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外公外婆

“呸，赵美娟，这就是我家的鸡！在我家院里的，你凭啥说是你的？忒不要脸了。”

        年轻女子，名叫赵美娟，正是吴念薇的外婆，此时32岁。她对面的大婶张翠花还在骂骂咧咧。张翠花嗓门大，身子也胖，整个人富态得很，骂起架来十张嘴都说不过她，旁人看起来就是两张厚唇一张一合，停不下来，还泛着光似的。

        现在政策变化，公社也同意各家各户在门前自留地种些菜，养些家禽家畜。这不，这两家人都养起鸡，就是鸡的数量有限制，一家只能养三只，多了得充归公社。

        今儿，赵美娟和丈夫何添华去田里做工，女儿妞妞跑出去捡麦穗，儿子刚子去捡枯枝，家里侧院围的简易栏子不知怎地就开了，三只鸡一气儿往外扑腾，平日里关久了，现在可是撒欢地跑。

        两口子刚回来歇口气准备做晌午饭，才知道这事儿，忙去捉鸡，在屋门口逮到两只，最后一只死活找不到。赵美娟急得不行，这鸡可是家里的宝，就指着不时下个鸡蛋给孩子们补补身体，或是拿去换了粮，现在平白少了一只，可是天大的损失！

        有村里人见他们到处打听，悄摸着说了一句，这鸡跑他们邻居门口，被逮进屋了。两人才赶忙过去问，谁知道人根本不承认！双方就在门口吵起来了。

        “翠花姐，刘哥，你们就把鸡还给我们吧，我们养了一年多了，娃儿们都指着它吃回鸡蛋呢。”赵美娟好声好气地跟人说话，今早母鸡下了个蛋，加上队里又收了麦子，她一高兴就应承两个孩子晚上吃番茄鸡蛋面，俩孩子高兴地不成样子，蹦跶地老高了。

        “何家的，这鸡是我们家养的，你别睁眼说瞎话啊。小心我去大队长那儿告你。”刘大强五大三粗惯会耍无赖，而张翠花在一旁附和。

        “村里人分明瞧见你们把我家鸡抱走了！你们咋还不认账呢！”何添华老实巴交一人，现在也被邻居一家惹急眼了。

        “谁说的？哪个不要脸的说见着了，现在就站出来！”刘大强身强体壮，杵在那儿仿佛一堵墙，一通怒吼，谁还敢出去作证，怕不是要被揍。

        方月薇想起，外婆曾经说过，当年家里穷好不容易养了鸡还被人偷走了，双方吵起来，混乱中妈妈被人推倒，手心被石块划伤，自此留下了一生的疤痕。现在看来就是这回！她看着天真烂漫的亲妈，眼见前面人要推搡起来，马上冲了过去。

        “住手！”

        刘大强还真被这声给唬住了，他是没想到一个年轻姑娘还能这么命令似的说话，可人爸是公社会计，他怎么的也得收着点。

        赵美娟见是方月薇，收回心思，问了句她身子咋样了，听她说没事也放心下来，“月薇，你帮婶儿一个忙，把妞妞带一边儿去。这儿人多乱得很。”

        方月薇听着外婆关心自己身体，心里一暖，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这份心意，她权当是对自己的。至于妈妈，她想到后来妈妈提及手上的疤痕，神色落寞，她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翠花婶儿，一家一户只能养三只鸡，你说这鸡是你家的，那你们家不可能出现第四只鸡，对吧？”

        张翠花一听这话，一愣，旋即想到什么，又硬气起来，“那是自然！我们家最拥护公社，听公社的话，家里拢共就三只鸡，不可能找到第四只！”

        方月薇点点头，“那大伙儿就进去找找，找得到第四只鸡，就说明他们偷拿了鸡，找不到，就说明人被冤枉了。怎么样？”

        双方本就僵持不下，现在方月薇提出办法，大家都觉得可行。刘大强和张翠花对视一眼，使了个颜色，也同意了。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刘家屋子走去。

        一番搜寻，确实只有三只鸡，何添华和赵美娟认真检查，查看每只鸡的羽毛颜色，鸡冠形状，脚上绑绳的颜色，都对不上。她们丢的是一只老母鸡，通身棕色羽毛，头顶的鸡冠红艳艳的，鸡冠右下角有个小黑点，脚上绑了大红色绳，这里确实没有自家的鸡！这活生生的鸡能藏哪儿呢？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张翠花见状，还在一旁冷嘲热讽。

