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礼尚往来
女管家抓住女孩瘦弱的手腕,牵着女孩进入了暗道,门外的声响都被阻隔,四处都是看不透的黑暗与宁静。
而就在这时,两人眼前的黑暗中亮起一道光,有什么人隐在黑暗中,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宁昼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站在两人不远处的地方,遥遥对两人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在前引路。
这本来是一个用于逃生的暗道,当年屋子建成的时候就一直画在图纸上,只可惜屋主并不认为自己哪一天会被人抄家,也就渐渐被遗忘了。
直到后来,女管家无意间得知了这个密道的存在,正准备用于逃跑时,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老爷被自己带回家的讨债者杀死在了客堂,正如当年被他杀死的小姐一样,死不瞑目,只不过这次并没有人会为他收尸。
讨债者带着一帮暴徒血洗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试图用死亡掩盖他们的罪行,毕竟死人是永远不会指控罪恶的。
依照记忆中虚影给自己指的路,宁昼领着这两人找到了出去的方向。他学着之前虚影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出去的路,在看见两人离去后,才关掉手电筒,默默消失在黑暗里。
礼尚往来,他这个人还是挺懂得知恩图报的,毕竟那时候应该也是女管家给他指的路。
之后的一切和当年发生的一模一样,女管家和女孩离开暗道后,便一路向着一楼狂奔而去,可出去的门早被暴徒们堵住。
走投无路下,女管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最终为了掩护女孩,死在了暴徒的刀下。那一刀斩喉,女管家身体软软倒下的同时,头颅摔在了地面上,被暴徒嫌恶的踢到床底。
血液染红了她半白的头发,又在空气的氧化下变为近似黑的暗红。女孩趴伏在头颅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暴徒们终于放弃了在屋中继续寻找女孩,他们唾骂几声,杂乱的脚步离开房间,渐渐远去。
女孩颤抖着从床底下爬出,想吐又吐不出东西,头又晕又痛,脚步虚浮无力。
不知是谁打翻了烛台,又任由火舌舔舐窗帘,狂风一吹,火势越发汹涌。
炽热的烈火似乎被死于此地的冤魂感染,一旦开始,就不再停下,浓烟滚滚,火星四溅。
这会,痛呼声不再来自那些痛苦死去的冤魂,火焰像是一把洗涤罪恶的利刃,对准了屋里的每一个施暴者。
走廊里,慌乱逃窜的暴徒冲向唯一的门口,年迈的暴徒领导者躲闪不及,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向后跌去,头重重磕到了摆放花瓶的案角,当即两眼一闭,一命呜呼。
一片乱象之中,女孩却异常的平静,她拖着还在发软的步子,迈过那些熟悉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向院中参天的樱花树。
“妹妹背着洋娃娃。”
惨白的嘴唇微启,她轻轻唱着这首母亲曾经给她唱的童谣。
“走到花园里去看樱花。”
□□的足底被石子划开道道血口,她却浑不在意,一路走着。
“娃娃哭了叫妈妈。”
一行血泪自干涸的眼角流下,顺着白皙的脖颈没入领口。
“树上的鸟儿笑哈哈。”
浑身燃火的暴徒从二楼的窗户落下,狠狠摔落在院中的假山上,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死去了。
“娃娃啊,娃娃啊,你为什么哭?”
一道温和的女声幽幽响起,躲在树后的宁昼察觉到这声音,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一个银发披肩的少女坐在轮椅上,表情悲戚。她的身后跟着位高挑的女人,嘴唇紧抿,眼光复杂,显然不是她开口唱的。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
娃娃啊,娃娃啊,你为什么哭
有什么事就和我说说吧。”
洛茗的声音干净又清冽,即使有些音并不准,但是和煦得如同三月春风,亦或者是母亲对孩子最温柔的询问。
站在樱花树下的女孩转过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消失,化为星星点点的光尘,汇入了眼前的樱花树。火与罪恶,过去与未来,再和她没有任何的干系,她终于能摆脱这囚禁了一生的囚笼,开出一树樱花。
樱花树的枝干在迅速的拔高,很快就超过了二楼的房顶,向天际生长,樱花趁风而落,如落雪飘飞。
几点星光混在樱花之中,纷纷扬扬飘落,精准落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口。
“这是……”
高挑女人惊奇的看着光点进入自己的身体。
“这是传承。”
洛茗微微抬头,看着这梦幻而又绮丽的一幕,轻轻叹口气。
“在树后的朋友,我们能聊聊吗?”
