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生
数千年前,人间有神妖潜隐,牵涉尘世。
王室的变迭更与神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神人高深莫测、鲜少现身,人间又向来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使有神怪传闻,也少有人信。
奉庚十八年,太商国内已渐显衰败之象,不过当朝王上并不以为意,依旧寻欢作乐,不治朝政,致使佞臣争权夺势,挟朋树党。
朝外,太商北上的游氏部落,凭仗强兵铁马,野心渐膨,觊觎着太商疆土;南下的晋平国表面与太商和睦,私底却密探太商国情。
处于南北窥扰、内忧外患的太商王朝,早已岌岌可危。
冬夜,青鸟俯瞰太商王宫。
冷夜之下,落雪纷飞,不出半个时辰,眼下的宫瓦墙砖、宫院的青铜鸾凤、石雕草木已覆上一层银装。
午夜子时,卿华宫中,红帐轻浮,灯火通明。大小妃嫔悉数跪在寝宫外,祈福等候。
这时,人群中一个穿着单薄的小侍女不禁整了整衣襟。
“这都多少个时辰了,王后头回临盆,不会挺不过去吧?”小侍女半分抱怨,小声地向身旁的嬷嬷嘀咕到。
那嬷嬷瞧着阅历不浅,她对小侍女使了个眼色,小声呵斥到:“闭上你的嘴,安安分分地祈福,若王后和小公子有闪失,这满屋的人不都跟着受牵连。”
小侍女初次当值随行,尚是毛躁,她嘴里咕哝着:“王上真是奇怪,命后宫嫔妃为王后祈福,自己却留宿在慕夫人那里,也不来看看。”
嬷嬷见她出言不讳,了知是个短命的,便没有再搭理她。
寝殿内的叫喊声渐小,妃嫔们打起精神向寝殿张望,却不闻报喜声。
只见王后的贴身侍女雨灵从里面走了出来。
雨灵扫视堂中诸位:“王后降子需聚集各方瑞气,诸位妃嫔奉王上之命特来给王后祈福。可如今王后生子辛苦异常,怕是你们当中有人不诚心,折损了卿华殿内的祥瑞。”
雨灵在殿前阶台上踱了几步,低眉轻瞥嫔妃们一眼,转身佯装厉色:“看来是这殿中的炭火烧得暖,让各位嫔妃都太舒坦,反倒懈怠了!那不如请各位都去院里跪着,诚心祈福,直至王后平安产子。”
“王后能不能诞下公子,就全仰仗各位嫔妃的诚心了。”雨灵居高临下,冷目横扫。
妃嫔们悉悉窃语,目光流露不满,但却无人敢违抗雨灵,因为雨灵身后是王后,王后背后是在京城中三大势力之一的裴统领。
再如何不愿意,继续站在殿中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雨灵是王后的贴身婢女,平日待人有些厉害手段,而王后宫中的侍女又多少会些功夫,说不准侍女会将她们一并撵出去,眼下这些嫔妃也只好忍耐。
几个识时务的妃嫔顺从地走到院中。凡事但凡有人开了始端,其余的人便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地位份量,不一会儿殿内其他的妃嫔们也陆陆续续走到院里。
可偏偏就是那个小侍女在退出殿内时,偷偷回头瞥向那被寒风半掀的门帘之后,只向里面瞧了一眼,她便惊惶地杵在那里。
雨灵的目光敏锐地划过众人,定格在小侍女身上。
小侍女回过神,她慌慌忙忙地想要退下,却被走上前的雨灵抓住了手臂:“王后那,还缺一个换水的丫头。”
雨灵向殿内女侍递了眼色,几个女侍随即上前将不明所以的小侍女拉入王后的寝殿中。
殿外,妃嫔们跪在飘雪的院里,她们冻得低首蜷躯,不敢抬目。
见殿内闲杂人已然退去,雨灵转身走向殿内的侧门,她悄声打开了门扇,引进一位男子。
雨灵向他欠身:“主人。”
男子一身银白便衣却不失威贵,他走进殿内,一身铺面而来的寒气引周围烛影微微摇曳,映衬出他成熟严俊的肃容。
男子稍稍回眸,身后畏手畏脚的医官连忙跟了上来。
雨灵领路,悄然带着二位走入王后的寝殿……
次日卯时,天微亮,曦光照入冷宫的一角。五岁的祁白苏掀起厚褥门帘,望着雪上镶嵌的金光。
自他出生一来,便一直待在这冷宫。
除却孤单,小小人儿在宫人的闲言碎语中,洞悉了人情冷暖,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
“公子,别在门旁站着了,小心冻着。”嬷嬷桐娘放下茶具说到。
祁白苏放下门帘,看向桐娘正服侍的女子。那女子应是花信之年,她举止安然,周身萦绕着一种淡闲端庄的气质。
女子轻呡一盏清茶,身上素裳与一首银发和屋外白雪正相宜。
“母亲,我想去外面走走。”祁白苏请求母亲沈木樨的准许。
那座上的女子静默须臾,她放下茶盏,望向窗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了,你出去看看吧,天冷,莫忘披上斗篷。”
