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撤离之“再见,曾经的家”
此时,看到了六连的红牌排长郭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看到尚校也好像挺吃惊的样子。
他招招手:“你干吗去?”
郭盛向他敬了一个礼:“营长,我、我没事儿。”
尚校说:“那你过来帮我一下,把这个冰柜抬到我房间里。”
“是。”他跑过来与我一起推着冰柜向营部(1)走去。
郭盛有一个大脑门,尚校站在营部都能看到他饱满的脑门,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天庭饱满,地阔方圆。营长总对他讲:“你将来肯定是一个将军。”他即将分流到别的部队任职。
几年后的深夜,郭盛突然给他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他:“营长,我升职了,团政治处主任。”后来,他调到某航空旅当了政委,他如此发展真的离将军不远了。
郭盛帮他把冰柜推到了他的办人室兼卧室。
尚校看着他说:“我一会儿也要走了,希望你在部队继续发光发热。”
郭盛立马有些哽咽地说:“营长,你也转业?”
平时,作为营长的他对各连的几个排长是很好的,尤其是像郭盛这样有思想,有文化的排长,他希望他们的路越走越长。
营长见他这样子,笑着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不留我们这样的‘老年人’。”其实,他才刚刚过了三十三岁的生日。
“唉,人生如梦。我在部队都快二十年了,也想自由几年喽。”他违心地说道。
此时,营部外面“嘀嘀”响了两声汽车喇叭打断两人的对话。
他忙走出去看了看,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大门口。
他向古冶供电公司老董的司机小毕打了声招呼:“小毕,等会儿,东西就搬出来。”
昨天,就和老董说好了,明天找个车来给我拉东西。
老董是他认识为数不多的地方朋友,为人仗义。以前,老董的儿子入伍退伍,他给他帮过小忙。所以,老董一直惦记着他的好,何况借车根本不算一个事儿。
东西很少,装上车还有很宽敞的地方。
只是,他拿着跟他从高中到部队、上军校、回部队有近二十多年的《唐诗宋词三百首》和黑白围棋犹豫了。
他想:“到了地方,我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估计再也没有时间读诗看词,再也不会有人与我对垒了。”
他不会打牌,可是会下围棋。
李副参谋长没事时,总会跑到二营部与我对垒。
副参谋长喜欢用白棋子,像其他围棋大师一样满棋盘下子,然后一个一个连接起来,形成一片一片己方地盘,大部分半盘就会分出胜负。
李副参谋长满盘下子的目的地是扰乱我的视线,还可以随时围堵他的棋子,随时将布好的棋子连成一片。
而他用的是黑棋子,可以先下子。
他的战术是“步步为营”,每次都先把副参谋长角落上的一个棋子围起来吃掉,然后再围上附近一个棋子,慢慢地也连成一片,副参谋长要是输了,会张大嘴巴,大吃一惊的样子:“这,这,你,你偷我棋子。”他会嗤之以鼻:“切,不服再来一盘。”
那棋下的那是一个昏天暗地,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
“唉”他轻叹一声,还是规规矩矩把《唐诗宋词三百首》和黑白围棋放进了书柜,一切随风而去吧。
郭盛看他把那两件东西又放回了空空的书柜,说道:“营长,这些你不拿走?”
他有些酸楚地说:“不拿了,从今往后,我要换一种生活了。”
郭盛心里有些难受,营长是最后一个孤独离开的战友。
他没有再想其他的,又环顾了一下简陋的营部(1),对郭盛说:“走了。”
郭盛把他送到大门处,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郑重地敬了一个礼:“营长保重。”
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向郭盛挥挥手:“你也一样,到了新的单位好好干。”
郭盛举着手,点头应允,看着面包车消失在水泥路尽头才缓缓放下手臂。
车子开的很快,经过服务中心、通信中心、军官训练中心、图书馆、办公楼、旱冰场、篮球场、四百米障碍场、抗眩晕训练场、hj-8反坦克导弹雕塑、团大门。
他靠在车椅上,看着一个一个熟悉的地方飞逝而过,心里五味杂陈:“再见,曾经的家。”
车子离部队大门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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