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惜月?”千代灵看向堂下,瞧得同样满面疑惑的惜月。
惜月掩唇震惊:“为我?”
柳简垂下眼,袖间那被拆开的荷包、那张写着诗词纸条好像都在发声,向她述说着怜云藏得最深的感情。
她忽然哑口无言。
时玉书适时接话:“惜月被赶出府去,怜云忧心其生计,又或是心怀愧疚难安,所以她希望有人帮助她,寻到惜月,甚至,她想让惜月重回沈府。”
沈鸿抿着唇没有开口。
严峭皱着眉询道:“沈鸿,可有此事?”
沈鸿惊恐看着时玉书:“你怎么会知……”
他那天去怜云屋中,分明无旁人在……连沈忠沈义都不知——不,他一定没有告知过旁人!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就像……就像怜云跪在他脚下时,时玉书,就在一旁看着……
严峭拍下醒木,又念:“沈鸿!”
他惊回过神来,时玉书那双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逼着他不敢再有隐瞒,他艰难应话:“……是,她说,惜月常侍我跟前,算不得功劳,也算是苦劳,教我看在往日情份上,将惜月带回来。”
惜月眼眶红了,低下头擦着眼泪,小声道:“我便知她不会害我。”
无人应和于她。
谢容瑜闭上了眼,良久,才缓缓睁开了眼。
千代灵更是迷茫:“所以呢,是因为怜云想教沈鸿去寻惜月,所以就扮成了桃花仙?”
时玉书应道:“惜月是由沈夫人亲自下令发卖出去,所以,沈府上下,能救惜月之人,非是沈长史,便只有沈公子了……惜月姑娘离开沈府,本算是‘有理有据’,纵使闹至长史面前,怕也是难如其意。”
柳简低垂着眼,暗想,就算是沈章成知晓谢容瑜赶走有惜月是有私心又如何,难不成要为了儿子房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婢女得罪谢将军吗?
她不犹将目光送向沈章成,他的目光正在谢容瑜与时玉书之间来回。
是作旁观客,还是计量着什么呢?
时玉书缓缓将目光送到沈鸿身上:“正此时沈公子爱上了一位……仙子。”他声音平淡,似只在陈述着事实:“宁州沉月楼,曾以《桃仙录》为戏本,制过一场桃仙戏,被瓦舍戏班学了七八,怜云便借此戏相迎沈公子之好,求得顾台柳作下美人图,又耗费金银买得画上仙子衣裳……想是是希望沈公子欢喜之间,应下寻惜月之请。”
柳简依稀记起那日寻怜云屋子,并不曾见几文银钱,然尸体之上却穿金带银,原是是这般……
千代灵顿了许久:“既然如此,与谢……与沈夫人有何关系?”
“怜云常在沈夫人身边伺候,如此动静,公主觉得若教她知晓,她待如何?”
千代灵看向谢容瑜,竟不知如何替她辩驳。
谢容瑜却应了:“她要寻便寻,我执掌沈府,只管恩惩,若我连这等事都要去管,这沈府上下,我那里操心得过来?”
“怜云费尽心力,投主所好,你又怎会以为她此举是为了惜月呢。”时玉书叹道:“若非如此,怎会有练武场之事。”
观雪迟疑片刻,跪在了堂下:“少卿误会了,当日本是怜云打破了杯子,婢子这才失误松了箭,本是意外促成……何况当日若非夫人眼疾手快拉开了她,怜云必是躲不开的,夫人若想害她,又何必救她?”
“若是当日怜云死你箭下,会如何?”
观雪愣了一下。
她会如何?
纵使无意伤人,但怜云若死在她的手下,依律法,非是斩首示众也定要流放千里之外……
时玉书看向谢容瑜:“怜云不通武功,当日只她一人留在你身边伺候,她乃沈府家仆,自幼行着伺候人的活计,要在何境地,才会摔了杯子?她的伤处是为脖颈左侧偏前位置,是以迎面看着箭来……公主曾至武场,可曾留意坐席与怜云受伤位置?”
千代灵想了想:“当日我与道长曾比量过一回,坐于椅上,若是怜云是在手边伺候,确是能将人拉过去。”
“那时,被拉住的人,是面对靶场还是背向靶场呢?”
严峭不解:“少卿在说什么呢?”
