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可怜

她平静地向建昭帝跪了下来，手贴额头恭敬地跪拜。
“陛下，祁泓从不参争储。当初臣妾让他娶楚成孺之女，他为了不卷入这些争斗，宁愿日日喝醉，以逃避臣妾的逼迫。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与祁泓无关，求陛下不要责怪祁泓。”
祁渊突然觉得鼻子酸涩。
楚后明知祁洛和楚成敬所说之事，一旦应下，就是死罪，但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有求饶，她只想着祁泓能无事。
建昭帝没有对楚后说什么，只是让庞卫把楚后送回咸宁宫，他自己也回了咸阳宫。
祁渊跟着出来，送建昭帝回到咸阳宫，他没有去德阳殿，而是走向咸宁宫。
通往咸宁宫的宫道，有不少内侍监和宫婢走动，他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见到祁渊后，立刻敛声屏气肃立。
祁渊走到咸宁宫前，知道那些宫人在谈论什么了。
咸宁宫的大门依旧敞开着，但门口有几名虎豹骑守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宫婢被拦在门口，虎豹骑仔细检查过每一层食盒后，才放她们进去。
继魏贵妃被软禁后，楚后也被软禁起来了。
祁渊望着那扇大门，驻足良久，又默默转身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祁泓匆匆赶来，看到门口的几个虎豹骑，他停住脚步，手撑着旁边的宫墙，手指死死地抠着墙壁，眸底泛红。
宫里位分最尊贵的两个女子都被软禁，她们身后的母族却无一人站出来为她们说
话。
后宫其他妃嫔人人自危，前朝的大臣也很有默契地缄口不语。
叶寒舟，齐维，顾明之依次从御书房出来，比他们先一步出来的魏玄英，佝偻着身子往宫外走去。
齐维感慨道：“被外戚把控了上百年的朝廷，终于都回到了帝王手中。”
顾明之也叹道：“陛下运筹帷幄，殿下也是智勇双全，他们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属不易。”
“能担起千钧之担的人，每一步都走得不易。”
叶寒舟回头看了看御书房，又转头看着前边宽阔的宫道，“往后这条路，会有越来越多新的栋梁之臣走过。”
顾明之同他望着眼前的宫道：“那我们就帮陛下和殿下挑一挑，挑更多的人才上来，同陛下和殿下一起分担这千钧之担。”
齐维笑道：“你们去挑人才，我去守好疆土。”
三人大笑起来，抱拳作揖，各自走向该走的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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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翠居。
陆芷沅在书房给林夫人写回帖的时候，祁渊回来了。
她把回帖交给听夏，让她送去清辉院，楚珮容令人一起送去将军府。
“今日回来这么早？”
陆芷沅刚要起身，祁渊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今日吃得如何？还吐吗？身子乏不乏？可有什么想吃的？”
“吃了，没有吐，不乏，没有什么想吃的。”陆芷沅笑着回道：“可放心了吗？”
祁渊笑着把她抱起，如往常一般放在腿上，但他的手不敢用力，只虚虚环住她的腰。

他拿起一张她临摹的字帖，沉默地看着。
陆芷沅转过身子，仔细端详他的眉眼，“你遇到什么事了？”
祁渊笑了笑，“为何这般问？”
陆芷沅道：“往日你看我的字帖，会同我讨论哪处好，哪处不好？今日你一句话都没有，显然心思不在字帖上。”
祁渊不再掩饰，放下字帖，头低下靠在她肩膀上，“你身子不适，我原不想告诉你的，但我心中憋得难受。”
“母后被父皇软禁了。”
“我知道母后是罪有应得，以前被她害的时候，我心想，来日母后被处置，我不知如何欢喜。”
“但今日，我看到咸宁宫前的虎豹骑，没有一点欢喜。”
“今日，在掖庭狱，母后已知道自己的下场，她没有为自己求饶，她只求父皇放过祁泓。”
“她没想自己，她想的是祁泓。”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得混乱，但陆芷沅听明白了。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望着他的双眸，温言道：“皇后娘娘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们血脉相连，你对她存有怜悯，是人之常情。”
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拉着他的手放在腹部，“你有我，有庄宜庄烨，有我们的孩子，而宋王殿下唯有他自己，所以皇后娘娘才想着他。”
祁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闭着眼睛，“你说得对，我还有你。祁泓是可怜的，母后也是可怜的。”
倘若母后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并非丞相府嫡女，而只是
棋子，她会如何面对？
陆芷沅担心他沉浸在哀伤中，找了个借口，“师兄，我在府中闷了一天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吃。”
祁渊当即就睁开了眼睛，“好，你想吃什么？”
“还不知道，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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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马车到了东市，再下来慢慢踱步。
东市不同于朱雀大街的繁华喧闹，两侧的店铺古朴陈旧，岁月在斑驳的门窗上留下痕迹，不甚热闹的街巷中，百姓三三两两地闲逛，不时和经过的店铺老板打招呼，显然彼此都是熟悉的。
陆芷沅好奇地打量着，“这里有点像延陵城中，卖豆腐皮包子的那条街巷。”
“是吧！”
祁渊牵着她的手，“以前我在书院念书时，有时下学后，会和师兄弟来这里，买东西吃，有几家店的东西做得很好吃。”
他带着她来到一家卖蜜饯果干的店铺前，“这家的霜挂红果好吃。”
老板闻声出来，笑道：“这位公子好眼力，小店的霜挂红果卖了多年了，回头客多得很。”
他热络地用油纸袋装了一些递给陆芷沅，“这位娘子，您尝一尝。”
祁渊接过，拿出一颗放在陆芷沅唇边，陆芷沅就着他的手吃了，细细品尝之后，连连点头，“好吃，我们买一点回去。”
老板见他们亲密的举动，又笑道：“这个霜挂红果，很多有身孕的女子喜欢吃，娘子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多来买些。”
祁渊看着陆
芷沅笑，“要不要多买一些回去？”
“不用，等我想吃了，你再陪我来买。”陆芷沅道。
祁渊和陆芷沅继续往前走去，听到身后那老板的声音叫道：“赵郎中，又来买霜挂红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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