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你是为了他留下的
叶思清看见开门的人，瞬间就愣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白尧。
穿着宽松居家服的白尧双手拄着拐杖，形容有些狼狈，脸上惯常带着的笑容显得略微僵滞。
她的视线往下一移，白尧的两条腿——应该说是两条空荡荡的裤管就映进了她的眼底。
叶思清动了动唇，似乎是因为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所以没有发出声来。
“抱歉，小丫头，我……”
白尧像是想开口解释什么，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叶思清就往他家里迈进了一步，随后伸手扶住他，另一只手将门带上，接着便把他往客厅里搀过去。
白尧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感觉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
那时的叶思清也是这样，知道他的左腿有异，第一反应却是顾及他在大街上，会不会被过往的人瞧见的感受，细心地为他遮掩，带他回到家中，也是这么温柔体贴地照顾着他的身体和情绪。
所有的方面，她都考虑到了。
现在也是如此，她甚至什么都没问，还和往常一样待他好。
“小丫头。”坐回沙发上的白尧深深地瞧着身旁的女孩，轻声说，“是不是吓着你了？”
叶思清摇了摇头，“应该说是惊讶吧。我以为你只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白尧就已经接过了她的话。
“抱歉，我瞒了你，我不是失去了一条腿，是两条。”白尧的语气风轻云淡的，好像没了腿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你会生气吗？”白尧又问。
叶思清依旧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白尧有时候会和她分享他的过往，但她从来不认为朋友就该毫无保留。
她也一直觉得白尧身上有着很多秘密，接触越深，越能感觉到他的谨慎和防备。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白尧能够完美地掩饰住他并不是一条腿残疾，而是双腿残疾的事实。
她真的没有看出来。
可见白尧也许在防着她，并且防得很仔细，才能做到滴水不漏，不显破绽。
她倒不会气他防备她，不过就是觉得和面前的这个神秘的男人距离似乎更远了些。
叶思清不希望气氛继续僵着，正想主动岔开话题。
然而白尧又抢在她前头，很在意她的心情似的，又重复问了一遍，“小丫头，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不会怪我瞒你那么久？”
“不会。”叶思清坚定地又回答了一遍。
她随即又看了看白尧的那两条裤管，然后转头查看了四周一圈，也没有发现他平时用的义肢。
她还没问，白尧就好像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替她回答了她想问的问题。
“我那两条假腿出了点问题，你也知道，我残了挺久的，东西用久了，总会生锈啊什么的。”白尧渐渐恢复了轻松的神态，就像平时和叶思清聊天那样，话语充满了打趣，“本来我是打算过几天，等义肢回来装好了，再找你，我们挺久没见面了，但是你敲门敲得急，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所以起身比较急……”
白尧有些窘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可能你今天看到的我比较不修边幅，你别见怪。”
“怎么会怪你？”叶思清第三次摇头，目光落回了白尧身上，忽然瞧见他的左胳膊上有一道像是被刀子之类的尖锐物品划着的伤口，伤口还隐隐渗着血迹。
她立刻站起来，离开了沙发，快步走到靠近阳台的一个大书架旁边，熟门熟路地找出药箱，抱在怀里，随后返回去，给白尧包扎伤口。
她没有问这是怎么弄伤的，今天从在门外看见白尧的那一刻起，心里头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不知怎么的，有点阴翳。
她不问，白尧却自己解释了，“用惯了义肢，突然没有了，动作稍微有点不方便，这个是我切水果不小心弄伤的，小口子，不要紧。”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望着替他处理伤口的小姑娘，眼底的乌云稍微退散了些许。
十分钟后，叶思清收拾好医药箱，把药箱搁回原位，柔声询问，“吃过早餐了么？”
“还没有。”白尧微微笑着说，“昨晚看了一部新的小说，看到天亮，没注意时间。”
叶思清认真地瞧着他的脸，看得仔仔细细的，真看见了他眼睛带着些血丝，很像是熬了个通宵的人，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无奈地劝道，“年纪大了，别熬夜，会秃顶的。”
