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53
拨开层层叠叠的桃花瓣，两侧桃木对称生长，中间是一羊肠小道，顺着羊肠小道一直往前走，便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旁边是一规模不大，但却格外精致的木屋。
叶琛和清水绫奈被邀请进入到这座屋子中，这似乎是南里除却宫殿之外的住所。
南里看向两人：“请喝茶。”
白垣听到这话，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倒入透亮的茶水，而后递给南里。
南里自出生起便是被簇拥着长大的，别说是倒杯茶，就连沐浴，她都是要旁人帮她洗的。她自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便自顾自地端起茶杯，还顺便扬扬眉道：“你们也喝呀。”
叶琛摇了摇头：“不必。”
南里笑笑，笑意未达眼底，她歪着头对身旁的白垣道：“这茶水确实不如清明前采制的春茶甘甜，阿垣，你去将我埋在桃花树下的桃花酿取出来，让你的两位朋友尝尝。”
白垣顿在原地没动，他一是不想让这两人品尝南里亲自酿制的桃花酿，二是不想把南里一个人留在这里。
然而，叶琛两人谁也不开口阻拦，南里又笑笑，安抚拍他的手：“阿垣，去吧。”
白垣拗不过南里，只好转身走出了屋子。
待白垣走远后，南里脸上刻意挂起的笑容终于收敛，她似乎很不喜欢笑，只有面对白垣时，她才会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们不是阿垣的朋友。”南里斩钉截铁道。
清水绫奈笑笑：“姑娘好眼力，我们的确算不上是白垣的朋友。说起来，白垣算是我们的恩人。”
“人类都是这样算计自己的恩人吗？”南里听到这里，淡漠的目光扫向两人。
“情非得已。”清水绫奈道。
“好一个情非得已，”南里嗤笑，“人类似乎很喜欢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来粉饰自己的有所图谋。”
清水绫奈也笑笑：“你似乎很讨厌人类？”
南里重新端起茶盏，放在唇边，随着她的吐息，茶盏中的茶水被轻轻推开，她慵懒的声音随之响起：“相反，我很喜欢人类。”
“是因为白垣？”
南里抿了抿唇：“不全是。人类在我们眼中，既弱小又可爱，你们拥有短暂的生命，和脆弱的身躯。在我们眼中，你们与猫猫狗狗没什么分别。”
清水绫奈弯了弯唇：“不过，你们眼中脆弱又渺小的人类，却是这世上存活最久的生物。”
“你们想要什么？”南里并没有看向两人，而是低头吹着盏中的茶水。
清水绫奈与叶琛对视一眼，叶琛沉吟片刻道：“我们想要独角鹿王的鹿角。”
尽管心中已有了预感，但南里端着茶盏的手还是顿了一下，她缓缓放下茶盏，再次将目光聚焦在两个人类的身上。
“传闻中说，我们一族的鹿角拥有着让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奇效。两位看起来不像是听风便是雨的愚蠢之辈，该不会也相信这般没有根据的谣言吧？”南里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探究之色。
“自然不是。”叶琛缓缓吐出。
“从未听闻我这头上的鹿角，与旁人的鹿角有何不同，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取我的鹿角？”南里显然对两人的原因格外好奇。
叶琛和清水绫奈靠得极近，在这遍地是危机的地方，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温暖的依靠。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叶琛缓缓开了口：“不知你是否听说过赤水与魔女教的战争？”
南里歪了歪头：“你是说东边和西边的战争？自是听说过的，毕竟我刚出生时，你们打得正是火热。”
人类与魔女教上千年的战争，被这位独角鹿王轻飘飘的一说，变得如此敷衍，仿佛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
“我们来自赤水。”叶琛正色道。
“怎么？”南里已经懒懒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塌上，“我们独角鹿一族可是从未参与过你们之间的斗争。”
叶琛冷笑一声：“你们没有参与进战争中，是因为从未有人发现你们的踪迹，现如今我们已经寻到了你们，相信魔女教很快也会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你们难以独善其身。”
“你在威胁我？”南里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里面仿佛有寒冰射出。
就在气氛跌至冰点之际，清水绫奈笑了笑，以此来缓和僵硬的气氛：“自然不是，这是我们与魔女教的战争，当然不会强行将独角鹿牵扯进来。只是现如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你们要我的角做什么。”南里的神情稍微缓和下来，“我们独角鹿一族的角，是可以再生的。所以要我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知道它的用途。”
“为了消除魔女之力。”清水绫奈决定和盘托出，“我们需要寻找到消除魔女之力的几样信物，独角鹿王的角便是其中一样。”
南里听后，沉默下来，她半靠在软塌上，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像是在辨别话中的真假，又像是在考量什么。
许久过后，南里这才缓缓开了口：“用我的鹿角，帮助你们人类除掉魔女，对我有什么好处？倒不如说，如今人类与魔女教相互制衡的局面，是我们最乐意看到的。但若是其中一方的平衡被打破，我相信以人类的贪婪，我们一族必定性命不保。”
