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深山迷路
“我靠，什么嘛？居然迷路了！”
米玉抖了抖胸前粘粘乎乎的热汗，一屁股墩在了身后的黑土堆儿上。
小时候妈妈就告诉过她，路边…尤其是野路边两旁的土堆儿万万不可随便坐，但是现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刚，不知怎的，下山的路渐渐没了方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口，居然还是将近90度的陡坡！一开始，她还不太担心，毕竟也在山里住过两年，虽然是遥远的小时候，可是有些记忆还是在的。
比如她是怎么爬到树上去摘桑葚，又是怎么提着泔水桶去喂小猪。
可是后来，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天越来越暗，却依然找不对回去的路，就算她胆子再大，心里难免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小时候住在工程队里，阿爹就常说，夜了千万不可一人进山，这山里多的是昼伏夜出的熊瞎子，力气大的很，一巴掌就能把个七尺大汉拍晕，阿爹说，像我们小玉这样的小豆芽呀，一根熊指头就能把你挑翻喽。
米玉后来也跟着大人夜行过几次山林，虽然从没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熊瞎子的阴影却一直埋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米玉不敢再乱动，她知道这会儿老师一定会派人来寻她的，她就坐在土堆前，认认真真的等着人来救她。
山里的夜晚可真冷啊！风吹树叶，窸窸窣窣地声音环绕在耳边，米玉抱着胳膊抖着腿，心想幸好今夜不是阴天，头顶的月光还算清明，勉强够看的。
可她又转念一想，万一大狗熊真的出来觅食，看见她了怎么办！这月亮还不如再瞎点呢。
她捡起两页比巴掌还要大上一倍的红枫叶，一左一右乎在嘴巴子上，悄摸地把脸蛋遮住了。
只露出一条细缝留给了眼睛。
唉！这下完了，回去又得挨骂，搞不好还要挨个处分。
可是她是怎么走错路的呢？明明一路都是按着指示牌来的。
只是后来，像是闯进了一片野树林，再回头时，发现已经找不到了来路。
天色越来越黑，她越来越冷，不知道是哪种鸟类划过夜空，留下一串怪异的啼叫。
她抖动的双腿倏地静止在了那里。心跳也渐渐似擂鼓，紧密迅猛起来…好像不等下一秒，就要冲出了嗓子眼。
是的，她有点害怕了。
果然没有什么神仙湖，也没有什么许愿树。
或许李时珍那个“他山遇知音”故事也是假的。
难么，那么多的祈愿符，每一张祈愿符背后的故事也都是不存在的。
她希望着。那些“希望”宁可是不存在的，也不希望是永远无法实现的。
她“豁”地站了起来，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仔细回想了刚刚途径的路线，摸索着蹑手蹑脚的往回走。
后来回想起来，那天，她是真的倒霉。
筋疲力尽之时，她误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一望无际的黑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高大通天的树木，头顶是大片大片的枝叶，茂密到遮天蔽月。
只有脚踩在树叶上的吱吱声。
她走着走着，猛地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心跳骤停后的第五秒，她才疯了似了拼命拍打着面前的“东西”，拳打脚踹齐齐上阵，抡圆的胳膊一顿激烈的猛锤。
“妈的，给老子住手！”
她一愣，像是出窍灵魂归了位，这一声过后，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拥她入怀的死死的力度，极致的不能再极致，滚烫的不能再滚烫。
“是我。”陆言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用力的辨认着他，黑夜里，明亮的一对眸，钻石一般，猛地照亮了她的双眼。
然后，她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脑门上的汗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怎么来了……其他人呢？”她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拴在他的怀里…双手弯曲抵在胸前，却紧紧贴着他的…于是在意识到什么以后，一颗刚刚落地的心又以迅雷之势回到了嗓子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而她的脸却越来越红，火烧云烧到了耳际，咚咚咚咚地心跳，嗓子干的冒烟儿。
他的胸膛真热，热的她脸颊滚烫。
“喂？该不会没人找我吧？真的？不是吧？没人报警？我都走丢了？”
她试图碎碎念，来缓解这突如起来的尴尬……以及暧昧……
他动了动喉咙。
“闭嘴。”
她一顿，却真的闭上了嘴巴。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五指正穿过她脖颈的发，将她的脸牢牢按在他的胸口。
他的手是颤抖冰凉的。胸是沸腾滚烫的。
她挣脱了一下，无果，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了起来。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才慢慢松开了她。
心跳终于缓了下来。
他没说，但知道，那一刻，左心房的那颗脆弱的心脏，已经严重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最大负荷。
