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比不得你身子骨结实

　　梅被吴氏的贴心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哭什么啊，该哭的是梅娘呀！
　　“嫂子是好人，我在这生活十年，虽然苦点，但是好些人疼爱我，我知足了。”梅娘平静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往。
　　“嫂子，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且得惜命。
　　“那就好！怎么不见青柳青禾？”吴氏说话间，曹氏正牵着两孩子进来了。
　　“娘。”
　　“娘。”青柳抱着她的腰，青禾个小，只能抱着她大腿，才一夜没见，她听见稚嫩的童音喊她“娘”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蹲下身来，对着她两说：“我们去看看你爹。”
　　“唉，一大早就吵着要见爹爹……”曹氏用帕子捂住嘴巴。
　　几人来到大厅，孩子们都磕头下跪，曹吴二人见屋角一堆的麻布，忙拿起剪子帮着做孝衣。
　　青柳已经哭出声来了，青禾也懵懵懂懂跟着哭，她看着白布遮盖的爹爹，害怕得紧紧抓住董梅。
　　“别怕，那是你爹爹，他只是睡着了，以后娘陪着你。”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青禾哇哇大哭起来，“我要爹起来……骑大马……爹爹……”忙活孝衣的曹氏和吴氏，听着四岁娃儿哭爹的声音，都止不住泪水。
　　三姐妹更是像被引爆了伤心的决堤，抱着董梅痛哭起来。
　　“孩子们，听娘说，别哭了，爹听见该伤心了。你爹他并没有离开你们，他一直活在你们的心里。当你们想他时，他晚上就会去你的梦里，跟你们聊天，带你骑大马。”她拥抱了每个孩子，亲吻她们的额头。
　　“我们听娘的话。”青莲毕竟是大姐，她帮小青禾擦擦眼泪，牵着她坐在小凳上。
　　王氏破天荒端来一大碗稀粥，上面飘着点咸菜，外加几个窝窝头。客气地递给董梅，安慰她吃点，为了肚里的孩子。
　　曹氏当下就接话来说：“老二家的，刚才听说你大嫂昨天一天就摔了两次，这要传出去，我们李家人的脸往哪搁！一大家人的碗给一个八岁的孩子洗，还不给掌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没大人呢。唉！人在做，天在看啊！”
　　王氏憋屈的很，她婆婆作的恶，让她在这受。
　　她回到灶屋，看见灶台上、小桌上满是碗筷，更是窝了一肚子火。刚婆婆交代这几天让她洗碗，待丧事过后还给梅娘。她心下想现在的梅娘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正巧钱氏女儿元珍端着空碗过来，今天钱氏借口不舒服，躲在屋里吃早食。这明明就是躲事！
　　“元珍，过来洗碗，你娘怀孕了，你可得帮着点，否则这么多事我一人怎么行？”王氏拽着逃跑的元珍，这孩子心眼太多了。
　　李元珍翘个嘴巴，瞪着王氏，不情不愿地拿起抹布。只听一堆碗在锅里“砰砰”响，她恨不得都摔了才好。
　　“哎呦，珍丫头儿哪会洗碗，可别摔了。”罗氏抱着一捆柴进屋，见自己唯一的孙女竟然在洗碗，瞧那手嫩嫩的，怎能做这些。
　　“是伯娘要我洗的，还说是替我娘洗的，她见不得我娘怀弟弟。”说完她眼圈就红了。
　　“我没那么说啊！”王氏一脸诧异地看着这小丫头，谎话张口就来。
　　“元海娘，就几个碗你还得拉个孩子帮你，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她娘怀着孩子，身子虚，比不得你身子骨结实。”罗氏拉过元珍，赶忙舀水给她清洗。
　　元珍走时还笑着看了眼王氏。这是什么话，她身子结实就该着吗！
　　王氏心里有气，又不便发作，只道：“娘，珍丫头都八岁了，还不学着点屋里的事，到时候怎么嫁人哟。”
　　农家女娃一般六七岁开始学着做屋里的活计，历练个三五年该定亲了，接着准备两年的嫁妆，大都是绣花缝衣之类的，十五岁左右就嫁人，条件好点的多留家里两年，像周家的姑娘如今十六，虽说早定亲了，但娘家不舍就比别家姑娘多在家养养。
　　“这都是那些个赔钱货要做的，以后珍丫头儿嫁个大户人家，用不着做这些。”罗氏想起她幺儿说过，把珍丫头养好点，到时候在镇子找户富贵人家嫁了，家人都跟着沾光。
　　真是做梦呢，就那样的品性。
　　王氏任命地做着灶屋里的活计。心里盘算着如何让钱氏干活，否则她太亏了，以前她怀孕可没这待遇。
　　日暮时，院里冷清下来，该准备的大都简单准备了。
　　李光祖一把年纪也跟着累了一天，主要是罗氏生的两个儿子一点都不顶事，做起事来拖拖拉拉。此时老头子更加想念大儿，做事勤快，为人诚恳，外头没人不道他好。
　　老头子也不是傻的，以前懒得跟罗氏计较，毕竟他只管外面的活计，现在看着罗氏生的三儿子，老幺倒是读书好，希望能考个功名。这金富金贵如今看来懒惰成性，以后这家当守得住守不住还另说。
　　俗话说娶妻娶贤，贤惠跟罗氏不沾边，更待大儿一家如眼中钉。唉！
　　想着想着，老头来到灶屋，见罗氏带着儿孙们早已开饭。这本来应该请帮忙的人吃个晚食，可罗氏硬是不肯，要不是大儿攒下的好人缘，谁愿来帮这不讨好的忙哟。
　　“老二家的，给你大嫂娘俩端碗饭去！”他皱起眉头，看着一家子没个规矩，那梅娘好歹是大嫂，罗氏的两儿媳被教得目无尊长。
　　“诶。”王氏原本也想端饭，碍于婆婆的淫威，她才打消念头。
　　“不许端，她守灵哪能吃饭！”罗氏喝住王氏。这两天眼见董梅啥活不干，干吃饭，那几个赔钱货被曹氏带着，她都没法支使她们干活，心里忒不痛快。
　　“这个家还是我当！那老大媳妇怀着孩子，你想我大儿绝后吗！”老头子看向王氏，“去吧。”王氏这才添了饭，端去大厅。
　　“青莲，谢过二婶。”董梅接过饭碗，正打算自己去端呢。看来李光宗是敲打过老头子的，好歹能管几天吧。
　　王氏回来见灶屋里又是一片狼藉，十几口人的碗筷，大锅灶台，都是要清洗的，她今天一肚子火都没地方发，气得甩了抹布。
　　这样下去她不是成了李家的老妈子！以前都是梅娘做这些，她和钱氏乐得清闲，如今看来梅娘是有多大的耐性啊。
　　她可不是梅娘！解下围裙，留了一半的碗筷在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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