时玉书手伸到一边,唤了柳简站至离他一臂距离:“若她手上有杯盏,说明当时是桌边倒茶,此时是万不可能看向靶场的。”
柳简愣了一下,慢慢转过了身,背向众人。
此时时玉书就近拉了她左手臂,才想用力,又记起她伤处,松了手只勾她衣袖,使她靠近些。
柳简顺从移了两步。
但此时柳简身形依旧是背着众人的。
时玉书又使着她回原处,这次,他将手伸长,努力捉了她右手,往近处一拉——柳简不由自主便转了身子——她那微微羞窘的模样便落到众人眼底。
这回,堂上众人都知了时玉书想说什么。
——依着当时怜云与谢容瑜的位置,谢容瑜为何要舍近求远?
除非,她早料到那支箭会射过来。
除非,她想要的并不是是救下怜云,而是威慑。
时玉书手扶着她站稳身子,边向众人道:“自然,倘若彼时怜云侧了身子,是左臂离你近,依此距离,她手中的杯盏,当是落在你身上。”
“就算,是我设计害她受伤又如何?”
言落一堂惊,沈鸿不敢置信退后几步:“夫人,你怎会……”
谢容瑜低下头:“相公那时一心寻仙,她暗自寻人买衣裳,挑首饰,其至还偷偷摸摸去戏班瞧仙子戏……可惜那时我才借犯事赶走一人,若是再赶走她,只怕旁人会说善妒,连伺候相公的几个丫头都容不得。”
“所以我那天,便想教她知晓,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生异心。”谢容瑜吸了口气:“一如少卿所言,是我设计害她,可我已然达到了我的目地——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再去杀她?”
“因为你发现,你的威慑并没有起作用。”时玉书站起身,背手至身后,缓步从堂侧走下:“怜云还是着了桃花衣,夜邀沈鸿。”
“怜云死于春日盛,是放在沉花脂之中,脂粉敷在伤处,毒自伤渗入,伤及半寸深。”千代灵迟疑了一瞬:“可沉花脂是在私库之中,沈夫人手下婢子皆能拿到。”
时玉书转向千代灵,浅浅低头行一礼,应道:“私库由……”
“是婢子拿的。”
观雪忽然开了口。
她跪在堂下,双手交叠压在面前,头抵在掌背上:“脂粉,是婢子拿的,毒,亦是婢子下的。”
她头未抬,似是已知堂中人已经在听她开口言说了:“怜云是沈府家生子,自夫人嫁入沈府中,她总借沈府是书香世家暗讽我等习武女子皆为粗人,我与她早有不和,只是夫人一直规束于我,不与她计较……可那日我箭射伤了她,她又借此生事,我气不过,便行下错事。”
她缓缓抬起了头,抬眼看向时玉书:“夫人是将门之后,父亲统领西南边军,为君为民,岂可由她一小小婢女侮辱。”
谢容瑜轻唤一声:“观雪……”
她似未听到,只低了头:“婢子原抱侥幸之心,以为可以逃过罪责,可如今祸及夫人,不敢不认。”
严峭倒是多了心思,不露痕迹看向谢容瑜,犹豫间又看向了沈章成,见其半眯着眼,似随时准备开口,又像局外人。
他叹了口气,正如这个叫观雪的丫头所言,谢容瑜是为谢将军之后,听说还是独女,倘若此案与谢容瑜有关……
怕是要开罪于谢将军了。
他目光无意划过观雪,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让他后背尽湿。
此时时玉书开口打断了他的万千思绪:“观雪,替罪之人,亦有罪责。”
“婢子所言,句句属实。”
时玉书皱起眉:“既如此,你是如何杀的人?”
“是……是婢子偷拿了夫人的胭脂,那盒胭脂,怜云觊觎已久,我便将胭脂拿了,在内里下了春日盛,送给了她,借口说是今日伤了她,这是夫人着意送她的,她未曾怀疑,便收下了。”
“既然如此,为何选春日盛?若她不敷于伤处,尚是有活命的机会,彼时自会告发于你。”
“这……”
时玉书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再听她辩驳:“你光知沉花脂中有毒,却未曾想过此物要如何教怜云身死。”
千代灵眨了两下眼睛:“若是如此,旁人岂不是亦不知如何使怜云身死。”
“若是以脂粉为引,确是无法使怜云必死。”时玉书转头看向谢容瑜:“杀死怜云的虽是春日盛之毒,但却不是下在沉花脂里的春日盛。”
严峭眼睛一跳,几乎抑制不住嗓子里的声音:“什么!”
时玉书道:“原先,我亦以为怜云是因沉花脂中春日盛而死,且因当夜怜云扮作桃花仙,必是她在伤处上涂上沉花脂。然,仵作所验,其伤初就极深,这道伤必然非是箭风所伤,那么,脂粉本为遮伤,而她又何必再教自己再伤一道口子。”
千代灵皱起眉,单手撑着脑袋:“当时你们不是说是意外么……”
“非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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