陆言拉过她的手，抬头看了看天。
“靠。”他低低咒骂一声。
看不到。全是遮天蔽日的树叶。
“跟紧我。”他握紧了她的手，认真辨别着来时的方位，在一片浓稠的黑色里，一步一步的领着她走。
米玉觉得有一点丢人。
又有一点安心。
“你怎么找到我的？”
“感觉，”两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渐渐逼出了热汗。
陆言顿了顿，又说——“感觉哪条路难走，你准在哪条路上走。”
米玉甩了甩胳膊，令少年的肩膀也晃了晃——“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没夸你。”
“我知道。”
“上山干什么？”
“她们说，以前啊，山顶上住着一名老神医——还是李时珍的拜把子兄弟！老神医一生救死扶伤，在，死后变成老神仙，只要在许愿树下写上谁的名字，就能保他一辈子远离病痛，健康无忧。”
她说完，隐隐感受到手心传递而来的颤抖。
米玉默了两秒，笑道——“所以我就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棵许愿树，给我自己许个长命百岁嘛！”
她把两人的手向半空中荡了荡，陆言顺势松开了她。
“不怕了就自己走。”
“我本来就不怕！”
说着勇敢的走到了他的身前，隐隐约约中，脚下已经出现了班驳的月光。
她回过头来仰面望着他，月光下的少年，肤色白的如同冬日里清透无暇的雪。
靠，她为什么会心跳？
过了一会儿，陆言忽然停住脚步，小声问她，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我们刚刚来过？
米玉肝颤了颤——“你可别吓我！”
“你不是不怕吗？”陆言向四周看了看，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
“我就是不想在这里绕一晚上。诶！那是什么？”
前方像是有个会动的影子，隐隐绰绰。
陆言屏住了呼吸……右手下意识的去拉身边女孩的左手……寻觅中，只触到了一团空气。
他猛地一回头，米玉已经不见了！
“陆言！是羊！”
陆言闻声迅速扭过头来，只见米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刚才那个不明物体的身侧，朝他挥舞着手臂。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
“妈的，丫胆子是真的大。”
他跟了上去，米玉兴奋地跳到他身边，指着那只羊所在的斜坡说——“不是一只，是一群！这怎么会有人？这山下面一定有人家，这些羊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贪吃。”
陆言继续皱眉，他对羊一无所知。
“不过它们肯定是在回家的路上呢，我们跟着这些羊走就行，一定能下山。”
陆言的嘴角抽了抽。
不置可否。
就这样，他们并排在月光下，脚踩着似是穿越了千年的枯叶，默默跟着一小片羊群走啊走，除了小羊时不时发出的咩咩声，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一个向下的斜坡处，领头的那只羊却突然停住了。其它的羊也跟着不再向前。
米玉跑到羊群前，伸出手来有模有样地赶了赶它们。
“走啊走啊！才走这么点路就累了？你看看你们，白吃那么胖啦，走啊快走啊！”
陆言一把扯过她来——“行啦，别管羊了。”
“也行，”米玉一脚迈下了坡——“那你跟着我走吧，来。”
她把手向上伸着，递给他。
“来啊！你这少爷身子，金枝玉叶的，一会儿再摔了。”
陆言伸手拍了下她的手面，轻轻的，打掉了她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不枉爸爸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
米玉不在意的抖抖肩，见他无意要她搀扶，也不再坚持。两个人就这样，颠簸着下了斜坡，到达一片全是松树的小树林。
突然间，米玉停下脚步，一把拽住陆言。
陆言疑惑的看着她。
米玉此刻的脸色十分严肃。
“陆言，我觉得不太对劲。”
陆言：“……”
“你说刚才那些羊为什么突然都不动了？”
陆言的脸色越来越黑。
米玉忽然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的指着他，声音哆哆嗦嗦道——“陆，陆言，你身上是什么……”
陆言低头一看，我靠，好大一只水蛭趴在他的胳膊上！
他抬手狠狠一甩，水蛭便嗖地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四周爆发出一阵如蜜蜂出巢般的巨大声响……
“啊——”只听米玉大叫一声，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她拉着就跑，劈头盖脸的迎着风，向前一顿猛冲，她们路之所及的叶子上，四面八方的水蛭纷纷弹起，朝着他们凶猛的扑来。
之前那些水蛭趴在叶子上，和叶子的颜色融为了一体，米玉并没有察觉，直到后来听到声音，她才知道糟了，现下两人一边冲刺着一边张牙舞爪地呼打着扑来的水蛭，成百上千的水蛭，多的简直骇人。
米玉拉着陆言疯了一样的向前跑，一边跑一边蹦哒，跑着跑着就乐了，陆言一把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二话不说就裹在了米玉的腰上，米玉喘息粗气回头看了陆言一眼，他的脸色臭的简直要大开杀戒了。
两人跑了足足一里地才停下，此时竟已不知不觉跑出了树林，来到了一片全是碎石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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