        “大伙儿瞧见没？这家人心肠是黑的，自己家鸡丢了，想赖我们头上！现在你们也搜过了，压根没有第四只鸡。”

        “你！”村里人平日也知道刘大强一家惯会偷鸡摸狗，何添华一直有防范，没成想这回竟然损失了一只老母鸡！他是真的心痛。

        可是眼下没办找到自家的鸡，他一阵失落，只能和媳妇回家，自认倒霉。

        “等一等。”方月薇叫住年轻时候的外公外婆，“这地方还没搜完呢。”

        围观的村里人诧异，这里里外外都瞧了遍，就连那盆里桶里都看了，压根没有第四只鸡。

        “屋里看了，土里还没看呢。”方月薇走到刘家门前的自留地旁，扫视一圈，左边有一处翻新土的痕迹，颜色和旁边的土不大一样。

        “这活生生的鸡咋可能去土里，方家丫头，你别说笑了。”村里大叔笑道。

        “活生生的鸡当然不行，那要是鸡骨头呢？”方月薇看着外公，冲他使眼色。何添华心领神会，见刘家院里立着锄头忙跑过去拿来就要挖土。

        “不许挖！”张翠花大吼起来，冲到地里，张开双手拦在前面，“凭啥挖我家的土，不行！”

        “翠花婶儿，你怕啥？刚屋子都给让人看，现在土里不能看了？”

        “别是做贼心虚吧，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快挖快挖。”不少人看热闹，就想看看土下面到底有没有鸡骨头。

        何添华不顾阻拦，甚至奋力甩开了赶来阻挠的刘大强，一锄头下去，往前一翻，泥土翻飞，确实夹着几块白色的骨头，一旁还有条大红色绑绳。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哎哟喂，真是鸡骨头！他们把人鸡给吃了，真是造孽啊。”

        赵美娟见自家万千小心养大的老母鸡被吃了，悲从中来，“你们你们真是太欺负人了！一家就能养三只，你们还吃了我家一只，我们家之后还咋过啊？”

        “我我没吃！”翠花婶儿急斥白赖，说起话来远不如前头顺溜，还结巴起来。

        “你嘴上油光光的，不是啃了鸡肉，喝了鸡汤？”方月薇无情拆穿她，吓得她条件反射用袖子擦嘴，正是不打自招。

        看到这里谁还能不明白，原来今儿早上张翠花先回来，正巧看到门口有几只鸡扑棱着，她看绑绳颜色认出是隔壁何家的，眼瞅着四下无人，偷摸抱走一只。回到家，一合计，要是被人找上门来，家里有四只鸡可是说不过去的，干脆吃了，这样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村民们早就看不得这家人，一天到晚不消停，不少人都被他们占过便宜，现在帮着何家也是为自己出口气，“这不年不节的，你们家还吃鸡呢？”

        “快给人赔只鸡，不然上公社去找大队长治你！”

        刘家两口子张张嘴，却狡辩不出个什么，心虚之下只能认了，大队长最是威严，二人可不愿意犯在他手里，只得答应赔只鸡给何家。

        赵美娟满脸笑意，挑了只肥硕的母鸡抱着回家，和自家丢的那只重量也大差不差，虽然一番折腾，总算还是带了一只回去。而张翠花看着自家少了只鸡，垮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待众人走了，两口子大吵起来。

        “都怪你，你把何家的鸡抱回来干啥？”

        “那鸡是你说要杀来吃的！”

        屋外，赵美娟握着方月薇的手，十分感激，“月薇，今儿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家可就折了只鸡。”

        方月薇看着还好好活着的外婆外公和妈妈，开心的点点头，她暗暗下定决心，让家人早早过上好日子，避开后来的祸事，“没事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赵美娟和何添华并没听懂话中深意，他们知道这妹子一向心地好，和自家孩子也投缘，“去婶家吃点东西吧，蒸了红薯饼，你上回说可爱吃了。”

        方月薇从小就爱吃外婆做的红薯饼，激动应下，却突然听到一声厉喝。

        “方月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直直走过来，“你不在家待着，跑这儿来干啥？你对象一家都进屋了，快跟我回家。”

        这人正是原主的爸爸，方建设，那本气运对照组年代文中的主角方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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