侍女杪夏闻言,递上他常穿的银灰斗篷。
“是,母亲。”
祁白苏接过斗篷,便出了房门。
“夫人,这样冷的天,公子冻坏了可不好。”一旁服侍的桐娘劝到。
“苏儿心性如此,冷宫苦闷,他随我在这受苦多年,我怎可委逆他这样小的请求。”
桐娘没想到牵扯出夫人的伤绪:“夫人蛰居冷宫是明哲保身,也是替公子打算,公子聪颖孝顺,定不会怪您。”
沈木樨略有所思,她叮嘱身侧之人:“桐娘,你跟过去,勿出差错。”
……
祁白苏沿着宫墙走着,眼前的玉树琼枝、紫壁银地虽美,但抬目又是另番佳景:落雪如团絮纷扬、似飘蒲轻舞,它们喜近人身,萦身而落,缓缓行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处纯洁无瑕、美幻绝伦的仙境。
这时迎面走来两位红衣宫娥,她们瞧了一眼公子苏,却装作视而不见,祁白苏对此也已习惯。
红衣宫女转目对同伴说到:“已将王后诞下了公子的喜事告知了各宫妃嫔们,你说她们到时会给小公子送上什么诞礼。”
“小公子才不缺她们送的那些,光是裴统领送的,就足够贵重了,更别说王上会如何赏赐!”
“是啊,今日正午王上会大摆宴席庆祝,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了!”说着,她捏向同伴的肚子。
另一宫女连连挡住自己的腹部,笑说到:“好了,我们的事情办完了,还要告知雨灵姐姐一声呢。”
她们接着向前走去。
这时一位绯衣宫女急急忙忙跑上来,她叫住两位红衣宫女。
“两位姐姐可曾在王后宫中见过我小妹,小妹昨夜在王后宫中祈福,今日其他宫人都回来了,可独有我家小妹未归!”绯衣宫女焦急询问。
“你小妹是谁?”
“同我一样身穿淡绯宫衣,个子是同行宫人中最小的。”绯衣宫女焦急,眼泪不由打转。
两位红衣宫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们目光交织一处。
绯衣宫女口中的小妹便是昨夜那个口无遮掩的小侍女。
看着绯衣宫女慌乱的神情,一位红衣宫女回到:“是曾见过,只是瞧见她当夜离开了卿华宫,你还是去别处宫殿打听吧。”
“是啊,偌大的王宫,人不会说不见就不见了,你再去找找吧。”另一位红衣宫女附和到。
绯衣宫女匆匆欠身离开寻找小妹。而那两位红衣宫女对视一眼,未再言语,她们径直向王后宫中走去。
祁白苏无意去听三人谈话,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宫墙尽头右拐,便是他疏解百无聊赖之所。
那是一处荒废的铜花台,铜铁铸造的巧秀犹在,只是再无往时人那般惜爱它。
此刻风歇雪寂,铜花台更显箫寥。
祁白苏正欲踏入,却发觉前处雪地上有一串浅浅的足印。
还有旁人来此?白苏疑惑,此地偏僻,常来此处的他从未发现有旁人也对此处感兴趣。
这时他听到有人履雪而行,白苏连忙闪躲在一怪石后,伸首探视。
只见是一位白衣男子,他走至宫墙处,左右看了看,便飞身上了宫墙,踏着檐上雪离开了。
白苏直身,向那男子离去的方向望去,奇怪那人为何出现于此,于是他顺着那人留下的足迹寻觅。
终于脚印在一树红梅下的乱石杂草处消失。祁白苏蹲下,看着枯叶荒草着意掩饰的痕迹,他信手拨开雪层和乱石杂草,向下探掘。
此时的白苏是极有耐心的,毕竟对于五岁的他而言,这下面极可能会藏着什么新奇有趣之物。
忽然他在冷土之中发现一角沾有血迹的衣布,白苏惊愕停手,苍白的脸上难掩慌恐。
只见那衣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鼓动着,意识到衣布内是个活物,他呆愣犹豫了片刻,又接着伸出手来挖掘。
白苏的手冻得冰红,等掀开衣布,他不由跌坐在地,那布衣之中竟是一个婴儿!
眼前这个婴孩已然冻僵,可她的小脚还在微微蹬着,祁白苏回过神来,即刻摘下自己的斗篷裹住婴孩。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白苏心惊肉跳,唯恐是那人半路折了回来。
他惊慌回头,幸好来者是桐娘。
“桐娘!”白苏抱着婴孩奔向她。
“公子,这是……”桐娘惊讶地看着公子苏怀中的婴儿,她回神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她不敢耽搁:“快,我们先回去。”
桐娘抱过婴孩,带着白苏快步回到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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