南里的这番话的确是出自一族之王的考量而说出的，她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就轻易决定角的归属权，它还需要考虑到全族人的性命。
叶琛腹诽，还好他早已料到南里会这样说，他也已经做好了回复。
叶琛挑了挑眉道：“我不妨同你讲句实话，在魔女没有回到魔女教之前，赤水的确更有优势，但是一旦魔女回归魔女教，并且觉醒魔女之力，那么魔女教将会占据更多的优势，到那时最坏的结果就是魔女教占领东方与西方的土地。被魔女之力控制心智的魔女，会变得残暴嗜虐，杀戮成性，相信到那时，你们一族归隐山林的愿望，恐怕也会难以实现。”
南里一直安静地紧盯着叶琛，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正在思忖叶琛话中的可信性。
人类与魔女教互相制衡的局面是对他们最有利的，而一旦魔女觉醒力量，它就如同一个未知的炸弹，没人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强，也没人知道它会什么时候爆发。怕是到那时候，就连他们也无法独善其身。
南里在犹豫，犹豫就证明她在有所动摇，清水绫奈看破了这一层关系，笑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解决掉魔女之后，我们会将矛头对准你们。之所以独角鹿一族可以在雾隐山上安稳度日，不被世人打扰，想必也是多亏了赤水在这里设下的结界。若是这场战役中，输家是我们，到那时你们失去了屏障，我相信魔女教绝不会轻易放过拥有着珍稀鹿角的你们。”
清水绫奈所说的，也正是南里最为担心的一点。
雾隐山下的结界她不是不清楚，那结界的确帮助了他们一族可以隐于山林中，不被纷扰影响。她虽不曾参与过两边的战争，但是对于魔女的残暴还是有所耳闻，两者相比较起来，自身力量并不强大的人类似乎看起来更好控制一些。
南里虽在心中已经认定了此种方法的可行性，但她并不想这么快被对方拿捏住，于是她淡淡道：“口说无凭，我需要和你们立下字据。”
叶琛立刻道：“当然可以，如果你认为没问题的话，我随时可以让赤水总部派出负责人来与你协商，并立下字据。”
“一言为定。”南里收回目光，又道，“我还需要你们答应我，这件事不可以让阿垣知道。取下鹿角虽不会影响独角鹿的寿命，但却会造成灵力的流失。如果阿垣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阻止你们。”
叶琛和清水绫奈对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失去鹿角会导致独角鹿灵力流失，清水绫奈抿了抿唇道：“我们取鹿角的前提是不造成任何伤害，如果你……”
南里及时打断她：“不碍事，只是会短暂流失。因为鹿角是我们灵力的来源，等到鹿角重新长出以后，我的灵力就会恢复。”
“除此之外——”南里的目光扫向清水绫奈，又悄悄移开，“我还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叶琛的话还没说完，去而复返的白垣终于回来了。
白垣怀中抱着一个琉璃做成的坛子，透明的琉璃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七彩的光，随着白垣的动作，坛中粉红色的液体也跟着一晃一晃。
“在聊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询问，白垣的目光和语气，却是透着浓浓的敌意。
这时叶琛和清水绫奈不好说话，于是南里迎着他的目光笑道：“没说什么，就聊了聊你们怎么认识的……听你的朋友说，你还是他们的恩人？”
白垣这才放松了些，他顺势坐在南里身侧，说道：“只是让他们在我们家中借住了一晚。”
白垣打开酒坛，一股清新的酒香，同时沁着桃花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白垣将桃花酿盛放在琉璃杯中，而后递给南里。
只是这次南里一反常态，她并没有接过琉璃杯，而是将琉璃杯推到清水绫奈面前道：“尝尝我做的桃花酿。”
清水绫奈不知对方何意，只得迎着白垣似要冒出火的目光，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味道的确清甜醇厚，与她从前喝过的酒，味道都不同。
桃花酿味道虽好，但清水绫奈谨小慎微惯了，即使是再喜欢的食物还是饮品，她都只浅尝一点，绝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喜好。
“清甜纯粹，回味无穷。”清水绫奈放下琉璃杯，简单评价了一番。
南里看向白垣：“我与你这位朋友——”说到这里，南里又看向清水绫奈。
清水绫奈立刻领悟过来，接话道：“绫奈。”
“对，绫奈。我与绫奈格外投缘，还想与她再聊聊。”南里似在对白垣说，其实却是在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今晚我想邀请绫奈在这里与我同住，相信这位公子不会介意吧？”说着，她看向叶琛。
叶琛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他是不放心清水绫奈一个人面对未知风险的，他正想要开口回绝，便听到一侧清水绫奈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当然不介意。”
南里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两人，而后笑笑道：“不介意最好了。”
在南里的视角中，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坐在她对面的清水绫奈，浑身被一道淡淡的透明屏障包裹住，而似乎除了她，没人能看到。
南里笑笑，或许她找到了同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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