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难免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即使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就已经足够填满一整个房子。
余丽雨站在客厅里，有些迷茫。她没有开灯，但是窗外的月光明亮，即使没有血族的夜视能力，也足够让她看清楚大概情况。
客厅里的混乱仍旧没有收拾，一切都是那天的兵荒马乱，四周的墙壁也残留着不少的损伤和污渍，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在昭示着她和昆吾这几个月的结束有多么糟糕。
确实很糟糕，如果是曾经那个日夜准备着迎接星岚归来的她，最多也只会拖延一天就要把房间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可现在即使这么混乱，她仍旧不想要把一切恢复到最完美的、最开始的、昆吾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时候。
余丽雨苦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清洁工具，至少星岚不会在今天晚上回来，再等等吧。她走过茶几，坐到窗台边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在恐怖片分区找了许久，也还是想不出要看什么，能看的片子几乎被昆吾看完了。
正看着电视上一排排的恐怖片名发呆，她忽然听到了“嘀”的一声，随即房门被打开，她转头去看，就见昆吾气势汹汹地走到了卧室门口，然后开始敲门。
“昆吾？”
昆吾敲门的动作停住了。
余丽雨看着他的背景，只觉得脑细胞集体出走，沉默半晌，才勉强找了个最合适的话题：“是穿越失败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知道……”好一会儿，昆吾才转过身，“你说再见了，所以我来见你。”
“你知道的吧，再见并不意味着真的要再次见面，它还——”
“我知道。”昆吾打断她的话，“当时那个情况，也有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说再也不见了，那样的话，我也还是要回来见你。”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微弱的光让余丽雨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昆吾的表情，她不由得站起来，想要走近看清楚。
“或者说，这一切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关系，我想见你，我想再见到你，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来了。”
“你……”
昆吾向前走了几步，微微低头看向她：“虽然那个世界很美好，可我不想也不能留你一个人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公主殿下是莲国的公主，不同于在这个世界的一无所有、担惊受怕，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就是金枝玉叶，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你不用可怜我，没有你在我这十几年也过得很好，”余丽雨苦笑，“我不需要你们勉强自己，牺牲自己来成全我、照顾我。你还是趁着有机会回去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喜欢你！”
余丽雨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显然昆吾也没想到自己刚刚怎么就冲动地说出了这么句话，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地一点头：“你没听错。我知道作者创造我的目的就是要我去爱公主殿下，按照她的想法完成这个故事是我唯一报答她的方式，我对不起作者，她给予我生命的恩情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偿还。可是我想要报恩的心情改变不了我的感情，我也不能欺骗完全无辜的公主的感情。”
“我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行为很自私，我对不起作者，活该背负愧疚过一生，甚至哪怕这种忤逆会让我下地狱经受酷刑，或者不得好死，我都无怨无悔。”
“不会的。”
昆吾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无神论者，这是我的看法而已。”
“这不是有神论或者无神论的问题。”余丽雨反手扯下假发，歪着头看他，“明白没有？”
虽然没有开灯，但是昆吾靠着血族的视力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了她那一头彩虹般的长发，他走上前伸手捻起一捋：“你头发染的颜色真不错，比公主当时染得自然多了。”
废话，天生的能不自然吗？
余丽雨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让他直直地看自己的脸：“看清楚。”
昆吾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微微曲膝就着余丽雨的高度与她平视。不等他开口问原因，就见余丽雨双眼中泛起了水光。
“我哪里说错了，你跟我说嘛，好好的别哭啊！”
余丽雨仍旧面无表情，眼看泪水就要滑下来，昆吾慌慌张张地伸手想要擦去眼泪，晶莹的泪滴从眼眶流出，正落在他的指尖。昆吾一愣，这个触感，不像是水。
顺着手指滑落到掌心的眼泪仍旧是个□□的水滴形状，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昆吾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捏了捏，硬的？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昆吾循声望去，只见一颗浑圆的珍珠正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
