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汪逸愣在原地，微微抬起的手僵在那里。
他身后醉醺醺的男子又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而后一头栽倒在地，嘴里还喃喃着模糊的话语。
反倒是‘我没醉’和‘我还能喝’这几个字念得清晰。
汪逸回头看看自己醉的不省人事的师父。
原本自己就是要寻找师父才求助于云淼，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却总觉得有些落寞。
可是事已至此，他看着云淼装作与他陌生的样子，便知道云淼已经看到了他与师父重逢，如此这般装作不识也是理所应当，不然也难以向身边的侍从解释一个闺秀怎么认识自己师父这么一个酒鬼。
纵然其师声名远扬，但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与醉酒的男子相识终究是不合规矩。
他师父倒在地上也不是办法，汪逸便只好将他扶起，想要找个店住。
于是，他们怀着各自为对方的解释，就这样在醉仙居门前交错。
“哎哟，是云二娘啊，今日怎来的如此之早，”醉仙居老板见到来人很是高兴，一边拱着白白胖胖的肉手一边笑眯眯的说道“二娘想吃什么，我让后厨这就做去。”
“老板老板，”莺萝知道了公鱼和母鱼的分别后很是兴奋“你这里有公鱼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掌柜的难住了“这……”他捻了捻不甚浓密的小小胡须“鱼是有公母，但不知为何如此问？”
“听说公鱼比母鱼好吃，可是有这样的说法？”莺萝趾高气昂说的十分自信，这一下也把掌柜的唬住了。
“你可知这是……谁说的？”掌柜的笑着问道。
他可不敢随意答个话，是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哪家的郎君娘子，自己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莺萝向云淼努努嘴“我家二娘说的。”
云淼眼见着掌柜的长长舒了口气，而后笑容更加灿烂“云家二娘说的那自然是对的。”
说罢，他便招呼一个伙计看茶，又招呼另一个伙计赶紧去请厨师来。
云淼这才想到，自己吃完饭就出了门，如今来的这般早，厨师都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于是觉得甚是不好意思。
况且方才那个公鱼母鱼之事只是自己随口而出，来糊弄莺萝，反倒是连累酒楼老板，让她愈发觉得不妥。
“老板，今日是我们来的太早了，便不麻烦了，明日我们再来便是。”说着，她行了个礼就要往门外走。
老板怎么敢轻易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大客户，一步变作两步的上前想要将她拦住。
只是酒店老板明显由于身体原因，比云淼稍慢一步，却是云淼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你长没长眼睛啊？我家小娘身娇体弱的，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得了？！”
莺萝一见自家主子被人撞了，便一改哭包的性子，劈头盖脸将那人数落起来。
云淼将莺萝拉了拉“我没事，你别难为他了，也怪我自己没小心。”
她说着便想对那人替莺萝的咄咄逼人道个歉，没成想一抬头，竟然是汪逸。
“你……”云淼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汪逸，再看看那个被他扶着的应是他师父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哎哟……”老板见到汪逸连忙迎上来，他搓搓手，笑眯眯的解释着道：
“李郎在我们这里吃了不少酒，今日见了你便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了，如今醉成这般模样，要不要先在我们这里歇上一歇？”
老板说着，就要将这醉的不省人事的李郎搀扶，却是一把扶住后，眼神忽然一凛，问汪逸道：
“你确是李郎之徒？”
“吾姓汪，单名一个逸字。”汪逸沉着回道。
“那没错了，那没错了！”老板的表情又恢复了笑逐颜开。
其实汪逸在门口遇到他师父后本想找个客栈安顿一番，在周围问了一圈却是被告知皆客满。
哪有客栈想要迎这么位从一大早就开始喝酒的客人，更别说他们二人皆灰头土脸，谁知道是什么人，万一闹出什么岔子出来可就麻烦了，于是汪逸只好又回到了醉仙居。
汪逸虽不知为何这醉仙居的老板如此客套，但也没了旁的办法，便只好将师父交给老板找来的伙计扶上楼去。
至于为什么他没跟上去，反而是留在了原地，谁也说不清其中的缘由。
被酒楼老板这一打岔，莺萝的气也渐微，她白了汪逸一眼，托了托云淼的手“二娘，我们可不要和醉汉乞丐坐在同一个酒楼里，咱们回府吧。”
这时，汪逸的肚子忽然‘咕噜’一声，引的莺萝瞪了瞪眼睛，作势便要将云淼拉出门去。
