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望着家的方向

陆芷沅顺着她的话，往那边望过去，李惜月带着丫鬟，端着一只玉碗往前边走去。
“她自入府以来，只要殿下在府中，她每日都去殿下跟前打转两次。”
向菱笑着，似是随口说笑，但陆芷沅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
陆芷沅只笑着，却不接话。
李惜月虽然刚才当众给她甩脸色，但她还不至于转头就和人嚼舌根。
向菱见她不说话，自知失言，白皙的面颊飞上一丝红意，转了个话头，“听侧妃说话，嗓子尚未好，御医瞧了没有。”
陆芷沅道：“瞧过了，开了两副药，说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到了一条岔路面前，向菱停下，笑道：“那妹妹不打扰侧妃了，妹妹的屋子在那边，侧妃如果闷的话，可以让人叫妹妹过去陪侧妃解闷。”她指了指岔路那边，花树荫掩映下的一处屋子。
“好。”陆芷沅含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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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开，陆芷沅走回自己的住处，沿着石子甬道转了个弯，她转头去看，那边苍绿的树叶中似有一座高台。
陆芷沅停下脚步，走在她身侧的茗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道：“侧妃，那是摘星台。”
“去看看吧。”陆芷沅走了过去。
摘星台周围树木繁茂，时近盛夏，走下面，森凉之意如身处山林一般，摘星台底部是石块错落堆砌而成，几十级的台阶蜿蜒而上，让大病初愈的陆芷沅
爬得有些吃力。
台上有间小凉亭，亭中有栏杆处有美人靠，闻春想扶陆芷沅过去坐下歇息，陆芷沅却径直走到台边，四下望着。
摘星台很高，从台上可以看到晋王府的全貌，广阔的上阳城也映入眼帘。
“这是侧妃的倚翠居。”茗玉指着摘星台后面的一处屋子，绿树环绕，中间还有几杆翠竹。
茗玉又指着她们方才过来的方向，“那边是殿下潜思堂，王妃的清辉院，再过去是李侧妃的淑景轩，还有这边是向良娣的沐香轩。”
陆芷沅听着，笑容微冷。
晋王还真是讨厌她这个南越公主啊。
他自己和其他妻妾的住处，名号头一个字都是从水之字，唯有她的没有。
“那里是禁苑。”茗玉望着远处的一片重檐巍峨宫殿，深褐的琉璃瓦在日光下耀耀生辉。
“那这边就是南边了？”陆芷沅没有去仔细看禁苑，而是望向与禁苑相反的方向。
宫禁向来都是坐北朝南。
“是。”茗玉应道。
陆芷沅走过去，凭栏远眺。
上阳城中还有许多的高台大楼，日光又盛，且远处又横亘着一道长长的城墙，并不能看到多远的地方。
陆芷沅望着那城墙上灰蓝的天际，默然伫立，良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阿娘，您此刻在做什么？”
她望的是延陵的方向。
山水迢迢，两地相距几千里，她自然看不到什么，但她依旧向南边望着
，望着家的方向。
她穿着藕荷色的宽袖短襦，秋香色撒花罗裙，腰间系的绦带勾勒出不足一握的纤腰，风吹过来，衣裙飞扬，那消瘦的身躯，似乎风再强一些，就能把她卷走。
闻春没听清她的话，但明白她的心思，红着眼眶过去劝道：“公主，回去吧，你身子刚好，不能晒太久的日头。”
陆芷沅转过身，由闻春和听夏扶着，慢慢从摘星台下来，往倚翠居走去。
走至院门前，她扬起脸，望着匾额上倚翠居三个楷书字体，虽是楷书，但笔力不足，收笔犹豫，显然是模仿大家字体，但自己功力不足，字上便露了怯。
“倚翠居，息翠庵。”陆芷沅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一笑，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她跨进院门，右边便是她住的屋子，左边是个小院落，几块山石，墙角有两株芭蕉，几杆翠竹，略显空旷寥落。
闻春曾偷偷抱怨过，她住的地方太简陋，不似嫡皇子侧妃所住之地。刚才听茗玉说了其他人住处的名号，再看看自己所住之地的名号，环境，陆芷沅明白，她虽是侧妃，但在晋王那里，侍妾都不如。
她压下心下的酸涩，走进屋中。
陆芷沅陪嫁带来的东西，闻春和听夏已经整理了部分，还有些放在放有书架的屋子，想来今日无事，她便把带来的书籍，字帖等物整理出来。
小丫鬟把书案擦拭干净，陆芷沅看着笔
架上两只竹制羊毫，取了下来让小丫鬟收起来，再把自己带来的紫檀兔毫，狼毫，羊毫挂在笔架上。
闻春递给她一个狭长的锦盒，她打来，里面是一支小巧的紫檀紫毫，笔杆上还刻有一个沅字。
她望着那支笔，心下微痛，沉默了一会，把笔也挂到笔架上。
茗玉在旁边跟着忙，看到打开的的箱子是满满的书，愕然道：“这些都是侧妃日常看的书么？”
听夏道：“是啊，我们公主，自小就爱看书。”
茗玉转头看了一眼在书案前挂笔的陆芷沅，笑道：“王妃日常无事，也喜欢拿着书看，侧妃所好，和王妃很像呢。”
陆芷沅回头见闻春正从箱子拿出一沓字帖，还有一摞厚厚的麻纸，便吩咐道：“把那字帖和麻纸拿过来。”
闻春依言放到书案上，又拿起墨锭给她研墨。
陆芷沅选了几张字帖，拿了一些麻纸，看着笔架上的笔，取下那只刻有沅字的紫毫，开笔，坐下练字。
闻春过来和听夏继续把书归置到书架，茗玉从一个箱子中取出一把古琴，四下里看了看，竟没有适合放琴之地。
闻春接过那把琴，笑道：“公主寝室那边有张高几，可以放琴，我拿过去放。”
她们就在陆芷沅身后说话，陆芷沅却没有说让人去找一张琴台过来，依旧垂眸认真地写字，状若未闻。
茗玉看在眼里，又转头看了看满书架的书，低下
头继续收拾着。
傍晚的时候，待陆芷沅用过晚膳，茗玉说去吃晚饭，退了出去。
陆芷沅向闻春使了使眼色，闻春会意，到外头让小丫鬟去吃饭。
看到外头无人，陆芷沅方问道：“延陵那边，有信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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