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日宴

即使是程老爷子的寿宴，最热闹的依然是女人们的麻将桌。

        现下老爷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着几位刚进门贺寿的老属下聊天，程希妈仲兰就招呼着几位亲戚在偏厅哗啦哗啦的打起来麻将。

        三缺一肯定是不行的，又喊上了院儿里财务部老周的媳妇儿孙美娇。

        要说还是女人，几圈下来气氛立刻熟络了。

        最先聊起来的是程老爷子表兄弟家的二儿媳妇周小乐。

        周小乐出身不好，当年差点进不了门，但架不住长得漂亮会勾人，把老公迷的五迷三道的，好不容易进了门，却和婆婆三天两头不对付，这两年老公下海赚足了钱，俩人就从大房子里彻底搬了出来，如今扬眉吐气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凡热闹场合总要嘴欠两句。

        周小乐随手打了张牌道：“对了大嫂，我听说大哥一进门就对着小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皮带都抽出来了！要我说呐，大哥脾气是大了点，男孩子嘛，调皮捣蛋点很正常的，你看我们家凡凡，他爸爸就从来不打他的，连重话都很少说——当然我不让他说，他也不敢说的。”

        “这教育孩子呢，不能总是动手，几鞭子下去，搞不好感情都要打散喽，大嫂你也是，以后不能这么依着大哥了，孩子挨打你不疼呀？就说今天吧，要不是有大姐在，小希可指不定怎么受罪了！”

        坐在她下家的于琴是周小乐的亲妯娌，俩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惯了，早就知道这是一什么德行的，此刻心里冷哼一声：“我一个人民教师还没出声儿呢，轮得到你一个游手好闲的家庭妇女在这怎么教别人相夫教子，你家凡凡就差上房揭瓦了，也好意思拎出来说教！”

        孙美娇这是第一次见这位，心里一咯噔，忙不迭停下手中的动作高看对面一看，心想这婆娘嘴真毒，话里话外阴阳怪气，讽刺程希妈管不住老公看不住孩子，家庭地位比大姐还低！

        她本来就带着不纯的目的过来——孙美娇一门心思撮合自己闺女钰莹和程院的孙子小希。

        不久前还听自己爷们在家念叨，说上面很看重自己，估计用不了两年就会转正了，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毕竟地位在那，话语权还是有的。

        孙美娇盼这一天盼了不知多少年了，现下满门心思把这临门一脚寄托在自己闺女身上，所以时不时的跑来程家套近乎，没成想今天歪打正着看了出戏，心想这桌牌打得可太精彩了。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程希爸爸程东生是扬城市内声明显赫的大老板，程老院长又德高望重，程希妈本就出身大户人家，如今身份地位在这，任谁都得尊称一声程太太的。

        她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笑，压低嗓门懒懒道：“弟妹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希和他爹一个脾气的，谁都不让管，我一想也是，这家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这么多事要忙，哪能天天盯着孩子不是？爷俩要是有仇就自己解决去！反正都是不打紧的事儿，揍一顿也好，揍一顿长记性！这要天天惯着惯出少爷脾气来，保不准将来就能给你弄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妖精进家门，到时候再打不就晚了吗？”

        于琴听了撇了撇嘴，接道：“大嫂说的对，不过我是不提倡打孩子，但是我也不建议一味的纵容孩子，孩子要有自己的性格，当然少不了大人们正确的引导。可惜我是工作太忙了……”

        没人爱听于琴这番文邹邹的发言，周小乐更是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程希妈最后那句“门不当户不对的妖精”，气的鲜红的指甲狠狠扣着手指间的那张麻将牌。

        一桌气氛突然陷入诡异，孙美娇正低头琢磨怎么帮着程希妈说点什么，玄关处忽然传来叮玲玲的声音。

        米玉蹦蹦哒哒的溜了进来，走到餐厅处把食盒往餐桌上大大咧咧一放，对着几位阿姨笑的傻乎乎的，“仲姨好！孙姨好！……两位美女阿姨同好！我妈妈让我给程爷爷送点点心，是刚做出来的呢！”

        “这孩子真是一点不认生。”周小乐火气未消，盯着眼前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的傻丫头，心想这谁家孩子够有乐的，不过想笑也笑不出来。

        还是程希妈笑的最畅快，“你这丫头，有你这么拎东西的吗？多好的吃食也让你鼓捣碎了！”

        话虽如此，眉眼里却都是暖的，她转过身对周于二人道，“这是院儿里的玉玉，整个院里就数她最淘气！也最招人喜欢。”

        孙美娇听着最后一句话怎么都不是个滋味，院儿玩的好的同龄孩子多了，怎么就数这傻丫头最招人喜欢？

        他们家的小希就不提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要真把自个闺女嫁过去，她还真觉得亏了呢！

        职工医院何大夫家的阿珩，那就是个书呆子！米玉这丫头整天淘里淘气，东家串西家跑的，这要放在自己手里，三天就得揍一顿！

        几个孩子比来比去，还是觉得自己家的钰莹最好。

        孙美娇心中悻悻，脸上却是十足的慈母笑，她道：“玉玉这丫头嘴是越来越甜了，瞧瞧你把两位美女阿姨喊得多开心！”

        米玉还得意起来了，她蹦哒到程希妈身边，假装给她捶捶肩，笑嘻嘻地说：“仲姨，我保证里面一块碎的都没有，真的！”

        “好了好了，赶明让你妈瞧见给我揉肩，准该心疼了，自己家里没舍得使唤的姑娘，跑来别人家干活，真是个傻丫头，快上楼吧，小希正在楼上犯脾气呢。”

        米玉道：“没事的，我妈不会生气，再说您家也不是别人家呀，我不找小希，我找程爷爷！”

        程希妈被逗的哈哈大笑。

        米玉说完这句话，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因为在她眼里，小希家，钰莹家，阿珩家都不是别人家，都跟自己家似的了。

        但孙美娇听完气坏了，再看程希妈对米玉的态度，摆明就跟对儿媳妇一样，心里暗骂这丫头片子真会来事儿，可一点不傻！

        又想到自己家那不争气的东西，今儿个这么重要的日子，三催四请都不过来打个照面，好事儿全让别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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