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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七月初五,选秀日。

  正值盛夏,雨露殿旁院落内聚集了数十位秀女,大多都聚集在阴凉中候着等待传唤,可唯有一女子,一袭湖蓝色的袄裙,素妆淡雅,头上也并未佩戴什么稀罕的钗饰,与他人截然不同,偏偏立在了太阳正盛的地方。说来也奇怪,她肤白胜雪,按说平日里就是不出闺阁之人,可在这暴晒下竟一滴汗都不见。而她也面容近乎陶醉的沐浴于日光下,也全无半点不适之感。

  院中忽然走进来一个手执拂尘、穿着总管服制的老者,此人不似其他内官,要么眼高于顶,要么奴颜婢膝,往那一站,倒是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度。他扫视了一遍院中秀女,看到那唯一站在正中之人,眼前一亮。不动声色清了清嗓,大声说道:

  “各位姑娘想必都等得十分辛苦,咱们皇上现在还在御书房和几位内阁要员议事,特地叫杂家前来给姑娘们送个恩赏,姑娘们可到这院中奕风阁中乘凉。这奕风阁内用了冰,十分凉爽,并设有一十二张棋桌,姑娘们可手谈几局也好打发时间。”

  其他秀女听罢都口呼谢恩,陆陆续续都进了屋子,唯独那站在院中的一人,纹丝不动。

  那内官走近,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番院中所剩之人。

  “姑娘不觉热吗?”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一双瑞凤眼楚楚动人,微颔首对内官行一万福,细声道:

  “劳公公挂心,小女子素来体质阴寒,不觉热。”

  “不知姑娘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回公公,家父吉光锐。”

  那内官听了竟露出几丝意外之情,

  “原来是水陆运使吉大人,姑娘芳名可是怀瑾?”

  “正是。”

  “素闻吉大人棋艺高绝,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入奕风阁与杂家辩一辩这方圆之道?”

  “公公雅兴,怀瑾自当奉陪。”

  那内官带着几分欢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与吉怀瑾二人进入了奕风阁,径直到了角落里的棋桌旁坐下,这里虽说有些闷热,但二人都丝毫不在意。

  两人坐下后都把手伸向了白棋笼,那内官笑道:

  “怀瑾姑娘远来是客,请执黑子。”

  吉怀瑾却是不听,已把一颗白子捻在指尖。

  “今日,得公公之幸我等才能在此处安坐乘凉,公公理当先行。”

  那内官一听,愕然失笑,也不再坚持,手捻一颗黑棋,下在了角落处。而吉怀瑾却毫不犹豫,直接把白子落在了天元上。

  有几个好事的秀女在旁观看,见吉怀瑾下了这步之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方寸之地上有句俗语,金角银边草肚皮。吉怀瑾上来就按在了中腹上,也不知她是铁了心相让,还是根本不会。

  那内官目光复杂的看了吉怀瑾一眼,她却面不改色的捻了下一颗在手。看她从容至此,那内官也摇头一笑,继续经营。

  这一转眼,就下了一个时辰。

  那内官吃惊的看着棋盘上看似数量差不多的黑白二子,转而一笑,对吉怀瑾说了一句,“姑娘胜了。”就欣然离去。

  吉怀瑾则坐在原地没动,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不多时,墨岫踏入了奕风阁,一甩拂尘,高声道:

  “传陛下口谕,选秀开始——,另,水陆运使吉光锐之女吉怀瑾不必参与殿选,封婕妤,赐居冰清殿,择吉日入宫——”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秀女不必殿选就直接封了婕妤,当真是从未有过之事。

  吉怀瑾倒是平静,走过来谢恩行礼,在众人侧目下自侧门出了皇城,坐上了一顶软轿。

  半个时辰后,软轿停在了吉府门前,门口等候的人,却是日宵。

  “可还顺利?”

