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付云中
目光实在太过灼热，但绝不是善意的那种，反倒像是带着不可思议的别样嘲讽。
苍天啊，原主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么多人团结一致地厌恶？
之前遇到的青衣少年也是如此。
只恨她如今全然没有这几日考学路上的记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而在原著中，作者对这个角色并没有过多的着墨描写，再加上本就是个不重要的炮灰女配，宋寻也就没有太关注过她的戏份。
隐约只记得个大概和结局，虽然原主一直针对女主，但似乎并没有到得罪全员的地步。
宋寻满头雾水，被看得心里发毛，尴尬地扯着颇不自然的笑容。
屋里大部分床铺已经有主，宋寻眼睛滴溜溜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最里面角落处的那张空床铺上，采光虽不好，却也干净，将就一晚不成问题。
宋寻闷头往里走，许是因为紧张，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地上栽去，直接摔趴下了。
屋内顿时哄笑声四起。
“哈哈哈哈哈，你看她走路都走不稳，怎么考进来的？”
“玄天学苑今年不行啊，这样的人都招了！”
“恐怕明天的秘境试炼，某人会出不来吧？”
宋寻欲哭无泪，这腿怎么回事，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听使唤掉链子呢？
这算不算是被校园霸凌了？
妈妈，我想回家！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冷漠无情尽情嘲讽的。
其中就有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少女，不顾同伴的阻拦，过来扶起了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宋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来也奇怪，虽然重重摔了一跤，但她非但没有受伤，起身后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修仙界和凡间界的区别么？
感到奇怪的可不止宋寻一人，周围看笑话的女弟子亦是，皆满脸吃惊地望着她。
这个宋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而且面对大家的嘲笑居然没有恼怒，完全不像她们在山脚下见到的样子。
那时的宋寻处处刁难别人，颐指气使，更是见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
如今却随和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后半夜时分，宋寻窝在被子里，还满腹疑惑自己为何会不伤不痛，趁大家熟睡，偷摸着爬起来，几番犹豫后大着胆子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剑。
正如所想，伤痕出现后又瞬间消失，莹白纤细的手腕上光洁依旧，竟没留下丝毫痕迹。
神了！
难道这就是老天赐给我的金手指吗？
宋寻感动得热泪盈眶，穿书至今，总是霉运，终于有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了。
有了这个技能还怕啥呀，这不就可以在玄天学苑横着走吗，谁都不能伤她分毫！
不过还是得低调行事，明天先在秘境试炼中试试效果如何。
次日一大早，新生们陆陆续续赶往玄天广场集合，三三两两站成不那么齐整的队伍。
由于昨晚太过兴奋，宋寻睡得迟了些，酣然入梦，今早不出意外地睡过了头，也没人叫她起床。所以当她醒来时，屋里已经没人了。
宋寻匆忙梳洗好前去集合，特意站在队伍末尾不显眼的地方。
现下情况未明，原主树敌颇多，她又身负奇技，行事自当小心谨慎，才不会惹下更多的祸端。
人群中的粉裙少女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不安地捏着手来回踱步，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烫脚的蚂蚁。眸光数次徘徊，终于在队伍最后寻见那道身影，遂和身旁的绯衣女子低语几句后，毫不犹豫地朝她奔去。
粉裙娇俏，人也可爱，梳着灵动的少女发髻，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圆脸除去天真稚气，还有几分憨态。
宋寻见她走向自己，倒有些意外，昨日也是她在众人面前扶起了因摔到而困窘的自己。到目前为止，玄天学苑也就只有她不会嘲笑自己，愿意帮自己。
少女在她面前站定，有些愧疚和自责，“对不起，今晨我本想叫你的，可是我师姐她……”
宋寻了然，学苑里无人愿意同她亲近，倘若原主真的做过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她师姐让她避着自己一点，也属正常。她莞尔一笑，宽慰道：“没事，你看我这不是赶上了？还早了一刻，长老他们都还没到。”
少女展颜，水盈盈的眼眸中溢满光彩，深觉她并不像先前那般趾高气昂难以相处，也许此前另有隐情或误会呢？
她欣喜地介绍自己：“我叫墨辛，来自寒光谷。”
