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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春娘?府里哪个婢子吗?”老者摇了头:“小老儿倒是记不……春娘……是那个笑起来脸上有涡涡的春娘吗?”

        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疑惑:“那丫头不是二十年前就……”

        他忽又顿住,讳莫如深。

        柳简看了时玉书一眼,见他示意着湖中小船,她轻点了下头:“今日天和气清,不如坐船瞧瞧这水上之景……”

        老者有些局促,干枯的双手摸着衣角,抬眼打量着二人,见他们并无退却之意,只得弯腰请着两人上船。

        时玉书先行一步,柳简随其后,还未曾瞧好在何处落脚,时玉书的手便送到了她面前。

        愣了一瞬,她轻轻将手送到他手中。

        冰凉若寒玉。

        她不察人间温暖,只觉得那手极有力,指骨分明带着茧子,摩挲之间似是细语。

        老者跟着上了船,长篙一点,船身离岸:“少卿、姑娘,这船小,您二位小心些。”

        柳简才松了手,船身轻晃,她惊得又拽住时玉书的袖子,眼见袖口生了皱痕来,她讪讪放开手——“拉着吧,莫摔下湖去。“

        声音轻而浅,就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

        柳简迟疑一下,伸出手指,将方才拽住的布料重新握在手心。

        水面若镜,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老者长篙抬起,溅出水珠又落回湖中,圈圈漾开,湖上的人影被涟漪揉开,彼此纠缠难休。

        “春娘……是伙房的丫头,听说不是卖身到府里做丫头的,年纪不大,瞧着本本份份的,可不得由着伙房那些个人精儿欺负,喏,就像刚来那个要叶子的婢子,今日小老儿若没寻见叶子,她回去了可就得受罪了。“

        老者叹了一声:“春娘老实,总被伙房的人支使着到处跑,给主子送做坏的菜,重活累活全使着她,她委屈起来,便在湖那边的石头下哭……我见过几回,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劝两句,摘几支莲蓬,与她一块儿抠莲子吃。“

        “熟了之后,她才同我说,她是自己个儿找上沈府里做丫头的,我猜着,她家里头应也是不富的吧,毕竟好人家的爹娘怎么舍得姑娘受这种委屈……每月得了工钱,她都送回去,那两日,是她最高兴的时候,她说是有人送了诗词给她,我不懂,但她都当宝贝似的存着。“

        “变故是在秋天,太老爷设了秋宴,请城中几个富商好友来家中吃饭……”

        “那天春娘原先是被安排在后厨帮活的,但管事的说前头缺人端茶送水,厨房便叫春娘过去了,莫以为这端茶的活计轻,内里可磨人呢,轻巧的活儿都是前头倒茶的,端茶的得从厨房把滚热的茶拿起来,装在四个茶壶里,一路快走,才能使得茶到前堂不凉下来……”

        “春娘端着茶,一路送到前厅,眼瞧着活计将完,只要前厅的丫鬟将热水接过去就好,可就在此时——跑出个孩子。”

        “热水泼下……春娘反应过来时已尽力推开那个孩子了,自己大半边胳膊都被浇到了热水,才护得那孩子安生……也说不上安生吧,那孩子手腕处也被烫到了,绵延到手心……”

        “老夫人治家严厉,出了这种事,便是府上死契的丫头都得打罚一顿再发卖出去的,何况个活契的丫头,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老者叹息一声,久久不语。

        柳简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啦……”老者拉长了语调,挥起长篙往水阁下走,拘偻着回头:“少卿同姑娘留意些头顶,莫被柱子撞上。”

        “此事发生后,我是后来才知晓的,本我与她也只是说过几回话的关系,连她家住在何处都不知晓,有心想寻她音信,也不知往何处问……也好,就当她嫁给她那读书的心上人,做官夫人去了。”

        伞被卡在几根木头之间,老者以长篙够了两回才拿到了手上,拿到手上收起,上下翻动看了两回,嘀咕道:“这不是公子的伞吗?”

        柳简接过边打量边问:“这伞有什么特别吗?”

        这伞极是普通,街边铺子里随处可见,柳简将伞面撑开又收起,瞧得伞面撕开两个口子,显然不能再用了。

        “这是公子从外头拿回来的伞,好几回没下雨都拿在手里看,我觉得奇怪,便多看了两眼。”

        她未曾看出特别,便送到时玉书手上,又与老者谈起春娘:“老丈可知当年那个受伤的孩子是谁?”

