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愁思伤人

还未等魏贵妃为自己辩解，楚后飞扬的眉眼已气势汹汹地盯着她，“前几日，本宫带着众位妹妹为太后抄写佛经，魏贵妃说身子不适，无法抄写佛经，如今看来，魏贵妃是太过关切晋王府诸事，操劳过甚，所以才身子不适。”
魏贵妃气得妆容精致的脸上青红交错，却也不得不起身，到建昭帝面前跪下，泫然欲泣：“陛下，皇后娘娘和晋王殿下误会臣妾了，臣妾也只是随口问问，哪家的长辈同晚辈说话，不都是些家长里短么？怎的到了臣妾这，就被误会图谋不轨？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她跪下，祁衡和魏令娴也跟着跪下，一些魏氏妃嫔诺诺起身站着，而楚氏妃嫔则幸灾乐祸地看着。
祁泓站了起来，脸色罕见地端凝着，望向这边，目光落在楚珮容身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纤细身影上。
建昭帝抬起手，制止还要开口的楚后，让祁渊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又肃声道：“此乃团圆之宴，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他垂眸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魏贵妃，“为太后抄写佛经，乃是孝心之体现，贵妃不该怠慢，你眼下身子已好，明日要补抄过。”
魏贵妃怎敢不应，待建昭帝和楚后过去，方起身坐回位置上。
陆芷沅端坐着，垂首敛容屏气。
魏贵妃窥探晋王府一事，建昭帝虽没有明着责罚，但让她补抄佛经，已有告诫的意味在里
面。
祁渊因非议陆芷沅未落红一事禁足李惜月，今晚又在宫宴上直言李惜月和魏贵妃有不可告人的来往，便是把非议一事的矛头对准了魏贵妃，魏氏。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争斗，以魏贵妃被打压下而结束。
宫宴开始，殿边的乐师奏响《颂》，笙箫悠扬细柔，钟鼓欢快洪亮，众人言笑晏晏，整个大殿热闹喧腾。
酒过三巡，建昭帝让诸人随意，前边的魏贵妃指着舞姬同楚珮容说笑，方才的争斗似乎没有发生过。
陆芷沅看着这满场皆带欢颜的人，心底一片荒凉，她拿起酒盅，将愁闷之绪同酒一饮而尽。
祁渊听着身边坐过来的其他皇子聊天，却注视着陆芷沅的一举一动，见她蹙眉闷饮，捏着酒盅的手指不禁握紧。
月已东升，虽不是月夕，但明月皎皎，月色如水，也值得赏玩。
宫人在殿前放置了各式几案，上面摆着瓜果茶酒，各式月团糕点。
建昭帝和楚后带众人出来赏月，楚后笑道：“尚食局今岁新做了几样月团，陛下尝过，觉得还不错，便吩咐尚食局多做一些，你们也尝尝。”
众人谢过，各自随意坐下，也有人约伴到周围踱步闲聊。
陆芷沅和楚珮容坐在一处，有个楚氏妃嫔走过来，在楚珮容旁边坐下，向楚珮容低笑，“昨日本宫去和皇后娘娘说话，娘娘要给宋王殿下物色王妃了。”
楚珮容道：“宋王殿下已经十九，是该有王妃了
。”
那楚氏妃嫔又道：“听娘娘的意思，属于你二叔的嫡女珮妍。”
楚珮容笑道：“珮妍性子和顺，同宋王殿下的性子倒也相似。”
陆芷沅默然听着，仰望着悬挂在墨蓝苍穹上的玉轮，月光柔和明熙，好似祁泓含笑的双眸。
祁泓该成亲了，云琛哥哥想必也有了王妃。
两颗清泪悄然滑落，她慌忙俯下身，假装捡东西，顺势把泪痕抹去。
“我们去那边走走。”楚氏妃嫔对楚珮容道，又向陆芷沅笑道：“华侧妃，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她特意问，言下之意就是不想陆芷沅跟着，陆知沅笑了笑：“妾身喝多了几盅，想坐着歇一歇，你们去吧。”
楚珮容嘱咐茗玉服侍好陆芷沅，便跟着楚氏妃嫔走了。
远处的魏贵妃看着她们，见陆芷沅独自留下，示意跟随的宫婢过来，同她耳语了几句，那宫婢点点头，转身离开。
祁泓走到陆芷沅几案前，身后跟着的鉴书把一个小盖碗放在她面前。
祁泓笑道：“华侧妃，今晚瞧你喝了不少酒，这是新沏的菊韵茶，加了点石蜜，解酒的，你喝点解解酒。”
陆芷沅起身示谢：“多谢殿下。”
祁泓又道：“明日是月夕，本王和陈亮，阿羽他们约好在慈恩寺赏月，你若得空，本王让阿羽去接你。”
陆芷沅想起楚氏妃嫔所说之话，含笑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妾身已答应庄宜明晚陪她赏灯，怕是没空去慈恩
寺了。”
“庄宜可爱，有她陪你，你就不会思念故人了。”祁泓笑道，那边不知谁叫他，他转头应了一声，回头对陆芷沅道：“愁思伤人，华侧妃还是多宽宽心，方对身子有益。六哥叫本王，本王先过去了。”说罢，他匆匆作揖就转身过去。
陆芷沅垂眸站了半刻，待祁泓的身影走远，方慢慢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攥紧了交叠在身前的手。
他请她去慈恩寺赏月，是为了宽慰她的思乡之心。
她缓缓坐下，望着面前的小盖碗，盖碗通身描着金线祥云图案，精致华贵，她许久都没有端起。
那么好的东西，不是她能碰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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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内侍监来到陆芷沅案几前，躬身道：“华侧妃，晋王妃请您过去。”
“好。”陆芷沅扶着茗玉的手起来，跟着小内侍监离开晏清殿前的赏月席。
小内侍监提着个小灯笼，带着陆芷沅往禁苑里头走去，陆芷沅发现禁苑里的花树极多，高大繁茂，月光洒下来，四处影影幢幢，好似在那看不见的黑暗之处，藏着人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茗玉后背发凉，望着那些暗处，不自觉地往陆芷沅身边靠过去。
陆芷沅脚步缓了下来，唤那小内侍：“中贵人，晋王妃在何处呢？”
小内侍监道：“晋王妃方才说头晕，在里边的偏殿歇息，华侧妃过去便看到了。”
晏清殿前，祁泓看到陆芷沅随着一个小内侍监离开，想来是楚珮容请
她过去，也不甚在意。
他同身边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再转头看过去，便愣住了。
楚珮容回来了，但不见陆芷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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