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类幼崽的决斗

东风村，麦子收了，明天就要分田了，大伙儿终于轻松下来，难得修整修整。就多顾顾自家自留地，喂喂鸡鸭和猪。养家禽家畜的名额也开放了，各家各户都谋划多喂点鸡鸭猪羊什么的，其中最多人打听的还是鸡苗和猪仔。毕竟大家都说“喂狗喂猫干吃粮，不如鸡屁股里面开银行”。养鸡比什么都走俏，鸡能下蛋，鸡蛋可是顶顶金贵的。而猪肉是最让人流口水的肉，就是养起来费劲，时间太长。

        吃过早饭，赵美娟在厨房忙活。她拿着菜刀熟练地将野菜叶码齐剁碎，放入铁锅中煮，再加入米糠，用锅铲不断翻炒。见差不多了，她扯着嗓子朝院里喊，“刚子，把喂鸡的瓷盆拿进来。”

        妞妞和刚子正在院里逗鸡，听到妈妈的指示，她反应比哥哥还快，忙去拿起瓷盆，家里就这一个喂鸡的瓷盆，就盆边一圈是红色的花纹，底色都是白的，盆中间有两只燕子对着，上面有个囍字。这盆用久了，已经锈迹斑斑。她把盆抱在怀里就往厨房走。刚子在后头跟着她，不时叮嘱，走路小心点。

        “妈妈，我把瓷盆端来了。”妞妞向赵美娟邀功。

        “嗯，妞妞乖。”她把瓷盆接过，放到灶台上，铁锅巨大一个，窄底宽口，很有些分量，轻易不去挪动。几锅铲挥舞，瓷盆里就装了大盆鸡食。“好了，你们拿去喂吧，小心着点啊，别叫鸡给啄了。”

        “好！”妞妞点点头，她最爱喂鸡了。她这盆装了菜有些重，刚子直接接过，领着妹妹去喂鸡。

        “老何，你说咱养什么？鸡再养几只，猪养不养？”赵美娟和男人在院里说话，不时看看两个孩子。“过几天就有田了，还能多养点鸡，咱们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何添华看着媳妇儿仰头畅想的模样，也激动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到时候咱顿顿吃肉，吃红烧肉，一点瘦的都不要，全是白花花的肥肉！还有衣裳，你多买几身新衣裳，给孩子也买！咱不穿旧衣裳了。”

        赵美娟嗔怪他一眼，家里人确实都穿的旧衣裳，不少还打了补丁，“瞧你说的，好像咱家能拿好田似的，咱们这些日子这样背，我就担心”

        “不会的，哪能一辈子背啊！”方添华知道媳妇儿想说什么，他不信，人没有这么点背的，“不信啊，现在就把腊肉吃了，咱们提前庆贺庆贺。”他越说越馋，怂恿赵美娟把屋里挂着的腊肉割一块下来，今儿中午吃。

        “美得你！这不年不节的吃啥腊肉，照你这么吃，家里早晚得吃空了。”赵美娟一甩手，倨傲地看着他，“我可不同意啊。”

        “行行行，当我没说。”方添华只能看着厨房墙上那截烟熏发黄的老腊肉咽咽口水。

        喂完鸡，两个孩子背上背篓出门捡秸秆和枯枝去了。家里做饭烧水用起来快，一捆两捆不多久就见底了。刚子和妞妞出门就往田间走，近处的秸秆都被板车拉走了，他们走远了些，看到一处田里还有不少。刚子把秸秆扯出来折了三折，单独用一根给缠上，放到妹妹背篼里，“你别动，这个霍人得很，晚上回去你手又要痒。”

        妞妞想着之前手臂又红又痒，打了个激灵，可嘴上不认输，“我不怕！”妞妞年纪小，力气不大，但是干活手脚利索，两个小家伙埋头苦干，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个背篼，这片田四周没人，安安静静的，此刻却传来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

        方月薇因为上次的事儿，在家里地位变“高”了，林秀芝和方建设也不骂她，直接无视她，担心她去找大队长告状。董玉芳见天忙着，尤其是要照顾宝贝儿子，更是没空管她，方月丽又回工厂当学徒学手艺去了，整个方家只有小霸王方耀祖还在烦她。

        方耀祖见天就爱玩闹，家里人都溺爱他，更惯得他无法无天。这天，方家人都各自忙着，方月薇一个人出门了，她得去外公外婆家培养感情，现在两人估计还当自己是个心地不错的同乡呢。

