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回来了

陆新禾比着陈诺的视频截图看她从前的照片，发现她的眼睛变了。陈诺从前是那种圆圆的小鹿眼，眼头钝钝的，现在的眼头变尖了，双眼皮的形状也跟之前不一样，现在是狐狸眼，娇中带媚，陆新禾很快明白了她那份性感的来源，想着陈诺是不是去做了整形手术，可是她那么怕痛，为什么要做整形呢，明明之前就很好看了。

        看陈诺的视频成了陆新禾每天最大的乐趣，下班之后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出租屋，为了早点看视频很有动力地加快脚步吃饭洗澡，然后抱着电脑躺到床上，陆新禾就感到很幸福，白天辛苦工作的时候也有了盼头，同事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脾气都变好了。

        没几天陆新禾就把陈诺所有视频都看完了，等级也很快上去，她就开始二刷，给陈诺清理评论和弹幕。企图从陈诺的视频里探知她的现状，却找不出什么，只能注意到第几期和第几期的穿搭视频里出现重复的配饰，陆新禾就当个课代表。

        陆新禾升到四级了，陈诺还没有更新视频，她去土豆蘑菇汤的vlog下面留言，问汤好不好喝，没想到陈诺回复了，说不太好喝。陆新禾一整晚没睡着觉。

        陆新禾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她现在坐飞机去帝都找陈诺，理论上是不是行得通的，但实际哪里出了问题呢？陆新禾好几次看着机票，想，自己现在有钱了，把家里那些糟烂事也丢到了身后，现在自己是自由的，可以好好地照顾陈诺了，再也不会惹她生气，也不会因为住酒店或买礼物为难，为什么她不可以去找陈诺呢？她可以追求她，死缠烂打，陈诺是很心软的……

        但五年前在凉亭分别的场景还记忆犹新，陈诺让她去喜欢别人，说，陆新禾，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陆新禾把《我用什么把你留住》听了无数遍，每每听到泪流满面，做的噩梦是陈诺甩开她的手，说，我们不要再有纠缠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尼采不是说，假如没有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陆新禾就是这样，她心情高昂了一阵子，又迅速跌倒最低谷，陈诺的视频就像是毒品，她隔着屏幕就像隔靴搔痒，快乐只是暂时的，她过得比之前还不如，因为有了视频就想要更多，陈诺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画面里，那么鲜活，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但自己只能看视频，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难以入眠。

        很快夏天过了秋天也结束了，陆新禾看陈诺的视频发觉她又消瘦一圈，明明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了，还在为陈诺一个人过得好不好而忧心得睡不着觉。又到了寒冷的季节，陆新禾捱着日子，精神状态逐日糟糕，工作也几次出错，有的时候早上醒来，陆新禾讶异地接受自己还没疯的事实，感到自己像秋天的叶子老得飞快。

        陆新禾不知道陈诺会不会看私信，她的主页说私信关了，陆新禾不太敢确定这件事，只是偶尔在撑不住的时候给陈诺发两句话，还要假装陌生人，后来确定陈诺真的不会看私信，说，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可不可以回来。

        圣诞节那天陈诺发了一个健身跟练视频，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陆新禾高兴得不得了，澡都懒得洗就直接躺上|床。陈诺的电脑放在一个绿色的单人沙发上，下面垫了一个很厚的抱枕让电脑高一点，沙发旁边靠墙放了一个全身镜。

        陈诺抱着瑜伽垫走进画面，笑着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然后把瑜伽垫在沙发前铺开，开始做运动。

        相机放在陈诺背后，但是从镜子里能看到正面。陈诺扎了双马尾，白色的挂脖吊带，大红的高腰短裙，左边的马尾夹了一个圣诞帽的小夹子，陆新禾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新禾给一个“可爱死了”的弹幕点了赞，默默在心里把这个造型放到陈诺可爱造型排行榜的第一位。陈诺先跳了一个高强度的帕梅拉燃脂操，然后是一个圣诞特辑的燃脂操，设计了很多圣诞节相关的动作，特别欢快，接下来做了七十个臀桥，再是一组练马甲线的腰腹运动和一组拉伸，然后是一组练背的动作，最后是天鹅臂。

        看得出来这一套运动陈诺做得很熟练了，偶尔才看一眼电脑，很多动作都记住了。跳到某些动作的时候弹幕会特别多，例如扭胯的时候，陆新禾很无语地忽略弹幕，只看陈诺。做到拉伸的时候，陆新禾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诺做出的后仰抓脚踝的高难度动作，在想陈诺的身体怎么可以那么柔软那么纤细，是不是用点力抱她就会把她折断，这时候飘过一个四字弹幕，“幻肢硬了”，陆新禾的脸一下子变得很烫，合上电脑滑进被窝里。

