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清水绫奈不动声色，许久过后，轻笑出声：“用我最重要的东西来换？”

        “如果你所珍视之人因为你丢了性命，那你就只能抱着你那视若珍宝的记忆孤独终老。清水绫奈，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它的语气不知从何时起变了调，听起来像是在诱惑人犯错。

        清水绫奈扯了扯嘴角，黑色的瞳孔泛起骇人的金色光芒，手下不停地召唤出符阵将自己团团围住：“我这人向来贪心，该是我的，我一样也不会少。记忆不会给你，人我也要带走。”

        那符阵由一张张明黄色的符纸所组成，它们在空中飞速地旋转着，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金黄色光圈。

        随着清水绫奈指尖一点，符阵朝着四面八方的神像涌去，将每个神像包围住。转眼间，随着清水绫奈的一声令下，每一张符纸都燃烧起来，神像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

        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那些原本倒在地上的八个神像的头也跟着剧烈震动，八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同时朝清水绫奈的方向射来。

        清水绫奈一个闪身，跳到了空中，手中飞速地施展法术。

        原本清水绫奈曾站立的地方，因为被神像射出的红光所攻击，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浓烟消散，地面很快凹陷出一个巨大的坑。

        清水绫奈召唤出越来越多的符纸聚集在自己的身下，将她托举起来，好似一个坐骑飞在她的身下。随着她最后指尖的方向，符阵冲向了那些神像。嘭！嘭！嘭！神像彻底炸裂开，无数细小的碎石四散开来，飞的到处都是，划伤了清水绫奈的脸颊、手臂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你以为神是可以被轻易消灭掉的吗？”苍老醇厚的声音从神像口中幽幽发出，清水绫奈却无动于衷。

        “被人造出来的神，也配称为神？”清水绫奈轻蔑一笑，轻轻一跃跳到了乱石堆上。此时她的样子确实谈不上轻松，刚刚的战斗的确消耗了她的一部分体力，她的皮肤上都有着细小的划伤，缠在头发间的绿丝带也滑在了肩膀上。

        清水绫奈拿起肩上的绿丝带，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挽起，束成了一个更加方便行动的高马尾，她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逐渐变得通红的神像，似乎是她的不屑刺激到了神像，他们飞快地在空中聚集，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然后再不停地旋转，最终合体成一个更加巨大的石头人。

        “变形金刚？”清水绫奈说完就笑了，大概是和林轻他们待久了，她居然也被他传染了吐槽技能。

        无所谓了，一起上吧。清水绫奈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她一面用符阵将石头人围住，一面召唤出自己的长刀向石头人劈去。石头人挥舞着自己粗壮的手臂挡在她的刀前，清水绫奈灵巧地踩在手臂上，借助着着力点来到了石头人的背后。但石头人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它知道，普通的刀剑是无法伤害到它分毫的。

        清水绫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将一张火焰符贴在了长刀上，很快，符纸消失，长刀上却燃起熊熊火焰，并且经久不灭。

        石头人看见清水绫奈的举动竟然发出“嗤嗤”的笑声，但清水绫奈并没有受到它的干扰，只见清水绫奈将左手握拳，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将长刀上的火焰由上而下的转移到了石头人身上。石头人立刻便笼罩在了火光之中，但是它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清水绫奈显然也料到了这点，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施展什么咒语。

        “寒冰咒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学会的，没想到今天正好能用来对付你。”说完，清水绫奈足尖一点，将一张符贴在了石头人身上，瞬间火光消失，取代它的是层层坚硬的寒冰将其牢牢包裹住，石头人虽然没有死，却被限制了行动力。

        “这就是你的蠢办法？如果杀不死我，你是拿不到钥匙的。”石头人开口说话，发出了难听刺耳的声音。

        清水绫奈不语，脚下不停，再次召唤出长刀，长刀发出耀眼的金光，她朝着石头人所有的关节处都用力砍去。片刻后，石头人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石子，同时还伴随着它难听刺耳的尖叫声。那些细小的石子在空中化成一道道金光，自空中飞舞下来，像是炸裂的烟花。

        巨大的冲击力震的清水绫奈连连后退，倒在了地上。

        “噗！”清水绫奈吐出了一口血，她擦了擦嘴角，瞳孔恢复了平日的颜色。她颤颤巍巍地站起，用尽力气召唤出她的式神九尾狐。九尾狐将她托在身上，朝着一片废墟的尽头走去，废墟中那银光闪闪的银钥正静静地躺在地上，等着人拿走。

        九尾狐叼起银钥甩给躺在它身上的清水绫奈，清水绫奈接过银钥，喃喃道：“希望后面的路，不会太难走。”

        ＊

        而另一边的叶琛，在和清水绫奈走散后，便陷入了鬼打墙的怪圈中。也不知道清水绫奈怎么样了，叶琛这样想着，却被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响转移了注意力。

        叶琛顺着声音的方向竟然走出了怪圈，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方方正正的，像是一个房间，但是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叶琛什么都看不见，他打了一个响指想要召唤出火焰，然而一片静默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这个空间里不能够使用魔力，叶琛这样想着。

        他顺着一侧的墙壁向前缓缓移动，企图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突然，类似于触碰开关的声音响起，叶琛的眼前晃了一下，再睁眼，叶琛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这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方看不到尽头一直延伸的天地。之所以漆黑一片是因为现在正值深夜，而唯一的亮光则是叶琛头顶上可以被看作是星星的光源。

