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若要问赤司对幸村精市这个人的评价，相识数年，他不敢说全然了解，但也是略知一二。说实话，他其实很嫉妒。虽然他们俩在很多地方拥有很多共同点，但是有些东西，他没有，幸村有。
第一次受邀，来到网球全国大赛的场地，赤司见到了尽管工作繁忙还是抽身前来观赛的风华夫人，他垂下眼，接着一片阴影从眼前闪过，穿着一身雪色风衣的风华夫人在他身边坐下了。
“小赤司也来了啊，我最近倒是很少见到你了呢。”
赤司淡淡点头，“日安，风华夫人。”
早就注意到赤司瞳色变化的风华，对赤司的冷淡毫不意外，她转过头静静看着球场，立海的校队上场和对手行赛前礼仪，“诗织还在的时候，她就曾经和我说过，让你去打篮球，不过是想让你可以过得开心点，但是却没想到，反而给你又加了一层压力。”
或许是因为提及了逝去的母亲，赤司一直冰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动了动嘴角，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小赤司，打篮球，你觉得快乐吗？一直以来，还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喜欢的事情吗？”
闻言，赤司冷冷看了她一眼，“那重要吗？我只是要赢而已，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发生了什么，在这世间胜利就是一切，战胜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确的！”
风华回过头，看了这孩子一眼，半晌，冷笑出声，“你是正确的？好大的口气啊。”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多么狂妄的小狮子啊，还没有经历过世界的风吹浪打，怎么就敢在她面前呲出自己的幼齿呢？抱歉呐诗织，看来温柔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呢，请原谅她此时耐心告罄。
球场边，察觉到什么的幸村回过头，正见到表面微笑，实则带着肉眼可见怒火的母亲揪着红发的友人离开了场边。无奈地摇摇头，幸村将视线投回网球场。
前一场初赛，立海以完美的五场全胜将来自千叶的六角中学送回家后，此时正面对和九州雄狮，狮子乐中学的半决赛。对手是球风暴力出名的学校，出于对小学弟们的爱护，第一场双打二，是望月前辈和石田前辈出赛。
“没事吧？”同样见到了那一幕的柳，抱着笔记本问幸村，毕竟风华夫人平日太过繁忙，不仅是出版社的工作，最近更是和迹部家合作，办了一家华夏风服饰的公司。连去过幸村家的柳也只见过几次，他对幸村这位有些特立独行的母亲真的不是很了解。
幸村拍拍自家军师的肩膀让他放心，“母亲一向有分寸。比起这个，莲二，下一场你们的对手可能是狮子乐中学里最棘手的哦？”九州双雄的名声在全国都很响，连在神奈川的网球杂志上都有所提及。“如果赛场出现什么意外，我可是会叫暂停的。”因为风华妈妈曾经因伤退役的经历，虽然在训练时对部员们格外严酷无情，但是幸村绝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视大家的身体健康，嘴上说着不担心大家的实力，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两个国一生吗？”明白幸村的担心，敛着双眼的立海军师松了松还带着负重的手腕，“确实算的上很有天分，但是，连弦一郎上双打都可以打倒他们。”且不说真田经过特训后堪称怪物的力量，作为幸村的幼驯染和常年来被欺压的对手，真田的精神抗压能力，也就只有天生对精神攻击不敏感的毛利前辈可以媲美。
虽然习惯了幸村天天能将他们打趴下的训练，对柳的话也很是认同，但是这明里暗里的某些讽刺，还是让不远处准备去热身的真田备受打击，他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印象里文质彬彬的好友，“柳？！”
另一边，毛利前辈正被高山前辈拉着叮嘱，看着前辈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柳不用听也知道，高山前辈一定是让毛利前辈在场上好好照顾他这个“瘦弱”的学弟。
球场上，随着石田前辈挡下一只飞向望月前辈左腿的强力击球，总是云淡风轻的望月前辈看着搭档有些痉挛的右手，眼神蓦地一寒。
“阿啦，小辉要认真了啊。”毛利伸了个懒腰，拿起放在一边的球拍，准备去热个身，“小军师，准备好了吗？很快就轮到我们上场了。”
柳拿起球拍跟上，“最多还有十五分钟。”
十四分钟后，望月和辉及石田淳下场，计分板上，6:2的分数展现着立海的开门红。
“抱歉，幸村，耽搁了一会，”望月前辈自然知道幸村对分数的执念，这个得分比起之前的来说，的确有些难看，“我们回去会加训的。”
“哪里。”幸村笑道，“前辈们做得很不错，比起分数，我更在意的是前辈们有没有受伤，现在这个结果我很满意。石田前辈先去文太那里拿些冰块敷会儿手腕吧。”观赛席上，红发的小可爱学弟已经笑眯眯挥着小手等着了。
“是。”
九州双雄对上立海大的军师和天才毛利，一听就很有看点的比赛很快吸引了愈来愈多的观众前来，更别说早就被立海校队超高颜值吸引来的外貌协会们，加上立海可以和冰帝一拼、声势浩大的后援会啦啦队，几乎要将整个比赛场馆点燃。
“双打一出战选手，立海大附属，毛利、柳组合。”
“双打一，狮子乐中学，橘、千岁组合。”