        老者摇摇头:“此事也是后面听府上人说的,多是在叹那日惊险,并不曾在意是谁家的孩子,不过老太爷来往相交的,非富即贵。”

        宁州城中称得上富贵的人家又何止是一两家。

        船才行到岸边,柳简便见得千代灵同沈章成一同走来。

        沈章成低着头双手向时玉书抱了一礼:“少卿,我着人将小子院里的奴才都唤到了一处,若案子有疑,可细细问之。”

        噫吁嚱,当日怜云身死,沈府上下何曾有过这般的动静。

        时玉书倒不曾露出什么异色,轻声称了句劳烦,又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语,在沈章成变化莫测的神色中施然抬手相邀同行。

        千代灵才欲跟上,便闻柳简轻唤公主二字,疑惑回头,瞧她竖起手指指着身后,轻轻点了两下。

        她挑了下眉,当即停步朝沈章成道:“不知那临水高阁,本宫可方便去看看?”

        沈章成回望一眼,面生迟疑之色:“哪有什么不便……下官陪公主……”

        柳简眼观鼻鼻观心,静默站在一旁。

        千代灵瞥了她一眼,了然向沈章成:“时卿既是要去问话,少不得沈卿,沈卿着一人引路便是。”

        沈章成连连点头:“谢公主。”又忙唤了身边的管家,嘱了好生伺候,这才送着千代灵往西临阁走。

        柳简默不作声看了时玉书一眼,直接跟了上去。

        不过一道长廊,哪里用得着人引路,管事的额上都生了汗,却好似生怕走错了路一般,千代灵怜他年岁,才到西临阁楼下便使他离开。

        临水高阁,长廊的尽头便是楼梯,两人同提了衣摆往上走:“听说那个叫宫鹤的女子是死在沈鸿屋中,为何要来此处?”

        柳简笑着上前,边推门边答:“少卿要我寻一件东西。”

        西临阁中悬大幅白纱幔,下以青墨作画,绘河山水景,又有飞鸟在天,遥见霞色彩云,这浓墨与淡彩,竟也这般和谐。

        千代灵执剑挑开重重纱:“此处是何人住所?瞧着摆放赏玩之物,倒是精巧……”她忽然顿住,后才冷声道:“那个叫宫鹤的女子?”

        “正是。”

        千代灵抿下了唇,又是一声轻叹。

        宫鹤并不曾带什么东西来沈府,内里摆放的可见皆为沈府的物事,柳简简单看了下妆台,未曾见想找寻的东西,倒是瞧见几盒胭脂,教千代灵认了,只道是寻常脂粉,价虽高,倒也不是难见。

        千代灵拿在手上端详了一番:“瞧着不曾用过,莫不是沈鸿准备的?”

        想起时玉书要她找寻之物,柳简摇了摇头:“若是沈公子所赠……许是要用的。”又道:“昨日宫鹤姑娘入沈府时,沈夫人也知,这西临阁,亦为她所安排,或是沈夫人送的。”

        看着桌上红绸上放着的玉镯、簪花,皆是当家主母赐礼的规制。

        将屋内寻了一周,连床榻枕下都摸过了,依旧未曾寻见,柳简吐了口气,看着千代灵端坐在一旁,不由叹一声难为。

        “道长,你到底是要寻个什么物事?”

        千代灵正拿着桌上香炉,像是在赏着上头的花纹——亦或是炉顶上展翅的青铜仙鹤。

        “一条绳索,极细,用来……”

        她话未曾说全,便已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当下止了话走向窗子——窗子紧闭着。

        推开窗,她才知昨日时玉书或便猜到宫鹤是从何处入沈鸿屋中——此处正可见沈鸿住处,与昨日打开的窗子遥遥相对。

        四下寻找痕迹,一如所想,窗木之上有两道宽极薄却极深的痕迹,而这两道痕迹旁,便是清晰可见的磨痕迹。

        “公主,从此处往对岸去,可难?”

        千代灵放下香炉,走上前来:“绝非易事……此等距离,恐是要全力一试。”

        “若是落雨……”

        千代灵干脆利落摇头:“若是晴时身轻些全力一试或有可能,若是落雨,雨沾衣重,定是要落到水中去的。”

        柳简再问:“那若是两地有绳索相连呢?”

        千代灵点了头:“这便容易许多了,稍有些轻功的都可行。”见柳简沉默不语:“你是以为,借凶手以绳索逃离吗?”

        不待柳简开口,她摇头否认:“这怎么可能呢,以绳索连接两地确是可行,可她逃到此处,又要如何解开对岸的绳扣?”

        手边是交错的新痕,分明就是登天绳造就的痕迹。

        如今登天绳不见,千代灵所提之疑亦是难解——此绳定然是宫鹤带来沈府,那夜她借此绳去到沈鸿屋中,却身死其间,时玉书昨夜推开窗户,却不曾见登天绳,那么此绳必是凶手解去。

        可凶手为何要解登天绳?

        又是如何解?

        如今,它又在何处?

        柳简探身至窗外,看轻风催涟漪,水拍木柱生碎雪,她的手指不住摩挲着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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