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梦境
他离开的动作直接又出乎意料，舍让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再问老和尚一些事情的时候，视野里早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两个人也没有在庙里浪费太多时间，见找不到那个老和尚之后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下午的人比上午的人还要多，两个人下山的时候山路上随处可见人影，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
谢闻侧身看了一眼舍让，神色如常：“让让，你觉得刚才那个老师父问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舍让没有看他，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可能僧家人都比较难以琢磨吧。”
太阳高挂在天空中，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但寒冷的空气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走到一半时舍让突然感觉脸上出现了一抹微凉的触感，他抬手用指尖轻抿，然而手指感觉到的确是一小片微不可及的湿润。
等他将手指拿到眼前时，那片湿润也已经消失不见。
“下雪了。”
身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舍让朝他看去，然而对上的却是谢闻充满无限温柔的眼神。
见舍让看过来，谢闻又温柔的重复了一遍：“下雪了，让让。”
舍让沉溺在他这温柔的视线中无法移开，轻轻点了点头：“嗯，下雪了。”
雪花在重力的作用下飘落在树枝上、人们的身上以及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积了一片。
雪花落在头发上几乎是在瞬间便被体温融化，就这么几分钟，两人额前的发丝上已经隐约透露出一种潮湿的感觉。
谢闻上前一步揉了揉他的头发，然而在感觉到指腹传来一阵冷冽后微微蹙起了眉。
他伸手绕到舍让的脑后，然后帮他将羽绒服的帽子盖在了头顶。
“我们快回去吧，头发湿了容易生病。”谢闻说。
舍让抿抿嘴：“已经戴上帽子了，不会生病的。”
舍让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谢闻便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现在还不想回去，他想看一会儿雪。
谢闻瞬间有些失笑，安静地注视着舍让笑了好一会儿。
看着他的笑舍让嘴角耸拉的更低，声音也更淡：“怎么了？”
“没什么，”谢闻摇摇头，上前搭上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既然不想回去那我们就再逛一会儿。”
天空中飘着的雪花越来越大，逛到后面的的时候已经在地上浅浅的盖了一层，有一些比较顽皮的小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攒了一点雪花搓成雪球，开始互相玩闹起来。
看着他们的动静，舍让掩在帽子下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他视线随着那些小孩子的动作不停转动，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太长时间，他的鼻尖也被冻得有些发红。
谢闻就站在他的身旁，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在注意到他垂下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后这才移开视线。
他视线在附近的小摊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某处，朝着哪里走了过去。
舍让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些打闹的小孩子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谢闻什么时候离开。
等到他再次听到谢闻的声音时，随即而来的还有脖颈处传来的一阵柔软触感。
谢文给他买了围巾。
此时他正微微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舍让，手上动作不停，一圈一圈地将围巾绕在他的脖颈上。
舍让收回视线，抬头愣愣地看着他，直到谢闻帮他戴好围巾，抬手在他头发上轻揉两下后才反应过来。
他抬手向上，直到指尖感受到柔软毛绒的触感后才用手指轻轻捏住了围巾垂下的尾巴。
“谢谢。”
舍让低声说。
谢闻回他一句不客气，然后视线转到他刚才看向的位置，挑挑眉问：“想玩？”
舍让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秒后摇摇头说：“跟他们一起玩会显得我在以大欺小。”
谢闻先是低声笑了几下，然后才看着他说：“等有机会了带你去雪场玩，那里有更多好玩的项目，雪基本上都不会化，可以尽情的打雪仗。”
舍让眼睛发亮，最后点点头说了句好。
这个寒假谢闻显然并没有机会带舍让去雪场，他当天晚上便被舍江城派来的司机接回了老宅。
除了跨年外，他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完成，那就是祭祀。
根据长辈们的传统，过年那几天他们会组织着家里人对先祖进行祭祀，并且要求全部家族成员都必须到场，舍让自然也不能例外。
舍让也不是什么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虽然心中有一百个一万个不愿，但最后还是再次回到老宅。
回到老宅的第二天早上舍让便被带着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房间。
房间内摆放着排位，上边的名字都很陌生，但不难猜到这些应该就是舍家的先祖。