“月灵宗，宋寻。”
“我知道我知道，在山下我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宋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山下的事情，墨辛知道的远比她多，或许可以一问。可是关于她“本尊”的事情，要如何问才显得自然呢？
“之前是我过于顽劣不知礼，才生下诸多事端，修行必先修心，如今幡然悔悟，也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和补偿？”宋寻依着自己的猜测笼统地说了几句，需要套话也不能讲得太明白，试探性地点到为止，“可我……”
见她面露为难之色，墨辛福至心灵，点头表示赞同，接过话道：“你一定是怕自己带的灵石不够多不够赔吧！也是，毕竟那都是别人从家里带来的十分值钱的宝贝，被损坏了可心疼了呢。不过你放心，我平素也攒了些，可以借你应急。”
宋寻脑中一炸。
若是单单赔灵石的话，倒好说，原主家大业大，临行前她祖父往她储物囊里塞了五千颗灵石，赔一两件东西应该绰绰有余，可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实在是不知道那些物件价值几何，而且我记性又不大好……”宋寻继续难为情地说道。
“太多了你肯定记不住！”宋寻脑中二炸。
墨辛苦恼地掰着手指头回想，细数宋寻所犯下的“罪状”，“你撒了七星派弟子的一瓶灵丹，烧了无垠岛弟子的一沓符箓，揪秃了清虚派首徒灵兽的额羽，还诬陷那个岭南晏家的呆书生偷了你的灵石……”
宋寻脑中三炸。
还有凤阳山弟子的古籍，万泉宗弟子的传声银铃，天机堂弟子的千机弩，瀛洲少主的夜明珠……
墨辛的声音滔滔不绝，粗略计算足有十数条罪行。
宋寻只觉眼前犯黑，有些站不住了，她以手扶额堪堪稳住身子，心里长叹：她能安然活到现在，全靠诸位仙门弟子的仁心善意。
不说别人，是连她听了都要忍不住给自己……不对，给原主一巴掌的程度。
“哦，对了，你还偷看那落云山庄少庄主洗澡，此人修为甚高，也最是孤傲冷僻，你又调戏过他，恐怕赔灵石是无用的了，这个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什么！
这回已经不是脑中几炸的问题了，宋寻整个人都裂开了！
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纯情美少女，母单多年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一朝穿越好日子没过着，倒是揽了一堆罪名。
偷看人洗澡？调戏？玩儿得还挺开！
“等等，你说他是谁？”
“落云山庄少庄主，付云中啊。呐，就是那边人群中最亮眼，穿浅青色衣服站得笔直的那个。”墨辛抬首示意。
宋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一下，头顶仿佛一道惊雷劈过，天塌地陷。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在这儿一次次地折磨我幼小的心灵。
这种感觉虽生犹死，仿若凌迟。
原来寄雪崖上对她见死不救、在石洞被她撞晕、一路上避她如瘟神的人，竟是男主付云中，还是被她看过洗澡调戏过的，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男主对她的态度，见到她的反应，还有石洞中忽红忽白的脸色……
那会儿，付云中肯定以为自己是在对他行不轨之事了。
可以退学嘛，我想回家！
这个修仙界已经不适合我生活了。
“我看他长得俊美，你也不亏嘛。”悉淮的声音乍然响起，看了这么久的好戏终于忍不住嘲她一番。
宋寻未回话，只愣愣地盯着付云中，书中印象和脑海回忆混作一处，男主、堕魔、魔君几个词交叠错开又重合，汇成一幅血腥狰狞的画面，画面中他持剑狠厉地朝自己劈来……
“阿寻，阿寻，你在想什么呢？”墨辛摇了摇她的胳膊，将她从识海里拉回来，“长老们都来了，秘境考核即将开始，你可别再发呆啦。”
宋寻定了定心神，将视线收回，望向高台处，六大长老皆已就位。诸位仙门弟子也都自觉地列队站齐，听候入秘境指令。
付云中身姿挺拔，一袭浅青色衣袍尤显疏朗俊逸，手腕处包着纱布隐隐渗出血迹，似是受了伤。
他旁边的玄衣少年望见便问道：“云中，你手怎么了？受伤了？”
付云中右手握着左手手腕，拇指在纱布上来回摩挲，面上却波澜不惊，“无碍，不小心磕伤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缘由，昨日他好端端地在男舍床铺上打坐，膝盖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经查看发现破了皮。晚间睡觉时手腕猛地一痛凭空多了道伤痕，切口平整，深浅一致，像是故意划伤的一般。
可当时的情形下，绝不可能有人对他下手。
莫名其妙地受伤，这个解释又似乎太过荒诞，所以他未多言，只编了个像样的回答。
玄衣少年察觉出他在刻意隐瞒，以付云中的修为，怎会这般容易磕伤自己。但他不愿说，自己便不多问，只是想着待会儿在秘境中要看着他一点，别再伤着了。
付云中与他对视一眼，算是宽慰他不必担心。视线掠过几列队伍，恰巧与宋寻望过来的目光不期然相撞。
登时心中汹涌，如擂鼓击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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