        陆新禾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热出一身汗，摸过遥控器把空调关了，跑去玄关的柜子里翻找。经常回家的时候大门把手上插着传单，玄关没放垃圾桶，陆新禾就顺手丢到柜子里，她记得有一个健身房的传单。

        陈诺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自己不能先老了。陆新禾摸着小肚子上松垮的肉，立志要运动起来，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自己一下变得很老，一下又没有很老，跟大学毕业的时候好像差不太多，又好像多了沧桑。

        陆新禾一直没看手机，准备睡觉的时候检查闹铃，才看到周朴给她发了消息。

        “听说你后来一直单身？”

        “陈诺回星城了”

        “招呼你一声”

        已经快两点了，陆新禾还是发消息过去，几个字手抖得打了半天：“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到周朴秒回：“已经回去了”

        “今天”

        “不对，昨天”

        陆新禾不可置信地呆住，昨天是圣诞节，陈诺刚更新了视频没几个小时，她怎么可能回来呢？是不是周朴弄错了？

        陆新禾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很想抽一支烟，还是忍住了，她跟脑子短路了似的，后半夜才想明白，视频是提前录好的，陈诺真的回来了。

        后来再问，周朴就说不知道了，只说陈诺的日子也不好过，话里话外是叫她珍惜的意思。

        陈诺为什么回来？总不会是留恋读了四年的大学，况且她的学校也不在星城，在星城隔壁，全国那么多城市，就算不想回家陈诺也有很多地方可去，所以她回星城是为了自己吧？是吧？

        陆新禾想象过无数个与陈诺偶遇的场景，陈诺在路边打车的时候她刚好开过那条街；陈诺买完甜筒和提着咖啡的陆新禾面对面撞上；陈诺打包完离开饭店时陆新禾正走进来点餐……最好是陈诺就住在她隔壁，她们是邻居，陆新禾敲开门想借酱油，陈诺穿着睡衣开门，她可能把陆新禾关在门外，否则的话陆新禾会邀请她一起吃饭，如果陈诺拒绝也没关系，下次她就来借开瓶器或其他随便什么东西，陈诺被她烦得要搬家，陆新禾就说自己也准备搬家，问她搬去哪里，陈诺就说她不搬了，陆新禾的计谋就得逞了……

        陆新禾早上醒来，想起自己做的梦还是忍不住要笑。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陆新禾想在那么多人里偶遇陈诺，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想到她们在一个城市，即使见不了面，陆新禾也高兴，她总是期待着每一次出门，习惯走在路上的时候左顾右盼，就像一个穷光蛋买了彩票回家，就等着它中奖。

        每天下班之后，陆新禾就去健身房挥汗淋漓一番，还花大价钱请了私教，老师问她想达到什么效果时，陆新禾说：“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出马甲线和腹肌。”

        陆新禾开始在出门前捯饬自己，每天增加了熨衣服和喷发胶的步骤。她一直剪短发，上班不是衬衫就是西装，因为平胸的缘故，好几次被当做男的，何况长得又精致，公司里喜欢她的小女生也有不少，是在她十分严厉而且不近人情的传言散播出去之后，女孩子羞羞怯怯偷看她的事情才少了。

        衣柜的衣服本来就不太多，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陆新禾买完衣服，拿回来才发现和自己衣柜里那些款式差不多。头发长了，有头发垂到额前，上学的时候她这样好看，现在少了少年气，就显得不伦不类。陆新禾把刘海耙到头顶，露出光洁的脑门，对着镜子审视自己，决定去剪个发型。

        陈诺到星城一个月之后更新了穿搭视频，背景从那个装修得很文艺的小房间变成了欧式简约风格的卧室。这是陆新禾第一次确定陈诺是真的回来了，但是视频里找不出蛛丝马迹，陆新禾无法仅凭一个卧室判断陈诺的位置，只能却自己耐心，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是吗？不差这么些天。又想，马上就要过年了，陈诺不回家过年吗？她不像住在酒店，是准备在星城定居吗？

        直到陆新禾看到一条评论：“原来秃老师是星城人吗？！今天在南十字街偶遇秃老师了！穿的就是视频里第三套衣服！真的好漂亮好白啊！！！头发也很多！！！我太怂了没敢去打招呼呜呜呜……”后面跟着三个流泪的表情。

        陆新禾看着这条评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秃老师”这个称呼，哑然失笑。

        南十字街离陆新禾住的地方不远，陆新禾想不到陈诺去那里干嘛，南十字街是出名的娱乐街，那边除了网吧ktv就是迪厅，陈诺要去唱k也不该去那里，那边多的是商务k。

        陆新禾怎么也想不到陈诺去那里约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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