  “回大人,一切如四殿下所料。”

  高应戈有个爱好,鲜有人知,但孙乐儒知道,高应佑也便知道。那便是,下棋。投其所好,精心培养而成的,便是这位吉小姐。自此之后,她便是衡王放在后宫中的一条耳目和一股邪风。

  原是不该这样着急的,应该等到培养的人数更多些,更有把握,再参与选秀。

  可月灼消失得既突然又蹊跷,死士也全部毁于一旦,高应佑虽在前朝有孙乐儒一党作为眼线,对这件事却也是一无所查。情急之下,只得兵行险着。即便落选,他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女人、一枚棋子罢了。

  七月初七,七夕,牛郎织女鹊桥会的好日子。

  刘沐鸢的未婚夫周寐泽一早就来接她出宫,说是要带她去城外散心,刘沐鸢应了。

  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只带了画鬼一人就出宫,上了周府的马车。周寐泽骑在马上,一脸春风得意,一甩马鞭,呼呼啦啦一队人就出城而去。

  走在城外的官道上,周寐泽骑行在马车的外侧,一脸讪笑的与车里的刘沐鸢搭话。

  “鸢妹妹,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

  刘沐鸢在车里皱着眉,很不喜这个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可不理他又于理不合。刚欲开口,画鬼一捏喉咙,开口就是刘沐鸢的声音。

  “喜欢静思冥想。”

  刘沐鸢瞪大了眼睛看着画鬼,抬手就要掐她,画鬼连忙捂着嘴躲开,在一旁偷笑。

  周寐泽一听,这算什么爱好?当下就摇了摇头。

  “那也太无趣了吧。我带你去看看庙会,晚上晚些回宫,咱们再一起去放灯,你看如何?”

  还没等刘沐鸢回答,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后方响起,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声音喊道:

  “快让开!”

  马车一个急停,刘沐鸢掀开帘子看去。

  一女子骑在马上,虽是女子,但却身着玄色白领窄袖直裰,腕子上绑了一双简单的皮护臂,腰间系着猩红一条丝绦,头顶只束着一支发辫,鼻梁高挺,浓眉大眼,整张脸轮廓分明,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

  那女子自马车边飞驰而过,头也不回。

  周寐泽哪里见过这样的事,顿觉自己在刘沐鸢面前颜面全失且被冒犯,怒气冲冲打马直追,边追边喊:

  “贱人!你敢冲撞小爷我和玉合郡主的车驾?!”

  那女子充耳不闻,继续往前奔逃,周寐泽一时还真赶不上,把他气得是咬牙切齿,抽出佩剑就朝她掷了过去。

  女子听到破空声,下意识一躲,剑刃擦着面皮飞了过去。周寐泽趁这个空档追到了她旁边,抬腿一脚把她踹到了马下。

  “吁——”

  周寐泽下了马来,揉了一下左眼。

  “我让你跑!”

  周寐泽抬脚就踩,那女子举手护头,也不答话,只咬牙忍耐着。

  一群跟着周寐泽作威作福惯了的家奴都在后面叫好,可刘沐鸢哪里见得了这种,掀开帘子就下车走了过来。

  “住手!”

  周寐泽闻言,这才停下了踢打,肆无忌惮冲刘沐鸢一笑。

  “鸢妹妹难不成想自己处置她?也好,踢得我脚都疼,叫你心疼就不好了。我去下面洗一洗,这贱民害我满身都是土。”

  说完,周寐泽顺着道旁的坡就下到了河边,弯下了腰。

  刘沐鸢这才皱了皱眉,撇头给了画鬼一个眼色。画鬼颔首,把地上那女子扶了起来。

  “伤得不重吧?”

  刘沐鸢把自己的丝帕递给了那女子,她却没看到一样,接也不接,只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自己的马。

  突然间那群周府的家奴乱成一团,开始惊呼,“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刘沐鸢顺着他们所指之处看去,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周寐泽,此刻却俯卧在河边浅水中一动不动,心下顿觉不好,带着画鬼就跑了过去。把他翻过来一看,脸色发紫,口鼻处有蕈样泡沫,竟是已然溺死了。

  一群家奴见状,过去就抓住了要走那女子,不依不饶的就把她绑了起来。

  “我家二少爷一直龙精虎猛!又熟识水性!定是你这妖女刚刚使了什么阴损的手段!”

  “对!砍了她的头!”

  “打死她!!”

  刘沐鸢又拦下了他们。

  “且慢,你们若当真怀疑她,抓她去府衙。若当真是她所为,她也难逃一死。”

  郡主发话,一群下人哪敢不听,只得把她捆在马上带到了定天府府衙,知府一看死得竟是二品大员的嫡子,自是不敢怠慢,直接就把那女子先关押进了大牢。

  可接下来这一问话,知府又挠起了头。问过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刘沐鸢,都说并未看到这女子有任何还手一类的动作。

  正僵持中,周夕良闻讯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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