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旧事
看到薛翀头发还滴着水,薛翔将布帕子拿来。
之后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说到:“你大嫂现在想的不是赚钱,是给你相看个好姑娘。”
薛翀笑着,接过布帕子说道:“大哥,我不喜欢。”
薛翔看了看他道:“我听父亲说了你和墨恒的事。虽然好男风也没什么,但是毕竟男女相合才是天理伦常。
“你现在只想着玩闹开心,日后年纪大了,总要有子女环绕膝下,享享天伦之乐,传承家世,百年之后也有人你养老送终。”
薛翀不说话,脑子里却想起秦瑶。若是自己再主动一些,会吓到她吗?
薛翔为他擦干头发,看着三弟半敞着衣襟,便伸出一只手帮着把衣服领子拢一拢。
垂首间就看见薛翀胸前挂着一块玉,大小与鹅卵相近,颜色是暖灰色带点橙黄。上面隐约刻着一字。
薛翔心下狐疑。只因他家虽可以带玉,却是从没有这种质地的玉牌难道是别人送的?怎么如此宝贝挂在胸前?
想着便径直伸手将玉牌拿起细看,哪知一看到上面的“鸞”字,不禁大惊失色,马上又翻到另一面。
果然,那只絮状的鸟儿隐在玉中,依旧仰着头展翅欲飞。
一如二十年前,那个心高气傲的人。
薛翔将“飞鸾”握在手中,微微颤抖,语气不自主急躁的问他:“翀儿,这是哪来的?”
薛翀听他语气不对,抬眼看向大哥。
发现一向风轻云淡的大哥此刻呼吸急促,眼神也凜利起来。
他看看大哥手中的玉牌,伸手抓回来,捂在胸前,说:“别人的。”
“别人的?什么人?”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多大年纪?叫什么?他是做什么的?你又是如何认识的他?”
“大哥为何如此急躁?”薛翀奇怪的看着薛翔。
在他印象里大哥从没有这样失态过。
难道这玉牌有什么问题?
可这是阿瑶的,是他爹娘留给她的,亦是她一小就带在身边的物品。
薛翔放下空空的手掌,艰难的吞了下口水。
一字一句的说:“翀儿,这个玉牌,你趁早还了那人。以后不要再跟他接触,更不要再见面了。”
薛翀更加奇怪:“大哥,这是为何?这个玉牌,可是有什么问题?”
薛翔把他的衣襟严严实实的遮挡好,犹自不放心,又整理一遍。
然后拍拍他的肩说:“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是你要相信大哥。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千万不可被人知道。如果你甩不掉那人,告诉大哥,让我来。”
薛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这块玉上不定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而这秘密,会与阿瑶有关吗?可是从前的事阿瑶都已忘记了。
或者说,她只是装作不记得?那么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薛翔却不再说话,只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薛翀将衣服穿好,给薛翔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问:“大哥,这飞鸾,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
薛翔握着温热的茶杯,渐渐冲淡了玉牌留在手上异样的感觉。
他低声说了一句:“飞鸾,你竟也知道它的名字。”
稍后,他回神看着薛翀,沉声到:“那时你还小,并不知道曾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在宫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再无人愿意提起。”
原来,在几十年前,当今圣上还是太子,住在宫内的太子府,先帝一直宠幸皇后多年。
所以太子一出生,就起名为“奕宸”,被寄予厚望悉心栽培。
可谁知道就在太子十三岁的时候,宫里出了一桩巫蛊案,宫内受宠一些的妃嫔都被人用针扎了小人。
历来巫蛊之祸都让后宫动荡不安,这次也是一样。一时间皇宫之内杯弓蛇影人心惶惶。
先帝命人一点点摸查下去,发现始作俑者竟然是皇后。
一时间龙颜大怒,将皇后罢黜,关在坤宁宫不得外出,太子禁闭太子府,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探视。
皇后大呼冤枉,请求彻查,以证清白。
自来伴君如伴虎,说的丝毫不差。
就算平日里先皇与皇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却因为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布偶,顷刻间恩情不在。
先帝表示对皇后大失所望,听不进皇后的任何解释,自此不再召见。
此事沸沸扬扬闹了三个多月,越查下去,牵扯的人和事就越多,最后所有人心神俱疲,包括先帝都无心细查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皇后在宫中自尽。
太子也因被人举报对上有大不敬之言辞,而被废去太子之位,搬出太子府,名字也被下旨改为“奕辰”。
那坤宁宫、太子府,往日有多少人趋之若鹜争相献媚。
如今就有多少人躲避不及,甚至落井下石。
一时间朝堂之上的权臣们,眼看皇后太子大势已去,竞相递上折子。
里面桩桩件件说的尽是皇后母族做的恶事,罪状竟达十六条之多。
先帝龙颜大怒,斩了皇后家两位国舅,其余人等逐出京城,皇后娘家伤了根本,从此销声匿迹。
太子没了母后,失了父爱,外祖家又招此重创,早没了往日辉煌。
每日孑然一身,尝尽人间百态,看尽世态炎凉。
虽仍身在皇城,每日却如行尸走肉一般,见了任何人,不论对方怎样嘲讽诋毁,他只当不闻。
倒是先帝偶尔召见,仍毕恭毕敬,每每拷问功课,竟也丝毫没有落下。
旁人只说奕辰无心,亲情淡漠。
如此过了五年,太子早已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太子,慢慢被人遗忘。
取而代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徐贵妃的儿子,也就是五皇子奕鸾。
这五皇子丰神俊朗,文武双全,却自诩清高,傲慢异常。
除了先帝和母妃,别人从不放在眼里。
如今皇帝废了太子,将目光看向众皇子,竟慢慢发现了奕鸾的好处。
那就是多谋善断、冷静清醒,更难得不党不偏,公正严明。
虽然偶尔表现出傲娇之气,但是老皇帝觉得在众多优点中,那点小毛病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身为天之骄子,骄矜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他甚至觉得这五皇子比原来的太子还可堪一用。
于是便有意传授五皇子以治国之道,甚至经常找来宰相,三人对坐,谈论实事,也让五皇子随意发表自己的见解。
长此以往,世人都传说,五皇子不日将被立为太子,成为新的一国储君。
而他的生母徐贵妃母凭子贵也成了后宫的红人。
皇帝寻常日日召见,有时出宫,也必是让奕鸾和宰相一同监国。
如此,母子俩一时风光无两,更加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传言说,一日,徐贵妃用着皇后的凤驾走在宫道之上,迎面奕辰带着一个小太监远远走来。
徐贵妃看见这废太子,竟是两眼一合,只装作没看见。
奕辰在路边站定恭恭敬敬给她见礼,她却冷笑一声,说了两个字:“废物”。
奕辰并不答话,只躬身站在路旁。
徐贵妃还觉不过瘾,缓缓抬起涂了丹蔻的手指说道:“今日只是行个礼请个安你便如此不耐,日后若要你向我行那叩拜大礼时,你又当如何?”
说完也不听奕辰答话,扬扬手,命宫人起凤驾离去了。
此事被宫人们传开,均是说徐贵妃就要被封后了。一时间母子二人更如烈火烹油一般。
类似这样的事,不胜枚举。
奕辰倒是从没有一次失态,别说反驳和怨恨,就连眼神也不曾有一个。
跟着他的小太监常安对别人说起这些事时,总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废太子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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