“你……还没吃饭吧？”云淼却将手抽出，站在原地对汪逸问道。
她想着这一大早，发生了这些事，汪逸身上又没有银钱，昨晚的点心也挺不到现在这么久，想必是一直饿着的，不然肚子也不会叫了。
“哎哟，肚子都叫了，一定是饿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那掌柜的搓着肉呼呼的手，脸上的肉因为笑且都一颤一颤的。
“掌柜的！给我们也添两副碗筷，我们一起吃！”云淼说罢，干脆利落的在汪逸旁边的桌子坐下来。
莺萝即便是心中不满，也不能对自家小娘如何，便是看到小娘要请这叫花子吃饭，她也只能跟着一起坐下。
“我家小娘心善，请你一同吃饭，你还不赶紧坐下？”莺萝对汪逸翻了个白眼，坐在了距离汪逸最远的斜对角。
“云家娘子到底是人美心善，郎君就快快坐下吧，别负了娘子的一片好意。”掌柜的说着，将汪逸拉着坐在了云淼旁边。
一边笑一边还不住的说：
“我记得！公鱼！一定给小娘选最好的公鱼！”
说罢，那老板就笑呵呵的招呼伙计开始干活。
这大清早的就开一单大买卖，他看账本的表情都更加充满喜气。
“小娘，他撞了你，你还要和他一起吃饭？”莺萝有些愤愤不平。
云淼赶紧寻了个理由想要说服莺萝“这位郎君将醉酒老人扶起，颇有爱心，颇有爱心。”
“小娘果真是心善之人！”莺萝立马被说服。
如此看来，莺萝说服起来似乎有些过于简单。
于是，他们三人便坐着静等后厨上菜了。
期间的场面一度尴尬。
莺萝看汪逸不顺眼，但云淼又不能表现出什么，特别是与汪逸已经认识这样的情况，也确确实实不好解释什么，还不如装作是陌生人。
而汪逸更不能与云淼多说什么话，免得莺萝再次爆炸。
就这样，三个人在大眼瞪小眼中，方觉这时间的难熬。
好在这最贵的酒楼上菜就是快。
先是上了两个素菜开胃，而后便是那条特意点的鱼。
“红烧公鱼！”
伙计一边吆喝着，一边将一条硕大的鱼端上了桌子。
“公鱼？”却是汪逸不懂装懂“这公鱼可有什么说法？”
“这位郎君到底才疏学浅，你有所不知，公鱼呀比母鱼味道鲜美些。”
莺萝实在是不想让自家小娘与这粗鄙之人有一点的交流，于是选择了抢答。
听着莺萝将那话又重复说着，云淼一边扶着额头轻轻拉着莺萝的袖子，莺萝不明所以。
“小娘为何拉我？”还将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一时间，云淼一个头两个大，更加头痛。
汪逸微笑一下“承蒙小娘关照。”
只是这三人方才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起一块鱼肉，楼上忽然又有了动静。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一月白衣衫仙风道骨的男子站于其间，确认过眼神，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汪逸的师父。
只是此时的他与一开始躺在地上耍酒疯的模样甚是不同。
只见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就连胡子上都没有半分尘土，衣衫也似是焕然一新，与方才不能说是判若两人，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关了。
“吃饭都不叫我，想饿死为师吗？”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捋着胡须，脚尖轻点，便是下楼都行云流水，想必他腰间的佩剑也不是虚设。
云淼这般自己当起了福尔摩斯，汪逸却说了话。
“师父，我看你喝醉了，所以想让你多休息会儿。”汪逸说罢，起身又去拿了双筷子。
“要不是我闻见了饭香，你小子就要独吞这么条大鱼，”他师父撇撇嘴，小声嘟囔一句“也不怕噎着。”
汪逸无奈的叹了口气“师父，你把钱都拿走买酒了，我哪里有钱买鱼？是这位小娘看徒儿落魄，遂让徒儿吃一顿饱饭。”
云淼即便是现世之人，对于古代的人情世故之间也是识得些礼数。
听着汪逸的话，已经是在给她和自己师父相互做介绍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云淼见过……”她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汪逸师父的名字，于是这一句简单的话也就卡了壳。
汪逸忙介绍道“这是我师父，李……”
“嘘！”师父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不然这酒楼都得挤塌了！”
“师父，现在没人。”汪逸又想开口，只是再一次被他师父拦住。
“嘘……”师父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调为好，低调，低调。”
汪逸十分无奈，音量也十分正常。
“我师父，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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