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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殿下又往摘星楼去了!


夜深了,群臣散去,柏崇喝完最后一杯酒,晃荡着往外走。刚出门,福公公挡在身前:“殿下,奴才送您去婚房就寝。”
  “你让开。”
  福公公:“殿下,平日里您想去哪过夜都成,但今儿是大婚的日子,奴才送您去王妃屋里吧。”
  年纪老迈的福公公跪在风里,花白的头发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柏崇没怪他僭越,点点头,朝着兰溪苑走去。
  “殿下,明日清晨记得带王妃去东山祭拜祖庙。”
  “知道了。”
  兰溪曲曲折折,静默流淌着,月光下像一条银白色的缎子。从有记忆开始,这条溪就在皇宫里流淌,溪水不深,里面有青蛙,小鱼,小水蛇,每到下雨的时节,溪里的蛙齐声呱呱大叫,小柏崇就会变得很兴奋,拿着网子和水盆去捉青蛙。捉完满满一盆后,拿到母亲寝宫里,把小鱼丢给宫里养的胖狸猫吃,青蛙则剥了皮烤着做成炭烧蛙肉吃。
  母亲总是责怪他杀生,柏崇不以为意,他不吃,青蛙也会被蛇鹰之类的吃掉,蛇鹰吃得,他怎么就吃不得了?
  他将来要做叱咤疆场的将军,而不是诵经念佛的和尚,慈悲对他无益,柏崇从小就明白这一点。
  兰溪苑里张灯结彩,入目皆是喜庆的红色。苑内摆放了很多鲜花,柏崇看到鲜花,突然想起,婚仪上摆了那么多鲜花,灵川主持了一天婚仪,身上怕是又要出红疹。
  都走到兰溪苑门口了,柏崇掉头离开。
  终究还是去摘星楼了。福公公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哀哀地叹息。
  摘星楼里很安静,屋内未点灯,也不知是睡下了,还是人不在。
  柏崇进去摸了摸烛台,还温热着,人应该是刚走不久。行踪也不难猜,除了摘星楼,他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东山和净慈上的占星室。
  往东山的方向走,果然很快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前方一豆灯火,灵川提着一盏小灯正往东山走。
  身上生着病,还要到处乱跑。柏崇心里有些气恼,慢慢尾随着。
  灵川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提灯,弯腰爬上山顶,跪在地上休息,抬头看着月亮,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柏崇在半山腰处看着他,不愿上前打扰他,其实他不知道此时上前该和他说什么,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尾随他。
  突然有些心疼灵川,玉湘衡去世之后,他应该很孤单。
  陪着灵川在山上待了一会儿,灵川下山回了摘星楼。
  新婚之夜,崇王迟迟不归,兰溪苑内乱作一团。
  “主子,殿下方才到门口了,有急事又走了,再耐心等一会儿。”杏花细心劝慰着,生怕这位骄矜的主子气恼。
  铃兰姑姑脸色也不好看:“天都快亮了,快差人去叫。莫不是要我们主子等一晚上?”
  众人正着急时,柏崇回来了,杏花和福公公松了口气。
  走进新房,掩上门。新王妃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柏崇望了一眼,身子细细的,看着软乎乎的,身形跟灵川倒是有几分相似,是他喜欢的类型,一把扯下盖头。新王妃梳着男子的发髻,娇羞地抬头,一双晶亮的眸望着,眉目如画。
  “叫什么名字?”
  新人委屈地直撇嘴:“殿下,都洞房花烛了,连人家名字都记不得。”
  “快说!”
  “我叫流云。”新人瞧着柏崇脸上有些不耐烦,赶紧娇声回答。
  “一会儿天亮要去祭祖,赶紧歇会儿吧。”
  柏崇说完就要离去。流云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殿下,不在我房里休息吗?”
  “本王还有事。”
  流云不肯松手:“殿下,我想要你陪。”
  “别闹。”
  倒是娇软黏人会撒娇,要是灵川也这样就好了。柏崇心想。
  流云不知收敛:“殿下,今天是洞房花烛夜,你要陪我。”
  柏崇一甩袖子,流云被甩了个趔趄,往后仰去,头在床柱上撞了一下。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安分些。”
  流云一脸失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夫君新婚之夜就让他独守空房,连碰都没碰他,多跟他说句话都不肯。
  “主子,殿下军务繁忙,您别难受,慢慢来,感情是需要培养的。”铃兰姑姑劝慰道。
  流云在房中垂泪,坐到天明,等到杏花来叫时,勉强梳洗打扮好,随了福公公去东山祭祖。
  灵川早早等在东山祖庙,依旧是穿了身红衣,却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伸手举香主持祭祖仪式时,衣袖滑上去些,柏崇看到他的手腕上有几粒红疹,疹子蔓延到手腕上,看来是很严重了。
  流云出现后,众人吃了一惊,崇王殿下居然娶了个男妃。但流云不愧是一代枭雄迎王的儿子,心理素质极佳,颇为从容地挽着柏崇的手臂,在千百道好奇又讶异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扭捏,端端正正行礼,拜祭。
  柏崇目光始终落在灵川身上,他昨夜在山上吹了风,身上的红疹愈发严重,强撑着身体在这主持祭礼,唇上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柏崇恼他不爱惜自己,又忍不住疼惜。
  “把这些花都搬走,以后宫里不许放这些花。”
  流云瞧着柏崇脸色不对,“殿下,怎么了?我看这些花很好看啊。”
  “闭嘴。”柏崇冷冷道。
  流云委屈地闭了嘴,心下却不服气。谁家新婚夫君对妻子这样说话呀!就算没有感情不恩爱,也不能这样啊,跟训奴才似的!
  他看着祭司大人娇弱的身躯,漂亮的眉眼,有些妒忌,但想到他是祭司,是终生不能与人婚配的,也就不再多想,可瞧着柏崇的眼神不太对劲,他眼睛似乎一直在祭司大人身上流转,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流云心里警铃大作,但又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算柏崇喜欢祭司的美色,但也不可能荒唐到和祭司搞在一起。
  祭拜结束后,柏崇命人把流云送回兰溪苑,自己去了乾坤殿处理政务。
  柏崇走进乾坤殿,看到狐狸正伏在案子奋笔疾书。
  狐狸看见柏崇走进来,笑道:“殿下怎的如此勤政?新婚燕尔,不在屋里陪着佳人,来乾坤殿做什么?”
  柏崇瞪了他一眼:“联姻只是为了给杀狼军赢得喘息的时间,旁人不知,你又不是不知。”
  狐狸嬉皮笑脸:“您不是正好喜欢男人么?再说迎氏的流云公子也确实生得风流俊俏,娶他做王妃,也不辱没了殿下啊。娶都娶了,不享用浪费了。”
  柏崇不理他,看了会折子,往摘星楼去了。
  狐狸看着柏崇的背影暗自腹诽:这不是又往摘星楼去了,还不是喜欢男人喜欢得不得了,凶什么凶。
  这两日在婚仪上接触了大量鲜花,加上夜里在山上吹了风,灵川身上的红疹又严重了,又疼又痒,自己抓破了许多,不思饮食,天还没黑透,就病恹恹地躺下歇息了。
  小池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人伺候,门口冷冷清清,偌大的摘星楼,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开门。”柏崇叩了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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