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真玉假惺惺说：“二皇兄不要为了朕而勉强自己。既然你不喜欢徐雁来，朕以后会再为你物色好的人选，夫男局也会虚位候你。”她并没有装得很尽责，语气中透出些许揶揄之意，但是雁来和盼钰居然都没听出来。

        雁来叫她：“陛下，陛下，”又看盼钰，“盼钰，盼钰。”她心中着急，一时什么话也想不出。

        盼钰说：“我不是为了陛下，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我，”他迟疑了片刻，看了雁来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说了出来，“我当年之所以会临时反悔选了高飞，就是因为那时候高飞穿了一身劲装，让我觉得恍如看到了雁来。”

        他已经说出了最艰难的那句话，后面就容易了许多：“我也，我也从很久以前就喜欢雁来，但是我不敢喜欢她，我知道陛下的侍读以后都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我不能耽误她。所以，所以……”

        雁来说：“盼钰，你怎么这么好！”她心中激动已极，数年暗恋，懵懂少年时就深埋的情愫，原以为会成为一生之憾，没想到竟然有成真的一天。她有太多话想要对盼钰说。跳起来干脆利落地朝真玉行了一礼：“陛下，臣跟盼钰先告退了。”

        盼钰说：“那夫男局之事，皇妹请再斟酌，我没有自信能做好这件事。”

        雁来说：“陛下最英明了，陛下决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盼钰，我们先告退了去说话吧。”

        盼钰不敢看她，说：“你在御前太过放肆了。”脸上却情不自禁带着笑容，对真玉说，“皇妹，那我们就……”

        真玉说：“退下吧。”

        那两人还没走出门去，雁来就握住了盼钰的手。真玉叹了口气：“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朕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居然就一起跑了。”

        温谨说：“陛下既然早知徐统领和二长皇子的心意，为何还要这样折磨他们十天？”

        真玉说：“雁来对二皇兄虽然怀了一片赤诚爱意，但是，谁能说得准这份年少深情就能一世不移？世间对女子诱惑甚多，尤其雁来在朕身边，有权势又有金钱，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献上家中子弟或者美人乐伎来讨好攀附于她，再或者，她若戒不掉去花楼的乐子，也是麻烦。朕可不愿意让二皇兄从一个火坑里出来，再入另一个火坑。唯有替他考验清楚。所以朕给雁来十天时间，让她选择放弃一切还是放弃二皇兄。唯有经过这等痛苦，她才能认清二皇兄在她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倘若不够那么重，以后待她受人讥讽，面对诱惑时，说不定会动摇。还好，雁来通过了这个考验。朕可以放心把二皇兄托付给她。至于刚才逼二皇兄剖白嘛，朕要知道二皇兄对雁来是否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也该让雁来知道这个。不然，以二皇兄受到的那些约束教导，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承认，自己早就喜欢那个傻瓜。所以，现在这样多好。彼此心意明晰，以后也不会生出猜疑嫌隙。”

        温谨问：“陛下是如何想到要让二长皇子接手夫男局的？”

        真玉说：“朕要把夫男局从礼部中剥离出来，独立于六部之外。朕想过了，女人不是男人，再如何同情怜悯，也终究不能感同身受，无论如何都隔了一层。所以，男人事还是应该让男人管。而最合适的男人嘛，朕能想到的就是二皇兄了。朕做了这样成人之美的好事，收点谢媒礼也是应该的。”

        温谨又问：“那，若不是陛下想要重整夫男局，而二长皇子恰好是接掌夫男局的最好人选，陛下还会成全徐统领和二长皇子吗？”

        真玉说：“当然会。这个机会不行，朕就另找其他机会。机会总是有的。实在没有，造一个出来便是。”

        温谨微笑说：“陛下对徐统领和二长皇子真好。”

        真玉说：“朕对你也很好。”她刚成全了一对有情人，第一次有了身为皇帝居然被人无视的感受，难免生出一些羡慕之情，此时中意的人正在眼前一脸倾慕欣赏地看着自己，她的口吻中就带了些试探之意。