        她今儿穿着一件灰色棉布衣，是董玉芳的旧衣裳，打了两个补丁，不过衣裳再旧也掩不住好颜色。家里其他人每年都能打两件新衣裳，除了原主和董玉芳。

        正热得烦闷着，方月薇无意中扫到田边有棵树有些眼熟，她走近一看，好像是冰粉树！她毕业前去农家乐玩，在采草莓的路上见过冰粉树，被当地人科普过冰粉籽手搓冰粉，实战性特别强的方月薇当天就采了些回去，兴致盎然地做起了手搓冰粉。

        当天晚上她还拍了自己做的冰粉照片发到家庭群里，说下回回家给家人大展身手，没成想没有下回了。

        没想到八十年代的这东风村也有冰粉树！她兴奋极了，三两步跑上前，仔细辨认，这树有几米高，分枝多，茎直无毛，树上结着绿色的果实，方月薇在地上捡到一颗掉落的果子，用力掰开，里面正是红褐色的冰粉籽，和以前见过的一样！

        方月薇瞬间兴奋起来，这炎炎夏日来碗冰粉得多舒服啊，想着那冰冰凉凉的口感，她就馋！撒点芝麻，葡萄干，山楂碎，再浇上冰粉，她吞咽口水，准备找点东西掏冰粉果，就听到一阵叫喊声。

        “月薇！”赵家婶子急匆匆跑来，“出事了！”

        “婶儿，怎么了？你慢慢说。”

        “你们家娃和何家的两个娃打起来了。”赵婶刚路过田边，碰见一群小孩闹腾着，她上前吼两句没人理她，只能回来找家长。

        “啊？”方月薇陡然紧张起来，“妞妞没事吧？刚子没事吧？”

        “不知道呢，我也没看清。你快去瞧瞧吧，就在二道田那边。”赵婶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方月薇一溜烟跑了。

        等人跑得不见影儿了，她才琢磨过来不对劲，“不对啊，她咋问何家的娃有没有事？这人到底是帮哪边的？”

        等方月薇赶到二道田边时，战火已经熄灭。

        田埂上，两方孩子对峙，一头是以方家霸王方耀祖为首的四人小分队，看着气势汹汹；另一头是以何家兄妹组成的双人小队。双方看着倒是没带什么伤，除了有些灰头土脸的，此刻都恶狠狠瞪着对方。刚子脚边还有散落的几捆秸秆。

        “你姐来了。”狗蛋提醒方耀祖。

        方耀祖看自家大姐来了，一脸不屑，不知道这个病秧子来干嘛？他最烦这个姐，成天对他念叨，见她走近，他直接吼过去，“你来干啥？我不要你”管字还在喉头没发出去，他就看见自家大姐跑到何家人面前。

        “妞妞，没伤着吧？快让我看看。”方月薇担心自己妈妈被人伤了，要是留点什么伤痛可就难受了。

        “月薇姐姐，我没事！”前头主要是刚子和方耀祖打，妞妞在一旁给哥哥加油打气。

        方月薇这才放下心来，“刚子呢，没受伤吧？”

        何志刚一脸严肃，也没瞧她，冷冷回了句，“没事。”

        方月薇早就发现了，现在11岁的舅舅对原主有些排斥，想到一向宠自己的舅舅小时候竟然是这番冷模样，她差点没笑出声。

        而方耀祖看着自己嫌弃的大姐跑去关心何家的，看额度没看自己一眼，更生气了！

        村里差不多大的小男生就这么几个，方耀祖就和何志刚看不顺眼，总爱惹人，可往往又打不过，被揍了两回又回去哭闹，加上林秀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居然上门找赵美娟吵架。何志刚就更不待见方家人。今天自己和妞妞捡好秸秆准备回家，这人又来捣乱。

        方月薇确定自家人没事，再看看方耀祖那边，个个也活蹦乱跳。她站到中间，双手交叉环抱胸前，左看看右瞧瞧，才开口，“你们打完没？”

        “你少管我们！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就跟奶奶说你打我，让你吃不上饭！”方耀祖恶狠狠盯着她。

        “我可不会管你，你们是不是谁都不服谁？这样吧，我帮你们个忙，公平公正的比出我们东风村的老大！”

        东风村的老大？一群小孩子一听，互相看看，这名头响啊！听着就威风！

        “怎怎么比？”方耀祖对这些虚名特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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