“好。”白尧点了点头，答应得也很认真，“听你的。”
“那我去给你做碗面。”叶思清边说边又起了身，往厨房走去。
白尧没有拦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厨房，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慢慢地攥起了双手，用力得手背上迸出了一条条可怖的青筋，指节都发白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卸去了手头上的力道，缓缓地松开紧绷的手指，视线却依旧紧紧地凝着厨房的方向。
……
叶思清把煮好的面端出厨房的时候，白尧已经坐在了餐桌前，正在看书。
叶思清扫了一眼封面，把那碗面放到他跟前，抽走了他手里的那本书，把书里的书签夹到他看的那一页，便合住了书本，把那本书放到一旁，声音含着笑意道，“《百年孤独》？白先生，一早就有人来免费给你做早餐，你应该是感到温暖才对？”
白尧语气温和地嗯了一声，满面笑容地答道，“是的，很温暖。”
“快点把早餐吃了。”叶思清催促道。
白先生很乖地拿起筷子，消灭自己的那碗面。
白尧进食的速度一向都很慢很温吞，带着一股子书生气的优雅，但今天却吃得比较快。
转眼的功夫，碗就空了。
一连吃了两碗，好像刚干了什么体力活，饿得很。
等到白尧吃完了，叶思清按住想要起身照惯例负责洗碗的他，制止道，“你的义肢还没回来，你就趁机多依赖一下我这个朋友吧。”
说完，她便抢走了他手中的碗筷，不等他有所抗议，便自顾自地拿进厨房里清洗干净。
从厨房出来后，白尧依然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正想伸手去拿那本《百年孤独》。
她走上前去，把书拿进自己的手里，佯作不高兴的样子，严肃地批评道，“你昨晚不是看新的小说看了一个通宵么？先去睡会儿吧。”
白尧讪讪地收回了手，却一点也不气，依旧一脸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不了。你在这里就赶跑了我所有的瞌睡虫。”
“这是从哪本书里学的情话呀？”叶思清笑着吐槽了一句，把书放回书架上。
“自创的，有感而发。”白尧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抬了抬手，重新用起拐杖，自己走回了客厅里。
他用拐杖走路，走得也很熟练，速度很快，叶思清都没来得及赶回去扶他，他就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到了沙发上。
“小丫头，你过来坐，陪我说会儿话吧。”白尧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叶思清走过去，坐下，顺手用桌上的茶具泡起了茶。
“还没问你，你来找我，是有事需要帮忙吗？”白尧问，“因为有阵子没见了，之前想问你，我家里那些花花草草的事，你好像都很忙。”
“嗯，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因为一些事，我现在必须暂时在一个大公司里工作，工作量比较大，抱歉，都抽不出空。”叶思清不好意思地说。
“我看见了。”白尧忽的叹声说。
“什么？”叶思清有点没听明白。
“我是说，我知道你在哪家公司工作了。”白尧淡声道，“你在的那家大公司真的名头挺大的，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了，我有时候会看新闻，刚好看见——你现在是越天集团的总裁对吧？”
叶思清见他已经知悉这个消息，便没有隐瞒，坦承道，“是，不过是暂时的。”
“暂时？”白尧疑惑地问，“难道你不是打算放弃移民，决定好要留在这里了？”
叶思清抿了抿嘴角，“我还没想好。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详细的。”
“是那个人吗？”白尧继续问着，问题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尖锐了，“就是你的那个男朋友？我看新闻里有提到一些，是那位越天集团的总裁，把股份都转给了你，所以你才留下？是为了他留下的？”
“或许是吧。”叶思清的语气有些难辨喜怒，更让人听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但白尧却回过头，盯住了她，“小丫头，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听说那个邵总，风评不太好，据说，他的情人很多很多，遍布市内，不止是市内，市外、国外，都有。这样的人，真的是你想要的人吗？你真的要为了这样的人，放弃你最喜欢的舞蹈，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就这么为他，折断自己的羽翼？你不担心将来会后悔吗？毕竟，这样的人，在我看来，真的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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