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争锋
宋寻没想到,竟会在藏书阁遇见付云中和祁震。
是了,自己与付云中那诡异的关联,于己身不过是行事不便心中膈应罢了。往前往后,她都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
可对付云中来说,无异于在脖子上悬了把利剑,须时刻提心吊胆某日一不留意便会被伤甚至丧命。
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想、更急于解开此关联的人了。
他们的目的一样,本可以合作。
但付云中并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拎小鸡似的将她拽起飞身上了十层。他扼住她的脖子,将她牢牢抵在一角的木栏杆之上,质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给我施了什么邪术?”
少年清冷的眸中带着狠意,凛凛不可直视。
月光倾泻,宋寻被迫弯腰倚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悬空了出去。她稍加侧眸,轻易就能瞧见高处之下的草木和地面,忍不住脚下发软。夜风在耳边呼啸,将她垂下的墨发吹得凌乱。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挣扎着,不断伸手去拍打他的手背。
有病啊?
掐着我能说出话来吗?
不能说话我怎么回你啊?
不得不说,这付云中的狠劲儿忒大,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如此一来更坚定了她要远离对方的想法。
宋寻心一横,舌头微伸,启齿抵着舌尖重重咬了下去。
这一咬,吃痛的便是付云中。
宋寻明显感受到脖子上的手微微一颤,接着喉咙处松了钳制,她这才顶着涨红的一张脸,得以喘几口气。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小心我一剑划下去,遭殃的可是你!”宋寻见付云中动了动,戒备地后退几步,迅速召出御灵剑,悬在自己的胳膊上,面露几分得意之色。
哎,小样儿,也不看看你的命在谁的手里!
有商有量还好说话,一言不发动粗威逼就是你的不对了。
付云中的脸色极为难看,一副看不惯却不能拿她怎么办的表情。
祁震走到二人中间,劝宋寻放下剑,笑了笑,道:“别误会,他没想把你怎么样,此番也是心急太过莽撞。若真要对你做什么,伤不着害不到你,反而是自己吃亏,何必呢,你说对吧?”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方才确实动手了,还贼凶!
祁震意会到,正了正身子,然后对着宋寻恭敬揖礼,道:“方才云中的无礼之处,在下向姑娘道歉,还望姑娘海涵!”
有模有样的,可比付云中讲理多了。
宋寻也很直接:“冤有头债有主,谁的错谁道歉!你又能替他担几时责、道几回歉?”
祁震的笑容僵住,但想想,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
付云中讶于她的态度,也心知理亏,但若让他开口道歉,又扭扭捏捏拉不下面子。
宋寻却并没有真较劲,毕竟感念他在秘境中救过自己,干脆收了剑,从容道:“我,月灵宗宋寻,从未对你施过法,邪术也没有。至于我受的伤为何会到你身上,我也在查,或许跟那次石洞中的撞击有关。”
“我知道你们想解开此术,我也如此想,这便是我今日来藏书阁的原因。”事情说得很明白了。
付云中眸色晦暗不明,眼前少女坦然大方的模样,当真和悦鸿客栈中的宋寻判若两人。
那时的她一见到自己恨不得飞扑着贴上来,贿赂客栈小二打听他的房间和作息,故意趁着他洗沐的时间闯进,再“一不小心看了他的身子”,闹得人尽皆知,想以此逼他就范。
行径卑劣不知廉耻。
哪里会有如今这般坦荡懂礼、进退有度的模样?
