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巷子虽浅,藏龙卧虎
曹稚做梦也没想到自个儿此生是摔死的,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或许从此在鸡尾巷附近的名声就演变成了老人们警醒稚童莫要往高处去的最佳人选……
只是可惜,临了临了也没机会攒够铜板,去个便宜铺子买件白衣穿穿,更没机会拥有一柄还算凑合的长剑,其实只要不太钝,就很满足了。
那些同龄人的嘴脸着实丑陋,可能自个儿做个鬼也吓不着他们,反倒会被他们吓个魂飞魄散……
少年思绪紊乱,脑子逐渐空白,不禁闭上了眼。
下一瞬,他有种被人拎住脖子的感觉,睁眼,四目相对,黑色面具后是双目如电,少年后背顷刻起了一层冷汗,直到双脚落地,稚嫩的脸颊上依旧呆滞。
陈十二松手,转身绕墙而走,曹稚看着那黑色背影,有些发怵,但不知为何,却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于是,皆是片体鳞伤的二人一前一后,动作如一,迈进了城门,曹稚忍不住回首,瞥了一眼白衣,一咬牙,遏制住心念,便随黑袍而去。
长街上,有不少人聚首,皆为近距离一堵剑仙风采,陈十二脚步飞快,所有人也自行让出一条道来,吴鬃拜别颜不惑,跟了上去,却发现鼻青脸肿的曹稚亦是如他般,尾随。
吴鬃面无表情,含糊道:“哪家的小子,跟着做甚?”
曹稚咽了口唾沫,身旁乃是吴二公子,他怎会不知,然后,他腼腆一笑,道:“鸡尾巷的曹稚,陈剑仙救小子一命,小子还未道谢。”
吴鬃诧异道:“何时之事?”
曹孤儿便将方才事端娓娓道来,吴二公子这才晓得,那会儿他刚下城头,只是没想到陈十二居然会在乎区区一个凡夫俗子的性命。
“小子,且先回去,陈剑仙还需疗伤,莫要耽误……”
吴鬃言语未尽,少年却道:“二公子,还请容小子与陈剑仙说上一句,就一句足矣。”
三人陆续转过了两个街角后,这边长街行人已然寥寥,陈十二突然回身,沉声道:“曹稚?”
少年此刻如对仙人,紧张道:“正是小子。”
“可否愿随陈某去城主府?跟我修行。”男人认真问道。
吴鬃吴二公子在旁一下子目瞪口呆……
少年曹稚更是难以置信,激动无言。
二公子若有所思,猜测身旁少年或许剑道天赋异禀,所以才会被拥有十一柄本命飞剑的男人看上眼,不禁手肘撞了一下少年:“哑巴了?”
曹孤儿这才回神,忙道:“曹稚愿拜陈剑仙为师……”
陈十二“嗯”了一声,回身继续迈步而走。
吴鬃当下却随性多了,也或许是因为陈十二能再回自家府邸,让他喜不自禁下抬手挽过少年的脖子:“曹老弟,往后有事尽管与吴某言语,莫要见外。”
少年只得忍着先前伤痛,腼腆说着“不敢不敢”。
城头上,郑家老祖气得不轻,揪着一个小辈的耳朵,含怒骂了几句,才拂袖下城头,这让郑氏小辈们一下子乱了方寸……
姓郑的老人本是亲眼看到,那坠下城头的少年身上带有一股精粹至极的武夫气象,让小辈赶紧去抢人,“拐”回自家栽培,小辈却被陈十二的气势吓退,这怎能不叫人恼怒。
见到那武夫气象的也有几位金丹期修士,只是在城上看到少年随着黑袍男人而去,好些念头便不得不打消了。
老人裴萳苝则不然,他此刻甚是欣慰,猜测陈十二必然是跻身了武夫金身境,才得以压制住飞剑气象,且能为城主府轻而易举的带回一个武道可期的少年,如何能不快慰,最最紧要是姓陈的还甘愿留在吴家。
城门口,颜不惑与王有根,颜丹虎碰头,却被无数道目光注视着,尤其是落在女子身上的……白衣环视一圈,随即冷哼一声,众人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不得不低眸……
三人一路回到万福客栈,万掌柜提早一步回来,此刻卑躬屈膝笑脸灿烂得很,于是,颜不惑只得与掌柜客道几句。
女子则在王有根的陪同下回了宅院,在石桌前一番言语关切后,两位万福小娘扣门而来,原来是问一男一女要不要沐浴更衣。
恰好,被一场大雨淋过,身上难免感觉不适,于是,两个万福小娘得到回应,便前去命人担水了。
半个时辰后,二人梳洗完毕,女子却感觉有些乏了,与王有根说过后,便回屋沉沉睡了过去。
王有根也出了院子,来到大堂,万掌柜居然依旧“眉飞色舞”与颜不惑叨叨不停,原来二人在聊画……
“掌柜的,借厨房一用。”王有根含笑道。
万掌柜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是小鸡啄米,颜不惑这才借机随王有根去了厨房,其实万掌柜对于作画何止是略懂一二,实在是一窍不通……
城主府邸,吴二公子亲自领着少年来到住处,屋子里的摆设精致,让曹稚有些不敢迈过门槛,在吴鬃玩笑几句后,少年才大起胆子进屋。
一番交代后,曹稚却说要回鸡尾巷收拾些物件,吴鬃干脆点头,随即,他便吩咐门外的护城卫带上人随少年去鸡尾巷。