        但是温谨毫不知趣，他低下头，不与她对视，口中说着一些无聊透顶的颂圣之辞：“陛下恩泽广被天下。”

        真玉看了他一眼，这话答得全是毛病，偏偏又挑不出毛病。她不想坏了自己的好心情，站起来说：“朕乏了。陪朕出去走走。”

        黧州知府展鹏举被押解上京。她素日媚上欺下，对上有多谄媚，对下就有多苛刻压榨。一朝出事，墙倒众人推，举报者蜂起。刑部为迎合真玉，特事特办，进展极快。很快，就递上展鹏举论罪书，罗列二十三项大罪。刑部尚书严方还说：“因为时间仓促，只列出了有证人实据的罪名，其他证据缺失者，臣并未计入。”

        真玉细细看了一遍。手指点着索贿那条：“她索贿也行贿。朕听说展鹏举借朕亲政大典之机上京跑官，随身携带巨万贿款。这些钱都入了谁手里？严卿是查不出，还是不敢查？”

        严方说：“这个，被榨取钱财的人踊跃揭发，但是，收受贿赂的没人出声啊。”

        真玉说：“没人出声可以让她自己出声。朕记得当时在大典上，展鹏举说你刑部有五行大法。卿怎么没有请她亲自尝尝滋味？”

        严方汗如雨下：“是，是，臣马上严审。”

        真玉说：“审自然是要审的，只是朕担心展鹏举自知无望，会胡乱攀咬一气。仓促之下，难辨真伪。要是把朝堂咬个遍，也是难为。你放出风去，就说朕的话，以展鹏举为界，此前凡收取过财物者，只要主动上交国库，不予论罪，也不予公开。此案之后，贪贿者与人犯同罪并罚。”

        她深知以前跑官行贿成风，说不定眼前的严方也收受过好处。若彻底追查，很多人会落马，人人自危之下，难免生乱。所以凡事不可做绝。要留个缓冲的时间，给个改正的机会。但歪风邪气必须要禁，前事可以不究，严正风气后若有敢犯者，再拖出来作筏子。

        严方听懂了她的意思，连忙说：“陛下英明，陛下仁慈。”擦着汗告退了。

        很快，朝廷昭告天下，黧州知府展鹏举贪赃枉法，实为民乱根源，数罪并罚，处以极刑。榜文后面严令天下官吏以展鹏举为鉴，清正官风。

        百姓拍手称快。朝廷也有了意外收获。真玉通过严方吹的风收到了效果。大小官吏担忧日后再有官员被查处，供出曾向自己行贿，招致连坐之厄，纷纷主动上交自己收受过的贿赂。一开始只有数人上交。真玉果然信守承诺，既不公布名姓，也不追究。于是其他人都有样学样。户部尚书郑平平收了这许多钱入库，五官都舒展了开来，神情罕见得喜气洋洋起来。

        真玉问兵部：“之前在黧州收缴的那批手弩拿给兵部试用，效果如何？”

        老尚书金满羽反应迟慢，兵部一个下属官员连忙说：“已经让将士试演过，近战效果相当卓越。”

        工部尚书宋新桥出来说：“陛下，那缴获的手弩用的是初版图纸，后来工匠又做过改良，改良之后，攻击力更加强悍。”

        真玉说：“如此甚好，着户部立刻拨款给工部，赶制一批给前线将士装备上。”

        郑平平大惊：“臣才刚刚有了点钱。”

        真玉笑说：“郑卿，钱本就是用来花的。就这样定了。”

        郑平平一脸心痛，但也没有出言反对：“臣谨遵陛下旨意。”

        工部和兵部双双大喜。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为何先去加强军备，明明已经数年无战事。没过多久，边境急报：椿国正使魏遥被遣返回国，她强找各种借口，在路上走走停停，拖延良久，才刚入了椿国境内，就遭遇刺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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