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来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渊耳边响起啾啾的鸟鸣，他在虚空中飘荡的意识逐渐回到自己身上。  
他侧耳去听，确认听到的是鸟鸣后，很是惊诧，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发觉自己的手指居然能动了，忙试着睁开眼睛。
一簇亮光刺入眼中，亮得他眼睛受不住，又紧紧闭上。过了一会，他再试着睁开一道眼缝，待适应亮光后，再全部睁开。
眼前是半圆的石壁，他还在山洞中。
祁渊把头转往洞口的方向，目光一下就直了。
洞口边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道身影，他便是死，也忘不了。
那是陆芷沅。
她坐在洞边的石块上，呆呆望着外头。
阿沅又回来了。
他想起喝迷糊中喝水吃食，原来不是地藏王菩萨怜悯，而是阿沅回来照顾他。
祁渊眸底泛红，蠕动着嘴唇，吃力地叫道：“阿沅。”
他嗓子干哑，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吐出两声浑浊的气息。
陆芷沅还是听到了，她转过头望着他已然睁开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过来，只坐在洞口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道：“长风他们还没有找到此处，我找到一个柿子树，捡了点柿子回来，饿了你就说一声。”
她说完，转回头继续往洞口外面望着。
她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怒意，和之前一样冷漠疏远。
祁渊顾不上难过，依旧盯着她，眼神焦急，胸腔剧烈起伏着，嘴里吐着气息：“快走，快
走。”
陆芷沅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只静静坐着，半晌才道：“我既已嫁给你做侧妃，你若死了，旁人还能让我活下去吗？单是魏贵妃，就会有千百种法子弄死我。你想要我活下去，你自己先得活下去。”
祁渊愣了一下。
她说得对，她在东秦，能仰仗的只有他。魏氏一直同楚氏作对，他又屡次让魏贵妃难堪，若他不在了，依照魏贵妃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会如何折磨她，她是南越的和亲公主，父皇和母后是不会帮一个外人的。
他许是病糊涂了，只想着她活下去，却忘了她当如何活下去？
祁渊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静下来，他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安静让陆芷沅下意识地回头看，祁渊闭着眼睛，但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并不是昏迷，她又往洞外望去，想看看有没有搜找之人的踪迹。
洞里一片沉寂，两人谁都不说话，祁渊是闭目蓄力养神，陆芷沅是不想说。
祁渊腰侧的伤口流着脓水，恶臭的味越来越重，外头的山林应该有治伤口的草药，但陆芷沅不认识，也不敢贸然试，只能用布条尽量把脓水弄干净，再用清水冲洗。
不知是因为心里存了求生之志，还是吃了几个烂熟的柿子有了气力，祁渊身上依旧一阵冷一阵烫，但也没再陷入了昏睡。
乌金西坠时，陆芷沅看到大石头上只剩几个柿子了，便决定再去捡一些回来。
祁渊不
想让她去，怕危险，陆芷沅说柿子树就悬崖下边不远处，说完就出去了。
祁渊无法，只得盯着洞口，希望她早点回来。
可能是等待的过程比较心急，祁渊像是等了几个时辰，就是没看到陆芷沅回来。
外头的天光暗了下来，祁渊的心也沉了下去，陆芷沅没有回来。
他们所在的洞口离悬崖下边不远，即便是还要走一截路，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回来。
祁渊曲起手肘，颤抖着手用力撑起身子，只坐起了身子，他就累得直喘气，他缓了缓，又撑着向洞口爬去。
他身子还是太虚弱，每撑一步，就觉得眼前金星缭绕，越靠近洞口，金星越多，点点的亮光一直闪烁着，照得洞口也亮了起来。
祁渊突然醒悟过来，金星怎会有亮光照亮洞口？
他伸手抓起放在洞口的匕首，死死地盯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地传进来，紧接着是一个人出现在洞口，看到举着匕首的他，差点喜极而泣：“殿下，长风来迟了。”
&
云水别院。
陆芷沅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端着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吃着。
粥放了点糯米一起熬，软糯绵滑，热乎乎地咽下，身子都舒坦了。
茗玉站在一旁伺候着，她把旁边桌上的一碗人参炖鸡往陆芷沅那边挪了挪，劝道：“侧妃，郎中说了，您若是不想吃肉，喝点汤也是好的。”
那日她想到悬崖下的柿子树去捡掉落的柿子，刚走到柿子树下，就
看到后面的山峰似有人走过，她大声喊叫，但他们听不到，她索性跑了过去，看到长风带着虎豹骑的人四下查找他们的行踪。
原来那晚祁渊带着她被那些黑巾人追杀，从山谷中滚落后，往旁边的的山脉跑去了，而长风和李怀山他们就顺着他们最开始消失的地方深进，找了一日毫无所获，长风当机立断，让人把周围的山脉都仔细查找。
祁渊和陆芷沅藏身的山洞，他们经过，但当时下雨，陆芷沅又在照顾祁渊，两边都没有看到对方，所以耽搁了。
虎豹骑的人把他们护送回云水别院，郎中来看过后，陆芷沅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膝盖敷着药，她走动不了，只能在房中吃了睡，睡了吃。
如此过了几日，陆芷沅受不住，让闻春她们扶着她到廊下坐着，望着远处的山脉。
祁渊在另一处院落养伤，听茗玉说，他腰侧伤口化脓太厉害了，郎中把那些化脓的腐肉生生剜出来，祁渊居然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自从他们回到云水别院，她和他就没见过面，也不知他伤口恢复得如何了？但听茗玉说，他今日一早就去了都护府，想来恢复得还不错。
陆芷沅看着那人参鸡汤，陡然想到祁渊伤口渗出的透明的，淡黄的水珠，瞬间就没了食欲。
站在廊柱边的虞氏姐妹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全身戒备盯着院落入口的月洞门。
是长平过来，手里还拎着
一个食盒。
他来到陆芷沅面前，行礼道：“侧妃，殿下让我送点东西来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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