“二公子,小子不敢劳烦几位大哥,且家中物件不多……还是小子自己回一趟吧。”曹稚腼腆道。
吴鬃若有所思,含笑道:“也好,那曹老弟早去早回。”
少年点头,便跟着一名婢女出府,等他离去不久,五名护城卫紧随其后而出,吴鬃仍是有些担忧,先前城头上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再去添堵。
鸡尾巷,青石板路上有积水,是先前大雨所致,上面有一层青苔,靠墙两侧颇多,中间倒是浅薄得很。
一个老人靠院门而坐,手中拿着旱烟杆,口中云里雾里的,好似吞吐不尽,将半个巷子熏的烟雾缭绕,好在此地住户不多,仅仅六家人,其中三家还早早搬走了。
另一个小院院门被打开,出来一个瘸腿男人,他满脸络腮胡子,目露凶光,瞪着老人道:“老不死的,给老子来一口。”
老人乐呵呵起身,对男人的气势凌人毫无所觉,迈开步子便到了对方家门外,然后举起烟杆子就往男人嘴里塞。
瘸腿男人也不嫌弃,狠狠吸了一口,才悠悠吐雾,身子也不禁一哆嗦,原来两只袖中空空荡荡。
“老不死的,这烟叶忒差劲,下回换好些的尝尝。”男人不满道,同时示意再来一口。
老人倒也默契得很,烟嘴又塞入对方口中,还不忘道:“一定,一定,只是近些日子手头紧得慌。”
“老地方,自个儿拿去。”男人砸吧着嘴道。
“得嘞。”老人喜滋滋的将烟嘴放到男人口中,便错身进了对方家里,在正屋香炉下抽出一张银票塞入怀里后,才出门。
男人恼怒得呜呜嚷嚷,龇牙咧嘴的漏出不少烟来,且咳嗽不断,看样子呛得不行。
“对不住,对不住,年纪越发大了,腿脚也不利索。”老人说着,将烟杆取了下来。
“老……老不死的,呛死老子了,他娘的……”男人怒骂道,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着实对不住,晚饭老朽炖鸡,补补?”老人试探道。
“补个锤子,待曹稚回来,让他去酒楼提菜,杏儿两壶。”
话毕,老人精神一震,喜道:“如此甚好,佟老弟大气!”
“哪回不大气!哪回!”男人质问道。
老人还想言语,却被巷口脚步声打断。
“蔡爷爷,佟叔。”曹稚含笑道,脸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好在少年面容清秀,不然贼难看。
“又被揍了。”老人乐呵呵道。
“揍得还不够狠。”男人含怒道。
少年上前,如此,鸡尾巷所有人便算凑齐了。
“无碍……”曹稚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男人吐出一串烟圈道。
于是,少年便把先前所有事交代了个清楚。
“好好好,甚好,如此便快回屋收拾行李,莫要忘了得空回鸡尾巷转转。”老人喜滋滋道。
少年颔首,无言。
“急个锤子,去酒楼提菜,两壶杏儿酒,吃好喝好再去,银子在老地方。”男人不满道。
曹稚笑笑,迈进了院子,在正屋画像后取出了一张银票,放入衣袖后,便一路出了巷子。
待少年离去,姓佟的男人才道:“咱俩何时走?”
这回反倒是老人骂道:“急个锤子,待老朽再看看那王沽山有何根脚,再回佟城不迟。”
“有屁的看头,他要在老子面前,一脚撩倒,绝不多出半脚。”男人自信道。
“莽夫,那小子一身神通妙不可言,老朽出手也不见得他必死无疑。”老人思量道。
“当真?!”
“可不。”
烟雾缭绕的鸡尾巷中,男人有些跃跃欲试,竟然化神期的老人也如此说,那他这淬魂境的武夫不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岂不可惜!
刹那间,男人身上气象浑然一变,拳意震荡间,巷中烟雾尽消。
“急个锤子,待咱俩回城之前,保管让你出腿。”老人含笑道。
一条空袖荡起,寿城天空一朵白云顷刻消散,男人认真道:“出手足矣。”
过不多久,曹稚拎着食盒酒水归来。
在男人正屋中,三人像往常一样吃喝,这种时候是少年最敢放开肚子的,若是在自个儿家中,必须得省,否则很可能没有下一顿。
十几年来一向如此……从四岁起,能帮男人做点活的时候,才混上了桌,否则只能蹲院门口。
在曹稚的印象里,老人与他是“一路货色”,蹭吃蹭喝从不含糊,不懂客气是个啥,但要是出了鸡尾巷,就不敢了,会挨打,甭管老的小的……
只是今夜,吃喝不太得劲儿,曹稚很舍不得走出巷子,但又迫切想要握剑。
好在老人一直打趣,男人也不像以往那般凶神恶煞,时而还有几句玩笑话,才让少年又多吃了几口,当然,他也是男人的“手”,还得帮忙喂饭。
巷口,五名护城卫看着天色渐黑,不禁左右徘徊,但依旧很有耐心的等着。
不远处,四个少年手中拎着木棍而来,有说有笑。
“今儿个给稚儿子管饱。”
“必须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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