他跟着其他人的动作将手上的贡品，放到了牌位前的桌子上，然后又对着牌位做了几个礼，等到全部完成后才安静站回了原位，等待着其他人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祭拜的原因，舍让当天晚上便做了梦。
梦中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舍让非常熟悉的师父拂心，另一个则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老者。
他们两个对立而战，但两个人身后的背景却完全不同，拂心背后的是舍让居住多年的寺庙，陌生老者背后则是现代世界。
两个人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舍让才听到那个陌生老者突然对着师父说：“他就拜托你了。”
拂心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一样东西。
梦境中场景有些模糊，舍让并没有看清两人交换的是什么东西，只记得他们的表情异常的凝重。
交换东西过后他们再次沉默了很久，半晌师父才再次开口：“勿挂念，等到了时间他自然会回去的。”
陌生老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悲伤：“甚好，可惜我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师父没有接他电话，等到老人情绪缓和回来之后，他才轻飘飘地说说出一句话。
“时间到了。”
陌生老人最后又抬眼看了一眼拂心，然后两个人的身影也从原地慢慢消失。
就像是为了让舍让弄明白这个梦的意思，那天晚上，在这个梦消失之后，没过一会儿舍让便再次做了另一个梦，这次舍让也出现在了梦中。
梦中的地点是他从小长大的寺庙，但庙里却没有一个人，舍让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个便，最后才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前。
房间内没有一丝变化，就连他来到现代之前吃剩的那半块糖酥都还放在桌子上。
舍让再次往里走了几步，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失落而归的时候最里面的座位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衣角。
舍让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快走几步，进入视线的就是拂心那张熟悉的面容。
拂心依旧穿着舍让熟悉的那件红色袈裟，此时正坐在桌前微微低头，不知道是不是舍让的错觉，他感觉拂心脸上的表情比以往要温和许多，就连低头时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莫名的眷恋。
舍让在他跟前停下，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师父！”
听到他的声音后，拂心也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先是用视线在舍让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才停留在他的脸上，平静地说了一句：“来了，坐吧。”
舍让内心的激动并没有压制下去，但看着师父的表情，他还是敛了敛神色，点点头在拂心旁边的座位上坐。
坐下后，舍让又重新叫了拂心一声。
“师父。”
拂心应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的梦里吗？”
虽然舍让理智上清楚这是在梦境中，但猛地被他点破，心情还是有几分低落，他摇摇头：“不知道。”
“看来还是没有记起来，”拂心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般继续说道，“除了不让你经常下山，跟其他人有太多的接触外，其他的从小我就没有限制过你什么。”
佘桑没有出声，安静的听着师父给他讲述以前发生过得事情。
“小的时候你还会哭着闹着求我带你下山，每次看到你抱着我的腿的样子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到这拂心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怀念的神色，“再大一点后你好像明白了不管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带你下山，然后便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性子也慢慢变得安静许多。”
说着，拂心突然叹了一口气，突然转头将视线直直地对上舍让。
舍让那个也没有想到师父会忽然看向他，表情还有些怔愣，然后便又听到他说：“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下山，如果我带你下山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长期一来你便不容易收心，而且容易被山下的繁华影响。”
“被影响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我更怕的是你会跟山下的某些人产生纠缠。”
说到这舍让忍不住插了一声嘴：“我不会主动与人发生矛盾的的。”
拂心眼神逐渐温和：“发生矛盾到无所谓，怕就怕的是情这一直，没有人可以预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见舍让有些失落地抿嘴不说话，拂心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但好在你现在已经平安回家了，之后我也便不用再太过担心。”
“回去？”舍让不解，“我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拂心摇摇头：“你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里才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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