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药铺老板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知道你们家里人失踪了，着急，但也不能胡乱怀疑，那日他提了药急匆匆就走了，他的失踪跟药店没有任何关系啊。”
  其他的信息，老板一句都不肯透露。
  柏崇继续问道：“那可否有当日售卖药材的记录呢？  ”
  他知道这种药材铺一般都是有售药记录的，尤其是这种稍微大一些的店，请了伙计来看店，若是没有记录，难保伙计不会中饱私囊。
  老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咳，没有，那晚是我亲自在药铺守着，就没记。”
  这里面必定有蹊跷。
  可他坚持这样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像衙门一样严刑逼供吧。
  从药铺回来后，送老婆婆回家，她一个老人家，总是跟着他们住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老婆婆的家离镇上很远，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只有一间四处漏风的小土房，里面十分破旧，几乎没什么摆设。
  柏崇问道：“婆婆，您和孙儿同住，就只有这一间房么？”
  “本是有三间土房的，是我男人留下的祖产，虽然破旧，但也宽敞。我常年生病，只能做些浆洗赚些钱维持生计，慢慢地家里入不敷出，孙儿又要上学，就把那两间房子卖掉了，只留下一间住着。”
  众人听了黯然，柏崇让小池去买了些粮食和日常用品。
  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是个难题。
  老婆婆垂泪：“都怪我，一身的病，拖累了孙儿，若不是我常年七病八痛，钱都用来给我治病，孙儿不会这样辛苦，也不用去那种地方弹琴为生了，他从小聪慧，喜欢读书，他的愿望是考中功名做个父母官啊。”
  几人心里都不好受，一个年轻聪颖、志向远大的年轻人，因为祖母的病，堕入青楼。若是靖国子民都受病和穷所累，那朝中永远不可能有这样具有远大抱负的年轻人出头，没有年轻人，也就没有未来，何谈发展。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灵川的话，有时候很多事并不是人性作祟，而是现实所迫。
  而能改变现实的，只有他，靖国的君。
  这是他们碰到的情况，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还有千千万万个沈云和林念楠。
  柏崇明白，要想得知真相，还要从那药铺伙计身上下功夫，于是安顿好老婆婆后，在药铺门口蹲守。
  夜里，伙计从药铺出来，一把被躲在一角的柏崇掳了过来。
  一把匕首，一块金子，摆在面前。
  “自己选，若是说实话，金子归你，若是不说，送你上西天。”
  伙计害怕，看见金子，又两眼放光。
  又惧又贪的样子，可笑得很。
  “各位爷，我说我说，这件事本和我没关系，那晚我去山里采药，很晚才回来，老板在药铺守夜，我回来后听到药铺里面有声响。原来那老婆婆的孙儿沈云身上没有钱，却硬要买药，老板不肯把药给他，他求了老板很久，老板嫌烦，把他赶出去了。”
  “所以，他并没有拿到药？”
  伙计连连点头：“是，这药都是深山里采的，来的不容易，您看，我腿上这疤，是被山里的大虫咬的，去年我去山里采药，碰上大虫，差点连命都丢了，我们采药也不容易，怎可白白给了他。”
  伙计腿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他说得没错，这些底层百姓只是用血汗换口饱饭吃。
  柏崇痛恨伙计和老板一起说假话，本不想真的把金子给他，可看这伙计一把年纪还去山里采药，腿上伤疤又厉害，心中有些不忍，就让他拿着金子走了。伙计欢天喜地，连连道谢。有了这块金子，他往后可以不那么辛苦了。
  灵川听了他们的叙述，也很难过，沉默着不说话。
  老婆婆的孙儿跟林念楠的遭遇一样，都是穷苦人，为生计所迫，堕入烟花丛。可他和林念楠不一样，据桂香楼里的人说，沈云只是弹琴，有时教桂香楼的姑娘们琴艺，他并没有自甘堕落，而是有空就去书院读书。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理想。
  “老婆婆的孙儿会不会和林念楠一样，走投无路之下去求了邪神呢？”灵川说道。
  既然他们都在桂香楼谋生，那邪神的传说，他们应该都听说过，也就是说有人可能借着邪神的由头，专门谋害这些有求于他的伶人，这些伶人恰好要么是孤儿，要么是穷人，人丢了，也就丢了，家里也翻不起任何风浪，没人会去深究。
  只是恰巧张公子替代林念楠成了那邪神的贡品，而张家势力又大，才推得这桩案子出现在世人眼前。
  “若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去求邪神，引那邪神献身。”灵川决定以身为饵，逼邪神现身。
  狐狸看了看柏崇，不敢说话。这是个好办法，但是风险太大了。失踪了的几人至今杳无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大概率是死了，若是灵川以身为饵，深入虎穴，万一一着不慎被抓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明晚，我去林念楠所说的那片水域拜邪神。”

  “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你真的被抓走怎么办？”柏崇出言反对。
  灵川笑笑：“你不是不信鬼神么？既是人装神弄鬼，怕他做什么？”
  狐狸正色道：“灵川大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失踪的人可一个都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遭遇了什么，万一你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啊，我看还是算了吧。”
  灵川却执意要去：“就这么定了。”
  “那让崇殿下躲在船里一同去吧，必要的时候保护大人。”
  灵川摇头：“不行，若是让邪神发觉船上有人，起了戒心，那我们就别想引他现身了。”
  灵川的担忧不无道理，张公子失踪的事情引起轩然大波，县官升堂公开审理此事，真凶肯定会有戒心，作案时必定十分小心谨慎。
  柏崇心里烦躁：“这件事需要思虑周全，不可冲动，明日再说吧。”
  “大人，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小池说道。
  灵川点点头，他确实累了。
  “你们俩先回客栈，我送他回桂香楼。”柏崇说道。
  小池不放心：“殿下，还要灵川大人回桂香楼吗？里面好危险，要是今日那个裴公子再轻薄大人怎么办？让大人跟我们回客栈住吧。”
  灵川心里欣慰，还是小池心疼自己。
  “小池，别担心，这桩案子还没查清，我还得在桂香楼待一段时日。”
  “那大人，你一定要小心。”
  狐狸揽住小池，把他拉走：“哎呀，小池，你不用担心，殿下会照顾好你家灵川大人的，我们先回去吧，给他们点时间单独相处。”临走时，狐狸朝着柏崇挤挤眼睛，他明白柏崇想单独跟灵川待着。
  灵川闷闷不乐，不给柏崇好脸色，他刚才被裴公子为难，柏崇就在旁边的花船上看着，不肯出来给他解围，让他给裴公子赔笑，还被占了便宜去。
  “生气了？”柏崇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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