青年黑发黑衣,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眼,黑得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明灭的火光照射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邪肆而诡谲。
伴随着青年走出的动作,樱花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火势减弱,建筑变得焦黑。
阴风徐徐,拂过枯黄干瘪的枝干,当年的繁茂再次化为如今的孤寂。参天的樱花树枯萎,叶与花不再,干瘪的树枝蜷缩着,如同影影绰绰的鬼爪。连杂草都不愿再留恋这处失去生气的土地,一碰就化为齑粉。
“你是?”
洛茗轻声道,声音低柔。
“我?无所谓是谁吧。”
宁昼垂眸,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叫洛茗的姑娘,很可能有读心术一类的特异能力,小心一点总没错。
“也是,毕竟我没做自我介绍,是我唐突了。”
洛茗并不生气,也没再问宁昼的身份,正如她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
高挑女人快步走上前来,挡在洛茗的面前,锐利的视线径直落在了宁昼身上。
“你是谁?”
她低声喝道,抬手警告似的按在腰间的□□上。
“别太紧张,淇儿你这个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洛茗伸手,轻轻将林淇儿从自己眼前推开一些,面带无奈之色。
宁昼面上看着冷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以洛茗是个病秧子身体虚弱得很,没什么战斗力,但是跟着洛茗的,这位被叫做“淇儿”的女人,却很强,强到离谱。
即使她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宁昼都能从那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令人头皮战栗的杀气,危机感让他浑身紧绷,不敢松懈。
那些奇怪的家族是集体拿“小秘境”养孩子吗?怎么一个个都是强的带着弱的,老的带着少的?哦,好像有个人是个例外,不过他为啥会是个例外?他家没小孩吗?
范渊呈还在过往的某一处时间点里,正无事所所的爬楼梯,突然感觉鼻间痒痒的,侧头打了个喷嚏,口水差点溅在少年身上。
少年登时嫌弃的避开:“噫。”
本来还没怎么,见到这小孩的反应,范渊呈登时有了逗弄的兴趣。他又若无其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凑近少年,假装打个喷嚏。
少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手忙脚乱的狂擦自己脸,就差吓得吱哇乱叫。
“哈哈哈哈哈……”范渊呈毫不留情的嘲笑。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还笑,笑什么笑!”唐驷恼羞成怒,作势就要去打范渊呈,“要不是宣勇哥不在,不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你家大人不在,所以是要回去告诉家里大人:‘妈妈有人欺负我’吗?”
说到中间几个字,范渊呈还掐着嗓子,捏了段夹子音,听得唐驷鸡皮疙瘩掉一地。
“总之,你那什么的宣勇哥不在,跟着我难道不是最安全的?还嫌弃呢。”他非常欠揍的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少年压根说不过“狡猾的大人”,整张脸气得通红。
“你到底知不知道要去哪里?这条路我们都走三次了。”少年愤愤道。
“哈?你在说什么?我当然不知道要去哪啊。”范渊呈故作惊讶。
“????”那你到底带个什么路啊?少年满脸不可置信,这人还有脸皮吗?
“开个玩笑嘛,生气什么,对身体不好。”范渊呈说完,随手指了指面前墙壁上挂着的日历。
“我每次都绕一圈过来,是为了看这个日历。”
“那你为啥不站在这里看?非得绕一大圈过来?”
“这不是你说要我走走吗?”范渊呈毫不客气道,“那我就随便走走呗,看你挺年轻,走走路锻炼身体也不错。”
少年:“……”这人为什么能那么欠?
无视了少年吃人的目光,范渊呈自顾自走上前,扫了一眼泛黄的纸张,道。
“时间应该快到了。”
二楼楼梯之上,忽得响起两道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两人的对话。
“少爷,您在看什么呢?”
看不清脸的小厮跟在青年身侧。
“你看看这个女孩,可爱不?我把她买下来怎么样?”
青年的手里挥着一张黑白相片。
“少爷,那只是个‘小姐’怎么配的上您?”
“嘿,小姐和‘小姐’,反正都是‘小姐’嘛,你帮我打掩护就成。”
这俩人结伴而去,穿过呆滞的少年,下楼走远了,这分明是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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