“这……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转回到余丽雨脸上，满眼的担心：“这是你哭出来的？”
余丽雨被他看得有些发慌：“是啊，怎么了？”
“多长时间了？”
“挺长时间了。”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余丽雨听着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别怕，不要紧的，明天咱们就去医院，你的眼睛会没事儿的！”
什么玩意儿？
我眼睛怎么了？
昆吾的反应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余丽雨眼角抽动，一时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对昆吾的现实主义教育见效拔群，还是该反思。
昆吾从来不是个看人脸色的好手，余丽雨还没纠正，他就又开口道：“这怎么流完泪眼睛还会抽筋呢？这么严重的吗？”
“我那是被你气的！”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富有奇幻色彩的爱人异世终相逢，月朦胧鸟朦胧、浪漫又唯美的场景会走到这个地步？
余丽雨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把她难得的浪漫设想踩了个稀巴烂，跑完之后还一个接一个地冲着她吐口水：“谁叫你一开始又是骗他又是吓他的！”
眼看着昆吾已经念叨要打电话叫急救了，余丽雨终于选择了放弃：“你不觉得我的头发和眼泪的设定很像灵心羽吗？”
不知昆吾是想到了什么，慌里慌张地摇头：“不不不，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往公主那边想，你不用想着要和她像，我不喜欢公主，也绝没有要找公主替身的想法！”
“这话说的，我不像我，谁还能像我？”余丽雨长叹口气，选择委婉是她错了，“我就是灵心羽，景菲菲不是真正的公主，她是我伯父家的女儿。”
“你是说？”
余丽雨低下头，有些过意不去：“没错，我确实是……”
骗了你三个字还没有出口，她就听到昆吾的欢呼声：“所以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我们两个是天生一对，是官配！”
“你，很开心？”
“当然！这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余丽雨，或者说是灵心羽不无尴尬地提醒道：“因为我曾经骗你说我已经死了，你不会生气吗？”
昆吾沉吟片刻：“可是我现在很开心，不开心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对不起。”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为了不辜负你的道歉，我还是趁着这个时候浅浅地生个气吧！”说着，昆吾把手放在灵心羽的肩膀上，稍微用了些力气晃她，“啊～你怎么可以骗——”
忽然他侧耳歪头沉默了，过了几秒昆吾压低声音说：“我听到楼下的夫妻好像醒了，刚刚动静有些大，可能扰民了。接下来我小点儿声啊，意思到了就行！”
“一、二、三！”昆吾倒数完后继续晃悠她，只是力度也跟着音量一起打了对折，“啊～你怎么可以骗我，你骗得我好苦呀！”
不像是指责，倒更像是玩闹，几句下来，昆吾更是先绷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不是正生气的吗？”
昆吾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因为我一看到你、想到我们的缘分有那么那么长，就只记得开心了。”
灵心羽拉着他坐下，正准备好好给他解释一下，不知是他们两个谁刚好压到了遥控，电视里忽然开始放起了恐怖电影的预告片，只见一个血淋淋的鬼一边号哭一边扑向了屏幕。
完蛋！
灵心羽想都不想，立马上手捂住了昆吾马上就要出口的尖叫，另一只手比在唇前：“扰民，注意扰民！”
好不容易尴尬地找到遥控器关上了自动连播的恐怖片预告，昆吾显然被吓到了，抓着灵心羽刚刚捂嘴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我去开个灯，开了灯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们一起！”
灵心羽看着七步之外的电灯开关，想起了几分钟前两个人在感情关系上的重大突破：“那就一起过去吧。”
灯光亮起来的瞬间有些刺眼，灵心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看到昆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灯光下看，你的眼睛和头发真的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灵心羽隐约想起来曾经星岚无意间给她剧透的内容。
“你的爱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那大概就是昆吾口中的当年吧。
“早知道，我当初在你刚进门的时候就该把灯打开，省得费这么大劲，差一点就打120了。”
灵心羽本来只是调侃一句，但是看着昆吾再度紧张起来的五官，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别乱想。”
昆吾辩解：“我没有乱想，但是明天有时间，你必须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大家都是从书里来的，就许你是吸血鬼，我就不能有点奇特的地方吗？”
昆吾据理力争：“那不一样，按照这个世界没有魔法的情况来说，我吸血最多就是个异食癖，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但是你这从眼睛里流出钻石来，万一眼睛有损伤了怎么办？”
“异食癖的危险也不比我这个……”话说到一半，灵心羽赶紧改口，“行，你说去医院就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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