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他怎可如此

陆芷沅瞳孔一震，紧张地抬眼看着祁渊。
祁渊却慢吞吞地把碎纸片放回布袋，又慢吞吞地问道：“丞相手中没有兵马，楚府尹觉得他能如何反？”
他如此平静，陆芷沅放下心来。
看来事态的发展，尚在祁渊的掌控之中。
楚广臻偷眼去看陆芷沅，心中暗暗纳罕，祁渊谈国事，竟然没有让华侧妃回避。
楚钦道：“丞相手中是没有兵马，但有三十七个州府的主官是他的心腹，这些主官都有家人在上阳，掌控在丞相手中。三十七个州府，数百万的百姓，若是他一声令下，那些主官会把屠刀举向百姓，以此来要挟陛下与您。此时突厥柔然西夏虎视眈眈，我们国内一乱，东秦危矣。”
“殿下，他若敢反，属下就去杀了他。”杨易厉声道。
“不可。”楚钦立刻道：“他一死，三十七州府也会乱。”
祁渊把手中的布袋丢给杨易，转过身，目光微滞片刻，又落在陆芷沅面上，“阿沅，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置此事？”
陆芷沅低下头：“此是国事，妾身不敢置喙。”
祁渊笑道：“你今日是以陆师叔弟子的身份到此，陆师叔足智多谋，他的颜面，可在于你。”
他挑眉轻笑的模样，陆芷沅知道他在激她，但他搬出陆清风，她也不再客气，“殿下既如此说，妾身就斗胆说几句，若说得不对，还望殿下与诸位大人海涵。此事若是妾身处置，让他们两处都耳聋目盲，以为接到的都是对方的讯息，此事就可解决。”
“耳聋目盲，以为接到对方的讯息？”楚钦念着这句话，脑中灵光一闪，“微臣明白了。楚相要下令，就得传消息，把楚相的消息截下，传我们的消息出去，州府那边亦是如此。”
他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正堂门内，定睛一看，慌忙跪下：“微臣叩见陛下。”
陆芷沅也吓了一跳，忙回过身，面向建昭帝处躬身而立。
建昭帝牵着庄宜的手出来，“庄宜找不见你们，朕带她出来找你们。”
祁渊笑着问道：“父皇觉得阿沅的法子如何。”
“不错，就照这个法子去办吧。”建昭帝平平地回道。
陆芷沅有些不可置信。
她在祁渊跟前放肆也就罢了，在建昭帝面前妄谈国事，可是僭越，但建昭帝居然没有呵斥她，还用了她的提议。
莫非这也是他和祁渊，防止再有外戚专权的谋划？
庄宜过来牵她的手，双眼带着倦意，“小娘，我困了。”
“你陪她去学舍歇息。”祁渊道。
陆芷沅向建昭帝行礼，由庄宜牵着她往后边的学舍去。
长长的回廊中，她那抹浅青的身影慢慢走远，消失。
建昭帝耷拉下眼帘。
阿筠当年若是有父皇护着她，或许她就能活下来了。
“陛下，殿下，你们怎么都到外头来了。”魏玄英和几个文人出来，他看到楚钦和楚广臻，脚步微顿。
建昭帝敛了心思，对祁渊道：“楚府尹和楚郎中一路辛苦了，你带他们到后边吃盏茶。”
魏玄英看着祁渊他们往后头去，待建昭帝进了正堂，他唤来自己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随从立刻飞快地离开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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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宫。
楚后坐在偏殿的榻上，听着跟踪楚成敬的小宫人回来禀报。
瑞珠和宝珠站在旁边给她扇风，听着听着脸色剧变。
瑞珠气得脸色发红，“丞相他怎可如此？”
楚后用金勺缓缓搅动金盏中的牛乳茶，牛乳白腻浓厚，调了霜糖，散发出略带腥味的甜香，几片褐色茶叶在牛乳中浮沉。
不是宫人没有滤干净，而是她叮嘱过，留少许茶叶在里头，牛乳茶看起来就不会太过于单调。
“他都能让本宫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再下手，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楚后冷笑着，笑楚成敬的狠毒，也笑自己的愚蠢。
她看着牛乳茶，那几片茶叶在牛乳中，像一块白缎沾了污秽，令她倒了胃口，她递给宝珠，“拿去倒了。”
一个小宫人进来道：“娘娘，吉婕妤求见。”
“让她进来。”
吉婕妤进来，一下就跪在楚后跟前，满脸惊惶：“娘娘，丞相，丞相他……”
“他怎么了？”楚后平静地问道。
“丞相方才去找了臣妾，说要立祁浚为储君，臣妾将来为皇太后。”吉婕妤由于害怕，声音一直在发抖。
她是皇太后，那楚后呢？
“祁浚成为储君，你成为皇太后不好吗？”楚后问她。
吉婕妤磕着头，“娘娘明鉴，臣妾和祁浚绝无不臣之心，臣妾和祁浚断不会做东秦的千古罪人，求娘娘救救臣妾。”
“你倒是个聪明人。”
楚后往后靠在引枕上，手搭在腿上，手腕上沉甸甸的龙凤金镯贴着她的肌肤，六月的暑热中，冰凉的触感让人惬意。
“你去找陛下和晋王殿下，把丞相对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们，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做。”楚后转动着那只龙凤金镯，金镯上折射出的光，如她的眸光一样尖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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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陆芷沅和祁渊回到晋王府，祁渊要去墨韵堂，陆芷沅带着庄宜，去清辉院和楚珮容说了一声，又带着庄宜回了倚翠居。
两人更衣后，坐在书案前，陆芷沅教庄宜练字帖。
“小娘，你明日也要去书院吗？”庄宜问道。
陆芷沅答道：“是啊，南越的徐师叔住在书院，小娘去找他说说话。”
茗玉看着天色已黑，进来问道：“侧妃，是否上晚膳了？”
“小娘，我饿了。”庄宜细声细气地说道。
陆芷沅转头对听夏道：“去瞧瞧殿下忙完没有？”
听夏应了声出去了。
“再等会，等你爹爹回来了，我们就用膳好不好？”陆芷沅安抚庄宜。
庄宜乖巧地应了声好。
听夏很快就回来了，却没有进来回禀，在正屋门边徘徊着。
闻春看见，问她：“殿下忙完了没有？”
听夏不安地往书房望去，嘴巴张了几次，才吞吞吐吐地道：“殿下早就忙完了，去了向良娣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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