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被牺牲的人

楚珮容没有即刻回应陆芷沅的话，而是对庄宜道：“你弟弟醒了，你到里面去同他玩一会。”
丝雨会意，过来把庄宜带到里边去。
楚珮容望着对面墙上挂的萱草花图，“昨日我去看贤妃娘娘时，她说，我是第一个去看她的人。”
她说着，嘴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填仓节前，就传出贤妃生病的消息，直至她薨逝，建昭帝都没去看她一次，他今日的难过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陆芷沅并未口渴，但她还是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
茶汤微烫，喝进嘴里，一瞬间的热意消失后，只有满嘴的苦涩。
楚珮容也端着盖碗，但她没有喝，只拿起盖子看着那浅黄的茶汤，笑了一下，“宫里的女人，就跟这上好的雨前茶一样，外人重金求购，看着华贵耀目，可内里却是苦的。”
陆芷沅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茶汤。
来日祁渊继位，她们不也是宫里的女人吗？
楚珮容也喝了一口，两人沉默坐了许久。
庄宜从里边的屋子出来，揉着眼睛，“阿娘，小娘，我困了。”
陆芷沅放下盖碗，对楚珮容道：“妾身带庄宜回去歇息了，姐姐你也早点歇息。”
“明日我再让丝雨送庄烨过去。”楚珮容送她们到门口。
陆芷沅和庄宜回到倚翠居，和乳娘带着庄宜去她的屋子睡觉，自从祁渊在倚翠居住下后，陆芷沅就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给庄宜。
庄宜入睡很快，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陆芷沅出来，看到祁渊还在书房看着什么，便走了过去，“这几日你都要早起，怎么还不去歇息？”
祁渊让她看手中的文书，“王略在昨日商议出来的法子上又增加了一些，下午他和祁泓整理了出来，待我看过就呈给父皇，你也看看。”
陆芷沅看了，王略增加的部分，是在祁渊提出优先照顾雪灾重地的基础上，建议各州府因地制宜，找出自给自足的门路，经营行市也好，种植生产也好，尽量做到府库充盈，民有余粮，如此便是再遇灾年，朝廷应付起来，也不会太吃力。
陆芷沅笑道：“王大人这未雨绸缪之法，倒是和顾县令极像。朝堂上若是多几位像他们这样的栋梁之才，便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是啊。”祁渊把她抱在怀里，望着院墙上墨蓝的夜空，上面寥寥几颗寒星，寒星虽小，在夜空中那光芒却甚是耀目，“希望今岁的科举，能找出几个像他们这样为国为民的能臣干吏。”
“有明君，自有良臣。陛下与你，能苦百姓之苦，忧百姓之忧，天下的有识之士，会慕名而来的。”
陆芷沅也望着院墙上的夜空，她望的是那几颗耀目寒星后面的苍穹，那里隐藏着多少看不见的残星，亦如明君身后，那些被牺牲的人。
祁渊握住她的手，低下头看着她，“今日我看着父皇很孤独，沅宝，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想像父皇一样，做一个孤家寡人。”
“好。”陆芷沅轻声答应着，她一直望着墨蓝的苍穹。
将来，自己会不会也成为被牺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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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未亮，祁渊和楚珮容就进宫了。
天刚亮，丝雨和乳娘就带着庄烨过来了，小家伙精神极好，一直在呀呀地叫着，把庄宜都吵醒了。
陆芷沅看着乳娘给庄烨喂食，又让庄宜起来盥洗，梳头更衣用早膳。
倚翠居多了两个孩子，一下就忙碌起来，加上庄宜的说话声，庄烨的咿呀声，不知怎的突然又哭起来，乳娘赶忙哄着。
闻春笑问丝雨：“丝雨姐姐，清辉院素日也是这般热闹的吗？”
丝雨笑道：“有时是，哥儿若是不舒服，会闹得更凶。”
向菱也过来了，“妾身听说哥儿姐儿都在这里，可有什么妾身要做的吗？”
陆芷沅笑道：“你来了刚好，我正要送庄宜去书院，你帮看着庄烨吧。”
“你只管去吧。”向菱到隔间同乳娘哄庄烨。
陆芷沅牵着庄宜的手走出来，到夹道前，遇到连翘。
连翘向她行礼，“华侧妃，我们良娣病了两日，嘴里淡吃不下东西，想去外头买点吃食，不知华侧妃能否让我们出去？”
“去吧。”陆芷沅应道。
连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陆芷沅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待她回过神，想要道谢时，陆芷沅已经牵着庄宜走远了。
她赶忙回淑景居，让婆子回赵府请王氏过来。
陆芷沅和庄宜走出府门，刚要上马车，就听到关羽舒的声音从前边传来：“阿沅姐姐，庄宜。”
陆芷沅望过去，关羽舒带着丫鬟正快步向她们走来。
陆芷沅问道：“一大早的，你怎么就过来了？”
关羽舒抱着庄宜上了马车，又扶着陆芷沅上去，自己也跟了上去，“我送阿娘过来接叶师娘，她们刚一起进宫去了。”
“辛苦你们了。”陆芷沅向她笑道，“这几日都不见你。”
关羽舒答道：“我帮着阿娘筹备祖父的六十大寿，哪里得空。”说完，她叹了口气。
贤妃薨逝，举国上下百日之内都不得作乐宴请，关老将军的寿宴是办不成了。
陆芷沅想起她曾说过她父亲和兄弟，都会从漠北赶回来为关老将军庆贺，“你父亲和兄弟都已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还没有，他们原定二月初十回来，昨夜我还听祖父和二叔商议送信让他们别回来了。”关羽舒不高兴地揪着腿上的百褶裙摆，嘀咕着：“我爹爹和阿兄许久都没回来了，原想着能见他们一面，现下又不知何时才能见了。”
陆芷沅道：“依我说，就让你父兄按原计划回来，不摆宴席，一家子人吃顿饭，说说话也是好的。”
关羽舒嘟着嘴道：“昨晚我二叔也是这般说的，但祖父怕外头有闲话。”
“这好办，回头让殿下给关老将军传句话，就说殿下想见大将军，问漠北的军情，这样外头就没有闲话了。”陆芷沅笑道。
关羽舒欢喜道：“阿沅姐姐，你可要提醒殿下快点带话，否则我怕祖父派人送信去了。”
到了书院，陆芷沅送庄宜进去，出来后让长平去宫里找祁渊给关老将军带话，关羽舒这才放下心来。
回去的马车上，关羽舒压低了声音告诉陆芷沅：“这几日我随阿娘在外头置办寿宴用的东西，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后娘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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