要么她是真心改过重新为人,要么就是戏演得够好,暗地里却不知在耍什么鬼把戏。
总之,令他看不透。
祁震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说不上哪里变了,但就是不一样了,话里不卑不亢,从容不迫,想来有几分可信。
只要她无害人之心,便好。
说开之后,三人同行,一层一层在阁楼探查。但如此漫无目地翻找,有如大海捞针般艰难。
而且,在到第十二层之后,他们便停下了,往后几层都有结界禁制,他们无论如何也上不去。
“看来只能等大考过后了。”祁震目光仰望藏书阁顶,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么说?”宋寻不解。
祁震道:“越是隐秘不为人知的术法武籍,越会藏在阁楼上层。而这最后几层,据说只有在大考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学苑弟子,才能得到一次上去的机会。”
哦豁,宋寻手一摆,“只能看你们的了。我的情况你们知道,练气三层,恐怕是学苑境界最低的弟子,没那能耐。”
付云中唇角微动,祁震则哈哈一笑:“你只需保护好自己,别让我这兄弟受伤就行。”
大考三月一次,此事便只能暂时搁置了。
宋寻头一歪,了然,“我惜命,也不会自找麻烦。”
——
翌日,是学苑上课的第一天。
弟子们早起晨练完,都在饭堂用早点。学苑弟子大多还在练气期,已筑基的不少,像付云中和祁震这样筑基后期的更是少得可怜。
他们尚还不可辟谷,需每日进食。宋寻这个来自异世的人,更是习惯了一日三餐,品味美食,若哪天为了修仙不吃东西了,那简直没有乐趣。
玄天学苑风景好,吃食也美味。宋寻用了不少才放下筷子,摸了摸撑得圆滚滚的肚子。
墨辛陆英不在一个班,此时正说着话。
这会儿离正式第一堂课还有一小段时间,宋寻没什么事便到外头走动消食去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无意间瞥树下两人,宋寻驻足远望。
他们穿着天权班的弟子服,主白配红,墨发如瀑,衣袂翩跹,身姿俊逸出尘,入此境有如妙笔丹青。
可恶啊,明明差不多的弟子服,在付云中身上就是格外好看,在哪里他都能成为最亮眼的存在。
宋寻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低语。
“快看,前面那不是宋寻吗?刚才她是在看付云中吗?”
“还真是贼心不改啊!别人都对她鄙夷不屑避之不及,她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呢,真不要脸!”
“你没看见她在悦鸿客栈嚣张的样子,不就是仗着月灵宗势大?那些个被她欺负的也是脓包,居然就这么不敢吭声,要是我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两人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宋寻耳里,她寻思着,莫不是也跟原身有仇怨?
她回头,蓝白弟子服,天璇班的。
对方一见宋寻看过来,识趣地闭嘴,别开目光快步离开了。
也不像话里说得那样狂嘛。
玄天学苑的主课有五门,符篆课学画符,炼物课学炼丹和炼器,识灵课与灵植、灵兽有关,剑术课如其名学习剑法领悟剑意的,心法课便是修习各种口诀阵法。
另外还有诸如占卜,傀儡术等副课,也会学习一些关于妖界魔界的知识。
天璇班第一堂课,是千鹤长老的符篆课。
他的第一件事便是择一位司班协助他管理,其实他就是懒,想抓一个替他跑腿干活的。
人选已经有了,就看学生们的意见了。于是他问班里众人:“宋寻为司班,大家同意吗?”
宋寻愣住。
众人团结一致,异口同声:“不同意!”
让她当了班长那还得了。
千鹤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两眼微眯,一锤定音,笑说:“那就对了,司班就是宋寻了!”
老滑头千鹤,只是问问你们的意见,可没说要遵循你们的意见。
就这样,宋寻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成了天璇班司班。
符篆课难,宋寻执笔画线好似得了帕金森,生平第一次知道画条直线有多艰难,手完全不受控制,朱砂在黄纸上七歪八扭,状似鬼爬。
这堂课学的是引火符的画法,她会用不会画,线画不直,更记不住符篆的纹样,便偷偷去瞄周围的人。
除了她,大家都一气呵成,似乎这个是最简单不过的符篆,连晏安都画得有模有样,唯有宋寻焦头烂额。
煎熬的一堂课终于过去,长老还留下课后作业,不仅要画十张引火符,还得举一反三推演出水符的画法。
太难啦!
宋寻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坐在前排的墨辛转过身,关切道:“阿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寻叹息:“心力交瘁。”才一门就如此费脑,后面的就更不消说了。
待上完所有课,宋寻才终于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和墨辛一起离开。
刚走到门口,便被人喝住:“宋寻!”是那位扬言要打得她满地找牙的女子,体态略微丰腴,脾气却十分火爆。
来着不善,但宋寻并不想惹事,便没有搭理,拉起墨辛就走。
“站住!叫你没听见吗?”
谁知对方不依不饶,直接一鞭子狠狠甩在宋寻后背,惹出了极大的动静。
班里好些人还没走,屋外刚走的听见动静也都折返回来,纷纷围在一旁看这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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