啜泣。
陆言展开手臂一把将外套穿上，同时也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来，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看着她，呼吸变成冰冷的哈气。
在这样的夜色下，艳丽的衣服衬得他易碎般矜贵。
陆言敛眉——“它不吃狗粮。”
“其实我不关心它吃什么，我是关心你……我关心你关心到去讨好一只狗…所以，我连一句谢谢都得不到吗…陆言…”
她啜泣着…直到他走近，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停滞，下巴突然被抬起…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心颤抖着，他那幽深的眸子此刻却一片诡寂…她知道他在思考，在思考什么呢…她眸子里的泪水顿时结了冰。
她后悔了，可也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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