随着报幕结束，两组风格迥异却都一样夺目的运动少年登场，观众席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正好带着赤司返回的风华好奇地看向场内，“嚯呀，是小毛利和小莲二啊。”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的赤司，僵着一张脸坐在了风华身边。
看到立海派出的双打一，橘吉平挑了下眉，千岁则是笑着好心提醒，“柳君，小心受伤啊。”
娃娃头且身材纤细的柳莲二抬了抬眼，一语不发。感到好笑的毛利前辈挠了挠自己的小卷毛，拿着球拍径直走到了后场，“小军师总是配合着别人的节奏来打球，这一次就换一换好了，我来替你看住后面。”小军师，这一次你就放心大胆地进攻吧。
第一局开局，负责发球的毛利直接就发球得分，加上他那越来越突兀的身高，成功将对面两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暗中收集数据的柳。第三局，双方战至1:1，沉寂了两局的军师总算爆发，一击强有力的直球直接把千岁的球拍打飞。
总算注意到柳存在的橘吉平直接发球砸向柳的所在，却被柳用一个不会反弹的短球拿下了第三局的最后一分。
“空蝉。”温和的嗓音缓缓念出这一招的名字，千岁收敛了笑意，明白自己和橘大意了。立海的军师，绝对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儒雅书生。
随着柳的加入，比分一路走到了5:1，再来一局，立海就将拿下这一场的胜利。虽然知道柳的不好惹，但是比起人高马大的毛利寿三郎，橘和千岁还是开始将攻击的矛头直指前场的柳。
不多时，一个高速旋转的网球擦过柳的眼角，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坐在场边的幸村直接从教练席上站了起来，“裁判，医疗暂停。”
好在，只是轻微的擦伤，简单处理过后，柳再度登上了赛场，这一回，一直眯着眼的军师缓缓睁开了双眼，“没事吧？”面对橘和千岁的问候，柳淡淡回道：“无妨，很快就会结束了。”说狠话这种事，立海的各位纷纷无师自通，各有风格。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柳的攻势正式打开，击球力度之大，威力之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在后场的毛利，无论是什么样的变化球，也无论是打向哪里，都能被他接到打回，以及——
“下一球是吊高球的可能性是78。”
“收到。”毛利笑着将球打回。
“这就是数据网球吗？”大汗淋漓的九州双雄第一次见识到了数据网球的威力，“根据资料可以正确计算比赛的走向……这就是，立海的军师。”
“比赛结束，6:1，立海大附属，毛利、柳获胜。”
原本以为柳是个温柔的浊世翩翩公子，还在心疼他受伤的后援会成员，此刻都被拥有强大实力的柳真正迷倒，惊人的尖叫声随着比赛结束，响彻球场。
而场边，笑得愈发魅惑众生的幸村披着外套，坐回了教练席，对即将出战单打三的真田说道，“拿下胜利吧，真田。”
“不会松懈的。”
真田的对手，是狮子乐中学的部长，梳着奇怪发型的青年此刻表情严肃，“狮子乐，绝不会就此止步！”
真田很满意对手的斗志昂扬，这样的比赛，打起来才算痛快，但是，他的原则不会变，“胜利是属于立海的！”
“好了，这场比赛也快结束了。”虽然精神不错，可惜实力确实摆在那里，这一场比赛的输赢，风华不用看也知道了，“赤司，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
“弱者的挣扎。”真是冷酷的评价，很难想象，就是两年前，他还是一个那么温柔的孩子，会毫无保留地表达对队友的关心和对篮球的喜爱。
“是吗？”毫不意外的风华抱起手臂，“中国有一个词，你应该知道，‘蜉蝣撼树’。千里之堤可以毁于蚁穴，再微小的火光，最后也能成燎原之势。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嘲笑在努力的人，你不会知道对方究竟走过了多少磨难，内心有多强大。你的眼睛，能看到的，终究也只不过是事物的一面而已。”
“听你父亲说，你总是和他讲，你已经长大。但我以为，一个人的成长，不是外向的索取，而在于内向的建立。”
也是一时兴起，风华今天的目的不在于说教，但无论如何，她无法看着好友留下的孩子就此走上弯路。
“当然，一个人的价值观不能是别人给予的，价值观的形成必然是独立思考的结果。赤司，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别太着急。”
“我不需要安慰。”赤司错开风华的眼神，如是回道。
“呵……臭小子。”风华按住赤司的肩膀，“那你就当我是训斥你吧！我透过你的眼睛，只看到一个软怯的赤司，你在怕什么？不过是失败而已，精市从打网球开始，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哪一次不是重新爬起来继续打。你比他大两岁，不会连他都不如吧？你要记住，胜利，从来都不是一种义务。或许，你可以称之为信念。”
人是需要精神的，如行尸走肉般寻求绝对的胜利，无疑是空洞虚无的。加上人是社会动物，无法独立存在。竞技体育，更是格外需要团队的协作。只有所有人同心同德，才能成就最默契、强大的军团。而队友，即为战友，是不能被当做工具人统治的，友情，也从来不是靠胜利去维系的。
看着赤司隐隐松动的表情，风华总算觉得自己今天这顿没白说，小赤司，加油吧，现在还不算太晚。我相信，精市一定也很期待，曾经那个温柔的赤司哥哥能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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