        这些星星很亮，可以视作这个空间的照明物体，叶琛打算继续前进，液体的晃动声让他意识到，此刻他正行走在水中。水不深，甚至连叶琛的脚踝都没有没过。

        突然出现在叶琛视线中的，是无数排列错乱的镜子，这些镜子都镶着古铜色的边，呈椭圆形，每一个都有三四米高，让人压抑的感觉瞬间环绕在叶琛的全身。叶琛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铜镜里都倒映着他的样子，一帧帧都是他的记忆。

        “这是…往生阵？糟了…那绫奈岂不是在诸神之殿？”往生阵，由往生镜组成的阵，顾名思义，即进入这里的人可以通过这些镜子看到自己过去、现在和未来发生的事情，但是往生镜的幻境具有十分强大的魔力，可以扰乱和诱导闯入者的思绪，从而使闯入者记忆错乱，将幻境当作现实，从而被困在幻境中。

        但如果闯入者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幻境则会崩塌，闯入者就可以进入下一环节。但是，这里每一个镜子都是一个幻境，要想打破所有的幻境，必须找到唯一的“母体”，即最初始的源头。如果能打破“母体”的幻境，那所有的往生镜都会破碎。

        叶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血月，那是唯一一个在时刻提醒他，这里是幻境的东西。血月的颜色又深了几分，叶琛皱眉，他必须速战速决，去银钥之门那里等着清水绫奈。

        但是哪一个才是母体呢？叶琛思索。在这所有的往生镜中，只有一个往生镜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像是吸引着旁人去探寻。

        “碰碰运气吧…”叶琛这样想着，向前跨了一步，一只手触碰上了那个特别的往生镜。

        在叶琛触碰到往生镜的瞬间，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吸进了镜子里。而另一边，在叶琛的眼中，幻境消失，周围的景致开始变幻，像乘坐过山车一样，叶琛眼前一片模糊，很快，他如同被从高空中抛下一般，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叶琛摇晃了一下脑袋，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个布置得十分华美精致的马车，马车四周用看起来十分昂贵的布料包裹着，一个实心红木的小桌子上放置着精美的果盘和一个通体是琉璃其中还镶嵌着宝石的酒杯，地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这也是为什么叶琛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没有什么疼痛感的原因。

        马车里除了叶琛，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对面的少年，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身上的衣服是棉麻织成的，脚上的鞋子有很多的磨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也有很多的老茧，看起来经常干活。这大概是个佣人，再好一点，可能是个书童。叶琛这样想着，转头去看另一个人。

        在叶琛的左侧，端坐着另一位少年，少年长得很是好看，尤其是眉眼，像是会说话，让人看了无端想要亲近；锦衣玉着，浑身上下一丝灰尘都没有；一双手细长白净，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从未做过粗活的人。

        果不其然，那呆头呆脑的人这样唤他：“少爷，您别急，我们很快就到了。”

        叶琛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看出这位少爷着急的，因为在叶琛看来，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被唤作少爷的少年没有说话，但叶琛有些不耐烦了，他开口道：“请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没人应他，两人依旧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被无视的叶琛觉得很不爽。下一秒，对面的呆头呆脑削完了手里的苹果，起身朝着叶琛所在的方向走来，彼时叶琛还站在那里。呆头呆脑拿着刀，直直地朝着叶琛的胸膛穿过。

        “喂…”叶琛正要惊呼出声，呆头呆脑却已经举着刀穿过了他。

        叶琛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是不被记忆中的人所看到的。

        “所以我现在大概就是个幽灵？”意识到自己是幽灵的叶琛不禁有些悲伤。

        原本不停移动的马车外传来了一阵阵小孩子啼哭的声音，闭着眼养神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问一旁的呆头呆脑：“丸太郎，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呆头呆脑的名字叫丸太郎。

        丸太郎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然后转过头来回话道：“是一个受伤的精灵。”

        精灵？那不是三百年前就已经消失的物种吗？叶琛思忖，难道自己现在正处在八百年前的洛河时期？

        叶琛记得，精灵曾是最低级的物种，因其体态轻盈，样貌姣好，常被贵族当作奴隶进行买卖。而洛河时期，是精灵族被当作奴隶，进行大量贩卖的鼎盛时期。

        “停车。我下去看看。”少年平静地说道。

        “少爷，您可别再往家里领人了，夫人回头知道了要责骂我的。”丸太郎“哎哟”一声说道。

        看来这位少爷没少往家里带人，叶琛摸了摸下巴这样想着。

        少年没有理会丸太郎的话，一个动作跳下了马车，叶琛紧随其后，也跳下了马车。叶琛其实还挺好奇的，自己的往生镜里，为什么会出现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说不定这个精灵就是转折点。

        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孩蹲在路边，小声地抽泣着。她的半个翅膀似乎受到了强烈的撕扯，沾着血迹和灰尘，散发着幽幽的淡绿色光芒。

        荧绿之翼，这是精灵一族中最为低等的一级，这个可怜的精灵，可以说是低级中的低级，叶琛这样想着。

        “你为什么哭？”少年问她，眼神温柔了许多。

        女孩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极其好看的面容。她一双金黄色的瞳孔带着泪水，泫然若泣，让人不禁产生怜惜之情。

        啧，怪不得贵族都喜欢在家里养几个精灵，叶琛撇撇嘴，今天他也算是见过传说中的精灵了，也算不虚此行。

        女孩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少年倒是很有耐心，蹲在她的对面，和她保持着同样的高度，换了个问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停止了哭泣，和少年对视了良久，确认对方没有恶意之后，开口道：“我的名字是瞳，松雪瞳。”

        “很高兴认识你，瞳。”少年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我叫吉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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